中年人的腳步頓了頓,似乎被突如其來的呼喊聲驚呆了。
他愣了片刻的神,隨後加快腳步,越過了那名中尉,衝站在人羣中的索科夫試探地問:“米沙,是你嗎?”
“沒錯,謝廖沙,是我。”索科夫從對方的聲音裡,更加確認了他的身份,的確就是自己的好友謝廖沙,趕緊上前兩步,取下擋在臉上的布條,張開了雙臂:“真是沒想到,我會在這裡見到你。”
兩人擁抱時,索科夫用手拍打着謝廖沙的後背,有些生氣地說:“你既然還活着,爲什麼不和我聯繫。你不知道,當我聽到你犧牲的消息,還難過了好幾天呢。”
謝廖沙乾笑了兩聲,回答說:“我當時只是負傷被俘,並沒有犧牲。從戰俘營裡被我軍解救出來之後,我也曾經給你寫過幾封信,但始終沒有回信,我就沒有再寫了。”
聽謝廖沙這麼說,索科夫心裡在琢磨,也許對方的信件都寄往了錯誤的的地方。比如說自己曾經任職的那幾個集團軍,就算謝廖沙的信件寄過去,恐怕也沒人會轉給自己,他寫的信得不到回覆,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而和謝廖沙一起出來的那名中尉,看到謝廖沙居然和一名將軍在擁抱,整個人都傻了,他沒想到自己的手下,居然認識這樣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他等兩人的擁抱結束後,小心翼翼地問:“博格丹,這是怎麼回事,這位將軍是誰?”
“中尉同志,我來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好友索科夫將軍,他不但是我的好友,還是我的鄰居,衛國戰爭爆發之後,我們是一同參軍入伍的。”謝廖沙向中尉解釋說:“還有,我的真名不叫博格丹,而叫謝廖沙。”
“不叫博格丹,而叫謝廖沙。”中尉滿臉疑惑地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其實不但中尉想知道答案,就連索科夫也想搞清楚,謝廖沙怎麼會使用博格丹這個名字。
“我說同志們,這個走廊上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是不是換個地方。”沒等謝廖沙解釋,站在後面的盧金就開口說道:“中尉同志,你這裡有適合談話的地方嗎?”
“有的,將軍同志。”中尉忙不迭地回答說:“旁邊就有一間會議室,你們可以去那裡。”說完,他就在前面引路,帶大家去那間會議室。
會議室雖然不大,但裡面容納二十幾個人沒有問題。
跟着進來的戰士,都在靠門口的地方坐下,把裡面的位置留在了兩位將軍,和穿軍便服的中間人,免得打擾到他們的敘舊。
索科夫三人坐下之後,謝廖沙望着旁邊坐着的盧金中將,有些意外地問索科夫:“米沙,這位將軍是誰?”
“謝廖沙,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盧金中將。”索科夫向謝廖沙介紹說:“這裡有個關押關東軍戰俘的戰俘營,就是他負責管理的。在八月風暴行動時,他還曾經擔任過我的副司令員一職。”
聽索科夫這麼說,謝廖沙連忙站起身,擡手向盧金敬禮:“您好,將軍同志!很高興認識您。”
“我也是,謝廖沙。”盧金衝謝廖沙點點頭,隨即好奇地問:“我非常想知道,你爲什麼要使用假名呢?”
“將軍同志,情況是這樣的。”謝廖沙開口說道:“我負傷昏迷之後,不知誰給我包紮了傷口,並給我蓋了一件軍裝在身上。後來不幸被德國人俘虜之後,進入戰俘營時,負責登記工作的德國人,就根據那件軍服裡的軍人證,認定我就是博格丹。”
“軍人證上不是有照片嗎?”索科夫不解地問:“難道德國人沒有比對照片?”
“問題就出在這裡。”謝廖沙苦笑着說:“留下軍裝的戰士,應該已經犧牲了,因爲他放在上衣口袋的軍人證,被子彈打了一個窟窿,正好在照片的位置,而且還滿是血跡,負責登記的德國人便認定我是博格丹。”
“就算德國人錯認你爲博格丹,但你被我軍指戰員從戰俘營裡解救出來時,你爲什麼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呢?”盧金問道。
“我當然表明過自己的身份,但負責給我們登記資料的戰士,卻是按照德國人留下的檔案,來進行登記的。”謝廖沙哭笑不得地解釋說:“雖然我一再向他聲明,說自己是叫謝廖沙,而不是博格丹時,他卻絲毫聽不進去。就這樣,我便以博格丹的名字,被送進了這裡的勞改營。”
“你既然被釋放了,爲什麼不返回莫斯科呢?”索科夫有些不解地問:“爲什麼要留在這個冰天雪地的嚴寒城市裡呢?”
“米沙,你也知道,我家裡已經沒什麼人了。”謝廖沙嘆着氣說:“而且多次與你聯繫,都沒有下文,不知道你的情況怎麼樣,所以離開勞改營之後,我經過反覆的思考,決定還是留在這裡。”
“原來是這樣。”索科夫搞清楚怎麼回事之後,不嘆了口氣,隨後對謝廖沙說:“既然我在這裡遇到了你,自然不能把你留在這裡不管。這樣吧,等我回莫斯科的時候,你也跟我一起回去。”
“米沙,我在這裡已經有了正式的工作。”但謝廖沙卻顯得很是猶豫:“如果跟着你回到莫斯科,也沒法找新的工作。”
“放心吧,謝廖沙。”索科夫安慰他說:“只要有我在,一切你都不必擔心。如果你繼續留在這裡,就只能以別人的名字生活下來。你總不想等你去世之後,墓碑上刻的是別人的名字吧。”
也許是索科夫的最後一句話,打動了謝廖沙。他緩緩地點點頭:“好吧,米沙,既然你這麼說,那等你返回莫斯科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回去。”
既然謝廖沙已經決定跟索科夫返回莫斯科,那就沒有必要再留在這個食品加工廠裡。謝廖沙找到了那名中尉,向他說明情況之後,就跟着索科夫和盧金,乘車離開食品加工廠。
衆人剛回到盧金的指揮部,就有一名中校急匆匆地跑過來,手裡還拿着一份電報。
他快步來到盧金的面前,將電報交給了盧金:“將軍同志,這是給您的電報。”
索科夫見到盧金看完電報之後,眉頭就皺了起來,忍不住好奇地問:“盧金,出什麼事情了?”
“上級的電報裡說,”盧金擡頭望着索科夫說道:“明天會派人來接替我的職務,讓我儘快趕回莫斯科,接受新的任命。”
聽到盧金這麼說,索科夫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快步來到桌邊,隔着桌子向對方伸出手:“祝賀你,很快就能擔任新的職務。”
盧金和索科夫握手時,臉上卻沒有什麼高興的神情:“米沙,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能擔任什麼更重要的工作嗎?”
“我雖然不知道上級打算給你安排什麼工作,但我卻知道,你即將離開這個苦寒之地。”索科夫態度誠懇地說:“這裡的氣候環境不好,如果長期待在這裡,對你的健康將產生不好的影響。”
“是的,我的身體狀況的確不適合在這裡長時間待下去。”盧金說完這話,忽然好奇地問:“米沙,你說說,把我調離的命令,會是誰下達的呢?”
“我這次離開莫斯科到這裡來之前,曾經去見過朱可夫元帥,向他談起過你的事情。”索科夫說道:“我想可能是朱可夫元帥瞭解到你的身體狀況,才讓幹部處的同志下達了這樣的調令。”
“嗯,很有這種可能。”盧金衝索科夫點點頭:“米沙,謝謝你,謝謝你幫助我離開了這個鬼地方。”
原本衆人以爲盧金的離職會非常順利的,只要等接替他的人一到,就能立即乘火車返回莫斯科了。
誰知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向盧金報告說:“將軍同志,昨晚戰俘營裡發生逃亡事件,有大概三十名關東軍戰俘逃跑。我們的值班人員發現之後,立即發出了警報,並派遣人員去追捕。到目前爲止,已經擊斃了戰俘3名,活捉了24名,剩下的漏網戰俘還在搜索中。”
盧金聽後,氣得在桌上狠狠地擂了一拳,惡狠狠地罵道:“該死的東西,居然想逃跑。看來是我們平時對他們太仁慈了,必須要給他們一個嚴厲的教訓,否則隨着天氣的轉暖,逃亡的戰俘數量會越來越多。”
索科夫聽盧金這麼說,心裡有些納悶,這裡屬於永久凍土層,別說挖地道了,就算是要建房子,沒有足夠數量的工程機械,連地基都沒法打,這些該死的小鬼子是怎麼逃出去的?帶着這個疑問,他試探地問道:“盧金,戰俘是怎麼逃出去的?是在戰俘營裡挖地道,還是翻越鐵絲網逃出去的?”
盧金的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米沙,難道你不知道,這裡的戰俘營是沒有圍牆或者鐵絲網的嗎?這裡到處都是冰天雪地,就算有人試圖逃跑,沒有指北針、地圖、足夠的食物和必要的交通工具,是根本逃不出了這千里雪原的。”
“將軍同志,”報信的軍官試探地問:“那些逃跑的戰俘,該如何處置呢?”
沒等盧金開口,索科夫就插嘴問道:“盧金,你的戰俘營裡,除了關東軍戰俘外,應該還有德軍戰俘吧?”
“是的,將軍同志。”軍官點頭說道:“在關押關東軍戰俘的戰俘營附近,有一支兩千多人的德軍戰俘,由於天氣嚴寒,他們都住在廢棄的礦洞裡。”
得知這樣有活着的德軍戰俘,索科夫心裡有了主意:“盧金,不知德軍戰俘裡,有沒有黨衛軍或者管理過戰俘營的人員?”
“有的。”盧金點點頭,給了索科夫一個肯定的回答:“不過你也知道,通常抓住的黨衛軍或者戰俘營的看守,大多數都是直接槍斃。就算不被槍斃,被送到西伯利亞這裡來,因爲環境惡劣,也會有不少人死去。”
索科夫耐心地等盧金說完之後,繼續說道:“盧金,麻煩你抽調十名當過黨衛軍或者戰俘營看守的德軍戰俘,送到了關東軍的戰俘營裡,我幫你處置這些逃跑的關東軍戰俘。”
軍官聽索科夫這麼說,臉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他不知道索科夫這樣的安排有什麼用意。而盧金曾經和索科夫做過搭檔,自然猜到他會做些什麼,便吩咐那名軍官:“你沒有聽到索科夫將軍的命令嗎?還不快點去帶十名德軍戰俘,到關押關東軍戰俘的戰俘營。”
軍官的辦事效率很高,當索科夫和盧金趕到關押關東軍戰俘的戰俘營時,那十名德軍戰俘已經等在那裡了。
盧金帶來的德語翻譯,站在那些德軍戰俘前,爲索科夫翻譯他所說的話:“德軍士兵們,我是索科夫將軍。我現在交給你們一個任務,你們的身後,有二十多名關東軍的戰俘,昨晚他們試圖逃跑,但卻被我們的戰士抓了回來。我要求你們,用你們認爲最殘忍的方式,來處理掉這些試圖逃跑的戰俘。”
那些德軍戰俘聽完索科夫的翻譯後,卻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彈,臉上露出了麻木的表情,似乎對索科夫所說的話,絲毫不感興趣。
見德軍戰俘沒有反應,站在盧金身邊的亞森科上尉,揮着拳頭就打算上前揍他們。但卻被索科夫攔住了:“上尉,這裡交給我了。”
索科夫非常懂得皇帝不差餓兵的道理,便大聲地說:“表現好的人,將得到500克麪包和100克香腸的獎勵。你們誰願意去?”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索科夫剛說出了自己的懸賞,所有的德軍戰俘就舉起了右手,希望索科夫能選中自己。
索科夫的目光從衆人身上掃過之後,指着一名穿着破爛黨衛軍制服的軍官說道:“二級突擊隊小隊長,就你了!”
等那名黨衛軍軍官出列之後,索科夫讓人拿來麪包和香腸,遞給了他。軍官一把搶過戰士手裡的麪包和香腸,蹲在地上開始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他們的伙食極差,每天只有幾個土豆,他也是很久沒吃過這些東西了。
兩分鐘不到,軍官就把手裡的麪包和香腸吃的乾乾淨淨,他抹了抹嘴,望着索科夫,等待他給自己下達命令。
索科夫讓人拿來一把手槍,遞到了軍官的手裡,對他說:“接下來,你可以自由發揮,隨意地處置這些試圖逃跑的關東軍戰俘。假如你表現出色的話,還能獲得同等數量的麪包和香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