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5章
“到底是誰?”在返回醫院的途中,索科夫咬牙切齒地說道:“到底是誰要想對付我?”
雅科夫沒有說話,而是沉默中,似乎在思索這個問題的答案。事實已經很明顯,所謂的意外車禍,根本是不存在的,這就是一起蓄意謀殺,否則那名肇事司機也不會莫名其妙被凍死在交警站的關押室內。
見雅科夫沒有回答,索科夫便沒有再說話,只是把目光望向窗外,盯着外面閃過的森林,心裡在琢磨,到底是誰想對付自己,卻讓阿西婭不幸成爲了犧牲品。
不知過了多久,雅科夫忽然開口問道:“米沙,你在想什麼?”
盯着窗外的索科夫,隨口說道:“我在想,別的城市都是在城裡種樹,而莫斯科卻是一座建立在森林裡的城市。”他轉過頭,望向了雅科夫,“雅沙,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雅科夫踩下了剎車,把車停在路邊,掏出煙盒遞給了索科夫,說道:“米沙!我覺得你可能是受到了牽連。”
剛抽出一支香菸叼在嘴裡,準備點燃的索科夫,聽雅科夫這麼說,立即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不解地問:“雅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能說得詳細點嗎?”
“我也只是一種猜測,我隨便說說,權當給你做個參考。”雅科夫說道:“今天來探視阿西婭的重要人物,不管是朱可夫元帥、羅科索夫斯基元帥還是馬林科夫同志,他們和你的關係都不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赫魯曉夫同志,據我所知,他昨天上午就返回了基輔,否則他得知阿西婭出了事情,肯定也會來探望的。”
索科夫聽雅科夫提到自己所熟悉的這幾個人,腦子裡便開始快速地思索起來,覺得昨天的車禍,肯定和雅科夫說的內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雅科夫見到索科夫皺眉思索時,停止了講述,而是靜靜地望着他。直到看索科夫長噓一口氣,眉頭緩緩鬆開之後,纔再次開口說道:“米沙,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了嗎?”
“想到了。”索科夫微微點了點頭,說出了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你所提到的四個人,都是同一個陣營的。對我出手的人,應該是與他們關係不睦的那個陣營。”
“沒錯,米沙,我也是這樣想的。”雅科夫贊同了索科夫的說法之後,繼續問道:“那你再想想,他們爲什麼會對阿西婭出手,而不是對你動手呢?”
索科夫冷笑一聲,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肩章,隨即說道:“我想,是這副肩章救了我的命。如果真的直接對我動手,那麼你父親肯定會親自過問此事,讓貝利亞同志徹查到底是誰殺死了一名高級將領。但如果他們對阿西婭動手,性質就不同,正如我們所見到的那樣,他們將這次的行動,僞裝成一次意外的車禍。不管阿西婭最後是生是死,肯定都會對我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使我無暇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成爲朱可夫元帥或赫魯曉夫同志的幫手,這樣他們取得成功的機率就得到極大的提高。”
聽完索科夫的分析,雅科夫衝他豎起了大拇指:“米沙,我們兩人的想法基本是一樣的。若是你想避免麻煩,就必須在短時間內遠離漩渦,安安穩穩地待在醫院裡陪伴阿西婭,才能讓對方放鬆對你的警惕。”
索科夫不禁苦笑連連,心說從遠東返回之後,自己整天窩在屋裡寫小說,就是想遠離這些是是非非,但如今看來,是自己把問題想簡單了。樹欲靜而風不止,自己想過平靜的日子,但有人卻不想讓給自己這樣的機會。
“雅沙,你說的對。”索科夫心裡開始盤算,如今已經1946年1月了,距離朱可夫被貶到敖德薩擔任軍區司令員,還有五個月時間,就算這個時候想進行什麼反擊,都是徒勞的。隨着朱可夫、馬林科夫的失勢,自己沒有了靠山,就更加不是這些人的對手了。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隱忍,等到阿西婭徹底好轉之後,再尋找合適的時機實施反擊。“我當前要做的,就是留在醫院裡陪阿西婭。”
雅科夫重新啓動汽車,對索科夫說道:“米沙,我現在把你送回醫院,你先在那裡待幾天,等正式上班之後,我會把此事向烏斯季諾夫同志彙報,看他打算如何安排你未來的工作崗位。”
“好的,雅沙,謝謝你了。”
轎車到達醫院,索科夫下車衝雅科夫揮揮手,正準備離開時,雅科夫忽然叫住了他:“米沙!”
索科夫轉身回到車旁,附身往裡面望去:“雅沙,還有什麼事情?”
“你的車不是被撞了麼。”雅科夫提醒索科夫:“你把車鑰匙給我,我安排人幫你修理一下。”
“那麻煩你了。”索科夫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遞給了雅科夫。
重新回到病房時,索科夫看到只有一名護士在,便關切地問:“護士同志,我妻子怎麼樣了,有沒有醒過來?”
“暫時還沒有,將軍同志。”護士對索科夫說道:“您離開的這段時間,醫生來查過房,他告訴我,說您妻子的生命體徵正常,如果運氣好的話,今天天黑前就能醒過來。”
“如果運氣不好呢,那需要多長時間才能醒過來?”
“那就說不清楚了。”護士說完這話,善意地提醒索科夫:“將軍同志,這裡有我們專門照顧您的妻子,您可以先回家了。”
對於護士說的話,索科夫不解地問:“難道我不需要留在這裡陪牀嗎?”
“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將軍同志。”護士說道:“凡是住院的病人,都由護士或者護工照顧,從來沒有聽說過病人家屬陪牀的事情。所以您還是先回去吧,等到了每天的探視時間,再來探望您的妻子也不遲。”
護士的這番話,讓索科夫想起了後世發生的一件事。當時和自己合租房子的一個小丫頭,半夜闌尾炎發作,疼得在牀上打滾。丁榕連忙打了03急救電話,很快就有救護車趕來,把小丫頭送到了附近的醫院。
進了醫院之後,立即就有專門的值班護士,來接待病人。經過一番檢查之後,值班護士告訴他,說小姑娘的病情嚴重,需要立即進行手術,然後就安排人手把小丫頭送進了手術室。索科夫想留下來照顧她的,大護士卻告訴他,說醫院裡從來沒有陪牀一說,讓他先回家,等到小丫頭出院那天,再來醫院接她就可以了。
真是沒想到,醫院裡不用家屬陪牀的規定,早在四十年代就存在了。既然護士不讓自己留在病房,索科夫也沒有強行留下,而是又叮囑了護士幾句後,起身離開了醫院。
出了住院部大樓,索科夫發現雅科夫的車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禁苦笑着搖搖頭,因爲這裡可沒有地方打車,自己要想回家,要麼是找一輛順路的車,要麼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兩條腿走回去。
好在最糟糕的情況並沒有發生,正好有一輛轎車要離開醫院,司機看到在停車場站着發呆的索科夫,連忙把車開到他的身邊停下,客氣地問:“將軍同志,您要去什麼地方?”
索科夫說了自己的住處之後,試探地問:“司機同志,您能去那裡嗎?”
“當然,將軍同志,當然可以去那裡。”司機爽快地回答說。
“那麼,需要多少車費呢?”
“瞧您說的,將軍同志。”司機笑着說道:“我不過是順利送您回家,哪裡能要您的錢呢,您就快點上車吧。”
見司機如此熱情,索科夫也不矯情,拉開副駕駛位置的車門,就直接坐了進去。
司機是一個比較健談的人,車輛行駛過程中,他好奇地問:“將軍同志,您到這裡來做什麼,看病還是探望病人?”
“探望病人。”
司機看了索科夫一眼,有些意外地說:“將軍同志,請恕我直言,像您這樣的高級指揮員,出門時就算沒有警衛員跟在身邊,但肯定有給您配備的專車,但我怎麼沒有看到您的車呢?”
“其實我是有車的。”索科夫苦笑着說:“我想留在醫院裡陪我的妻子,便讓開車送我來的朋友回去了。誰知回到病房後不久,負責看護工作的護士卻讓我回家,說醫院裡沒有讓病人家屬陪牀的規定。”
“將軍同志!”司機笑着說道:“護士說得沒錯,病人進入了醫院之後,自然有醫護人員或者護工負責,家屬只需要在規定的探視時間,去醫院探視就可以了。怎麼,難道您連這樣的規定都不知道嗎?”
“我真的不知道。”索科夫掩飾地說道:“戰前,我都沒有在醫院住過院;而戰爭期間,我又一直待在前線,還真不知道有這樣的規定,這次算是開了眼。”
“將軍同志,您的妻子得的是什麼病,嚴重嗎?”司機繼續問道。
“不是生病,而是車禍!”索科夫把頭往後一仰,靠着椅背閉上雙眼說道:“她昨天出了車禍,經過十來個小時的搶救,才勉強脫離了危險期。但到現在爲止,她依舊沒有醒過來!”
“對不起,將軍同志。”司機聽後歉意地說:“我沒有想到,原來是您的妻子出了車禍,請您原諒我的魯莽。”
索科夫哪裡會爲了一件小事,卻責備幫助自己的司機,他擺擺手,有氣無力地說:“熬了一夜,我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我先打個盹,等到了地方再叫我,謝謝!”
就在索科夫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車停了下來,司機用手輕輕地搖晃索科夫的肩膀,並不停地喊道:“將軍同志,將軍同志!”
索科夫睡意朦朧地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發現車已經停在了大院的門口,隨口說了一句:“我到地方了!”
“是的,將軍同志,您到地方了。”司機點着頭說:“我本來想直接幫您送進去,但門口的警衛卻不肯爲我打開大門。”
索科夫心裡很清楚,這裡的警衛力量是很強的,就算自己坐在車裡,但司機卻是一個陌生人,門口的警衛是不會輕易地放他進去。他推開車門,向司機道謝之後,邁步朝大門走去。
門口的守衛見到索科夫走近,連忙擡手敬禮。當索科夫從他身邊經過時,他還客氣地問道:“將軍同志,您妻子的情況怎麼樣?”
“謝謝您的關心,”索科夫衝着守衛點點頭:“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剛打開家門,小黑貓就跑了過來,圍着索科夫轉悠,嘴裡還不停地叫喚。聽到貓咪的叫喚,索科夫想起它應該是餓了,本來就餓了兩天,自己昨天回家時,就餵它吃了點麪包乾和水,然後得知阿西婭出車禍的消息,又急匆匆地趕了出去,把貓咪留在家裡餓肚子。他連忙走進廚房,從冰箱裡拿出香腸,切了一小盤,放在貓咪的面前。
正當索科夫看着貓咪吃東西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他連忙走過去接電話。
聽筒裡傳出了丈母孃的聲音,她客氣地問:“米沙,我打算明天回你們那裡去,你能來接我一趟嗎?”
“對不起!”索科夫剛要答應,忽然想起自己回來時,發現被撞壞的車輛已經不見了,應該是雅科夫安排人送到維修廠修理去了,便趕忙回答說道:“我的車壞了,沒法去接您。”
丈母孃聽索科夫這麼說,心裡不免有些失望,但她並沒有抱怨,只是無奈地說:“那我就自己想辦法過去吧。對了,阿西婭在家吧,讓她來接一下電話,我今天給你們家裡打了十幾個電話,卻始終沒有人接聽,我還擔心你們出了什麼事情呢。”
“您的猜測沒錯。”索科夫本來還在猶豫,該如何把阿西婭出車禍的事情告訴對方時,卻聽到對方這麼說,趕緊順水推舟地說道:“阿西婭在昨天返回的途中,不幸發生了車禍。”
“什麼,你說什麼?再重複一遍。”
“我說阿西婭昨天返回的途中,不幸發生了車禍。”
“阿西婭,和她肚子裡孩子,都沒事吧?”
原本索科夫的情緒已經趨於穩定,但聽到丈母孃問起阿西婭肚子裡的孩子,鼻子便不禁一陣陣發酸:“阿西婭在車禍中負了重傷,而孩子也沒有能保住。”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聽筒裡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隨即又聽到巴卡尼澤在旁邊大聲地喊道:“老婆子,你怎麼了?老婆子,你這是怎麼了?”
沒過多久,索科夫就聽到巴卡尼澤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他語氣嚴厲地問:“米沙,你到底給我妻子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