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的話說中了亨裡克的心事,別看昨天收到的佈防圖是真實的,但誰能擔保下一份情報,也是同樣真實的?既然自己是做諜報工作,那麼有些事情不得不謹慎一些。
此刻見丹尼爾起了疑心,覺得有些話當面說清楚比較好,遲疑片刻之後,他開口說道:“少尉先生,您所需要的是一筆鉅款,我甚至不知道能否申請下來,所以必須要謹慎。況且情報的真實性無法確認,就算我送過去,恐怕德國人也不會把錢交給我。況且……”
“況且什麼?”
“這次我回村子,雖然是德國人派來的,但很多事情都需要我姐夫做主。”
“你姐夫做主?你姐夫是誰?”丹尼爾說出這話之後,立即想到了亨裡克的姐夫是誰,連忙補充了一句:“是奧德贊斯基的兒子?”
“沒錯,就是他。”亨裡克點了點頭,說道:“按理說,我和你們所進行的交易,在沒有得到他的同意之前,都是不允許的。”
“他算什麼東西,也敢來干涉我們的事情。”丹尼爾站起身,裝出生氣的樣子說道:“既然你覺得你無法做主,那我們的合作就到此爲止,告辭!”隨後衝另外兩名戰士一擺頭,“我們走!”
見丹尼爾要走,亨裡克連忙上前阻攔:“少尉先生,請等一下,我覺得有些事情,我們可以繼續研究。”
“有什麼可研究的。”丹尼爾冷冷地說:“你剛剛說了,你這次回村子,不過是奧德贊斯基兒子的跟班,很多事情都無法做主,我再和你談下來,又有什麼意義。”
“少尉先生,”在亨裡克看來,丹尼爾就是自己的財神爺,怎麼能輕易地放走。爲了達到這一目的,他打算鋌而走險走一步險棋:“如果我姐夫多布扎斯基發生了什麼意外的話,那這裡的一切事情,就可以由我說了算。”
丹尼爾聽出了亨裡克的話外之音,反問道:“你打算讓他如何出意外,總不能讓我帶人闖進他的家裡,把他們全家都殺掉吧?”
“少尉先生,這樣做,固然是最簡潔的辦法。”亨裡克說道:“不過由此也會帶來一些麻煩,所以我們要想其它的辦法,讓我姐夫的死亡,更像是一場意外。”
“讓他的死亡,看起來像一場意外?”丹尼爾聽亨裡克這麼說,開始思索起來,應該用什麼辦法,讓多布扎斯基的死亡看起來像是一場意外,而同時不會被別人察覺到不對勁:“讓我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達到理想的效果。”
“少尉同志。”從進門開始,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雷默,忽然開口說道:“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讓此人的死亡,像是一場意外?”
“什麼辦法?”丹尼爾反問道:“讓他進入森林打獵,然後被野豬的獠牙挑死?但可惜如今是冰天雪地,森林裡的野豬都找地方隱藏起來了,根本不容易找到。”
“不是的,少尉同志,我的辦法不是讓野豬挑死他。”雷默向丹尼爾解釋說:“別說這個季節不好找野豬,就算能找到,我們又能通過什麼辦法,讓它去直接攻擊我們想讓它攻擊的目標呢?”
“這倒也對,那你說說,有什麼辦法,可以製造意外,讓多布扎斯基的死亡顯得更加自然?”
“很簡單,我們可以讓他觸雷身亡。”雷默說出自己的建議後,不等丹尼爾再問,便主動說道:“明天讓亨裡克把他引出來,說是我們會在森林裡與他交易,然後我們在他經過的路上埋設地雷。他只要一踩上去,就會被炸得粉身碎骨。這片區域,早些年是德國人和波蘭人打仗,如今是我們和德國人打仗,在森林裡有幾顆地雷是再正常不過了。”
“這倒是一個好辦法。”丹尼爾說完這話之後,轉頭望着對面坐着的亨裡克,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不過我們真的採取這種方法的話,會不會對亨裡克帶來傷害?”
“少尉同志,這倒不會。”雷默向丹尼爾解釋說:“亨裡克的電臺不是藏在村外的森林麼,我們可以把地雷埋在距離電臺一定距離的位置。等明天亨裡克帶着多布扎斯基去森林時,假意去取電臺,然後告訴對方,說我們在前方不遠處等着我們,讓他先過來找我們。只要多布扎斯基沿着埋地雷的小道走過來,就能會炸得粉身碎骨。只要他一死,我們接下來的合作就要順利多了。”
丹尼爾聽完雷默的話,笑着問亨裡克:“亨裡克,你覺得我部下提出的方案,怎麼樣啊?”
“很好,很好。”亨裡克覺得按照雷默的說法,的確可以在不傷害自己的情況下,讓多布扎斯基的死亡顯得更像意外,便點着頭說:“我覺得這個辦法不錯,一定能除掉多布扎斯基。”
“費米上士!”丹尼爾轉身吩咐費米:“你回去搞一個地雷過來,最好是那種絆發地雷。”丹尼爾擔心費米不理解,還特意向他解釋說:“如果直接把地雷埋在地下,多布扎斯基從小道經過時,不見得會猜到地雷。但如果是絆發地雷,那情況就要好多了,只要他不小心絆到那根鐵絲,地雷就能將他炸得粉身碎骨。”
“明白了,少尉同志。”費米點點頭,說道:“我這就回去取地雷。”
等費米離開後,丹尼爾向亨裡克解釋說:“既然我們要在明天除掉多布扎斯基,那麼今晚就需要先把地雷買好。所留下的腳印,晚上的大雪就會把它遮擋得嚴嚴實實。”
對於丹尼爾的這種說法,亨裡克自然不會反對,他心裡在琢磨,只要除掉了多布扎斯基,自己就能出人頭地,成爲德國人面前的紅人,以後有什麼好處,自然是少不了自己的那份。不像現在,多布扎斯基把自己壓得死死的,德國人有什麼好處給下來,都是他吃肉,自己勉強喝點湯。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後,費米從外面進來,他手裡抱着一個木箱子,進門後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對丹尼爾說:“少尉同志,您要的地雷我給您拿來了。”
聽說擺在桌上的木箱子裡,就放着地雷,傑蒙和他的老婆驚呼一聲,慌忙向後退,深怕地雷會突然爆炸,自己就會被殃及池魚了。
丹尼爾看了兩人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們放心,還沒掛弦,不會爆炸的。”
丹尼爾打開了木箱子,朝裡面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地問費米:“費米上士,你怎麼搞來一顆跳雷啊?”
“少尉同志,”費米向丹尼爾解釋說:“如果是單純的絆發地雷,我擔心爆炸時,會有什麼物體遮擋,起不到應有的殺傷效果。可要是跳雷,就不用擔心這一點了,絆發引信被觸發後,地雷可以跳到腰部的位置爆炸,就算他想躲也是躲不過的。”
丹尼爾聽完後,若有所思地說:“若是地雷跳起來爆炸,那殺傷面積就會增大,到時會不會誤傷到亨裡克?”
“只要在安全距離之外,應該不會誤傷的。”費米說道:“我們只要把埋設地雷的位置,選擇在距離藏電臺地點的五十米,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
“那好,我們立即行動。”丹尼爾說道:“只要晚上的大雪一下,就能把我們的腳印和其它的痕跡遮擋得嚴嚴實實,就算多布扎斯基的警覺性再高,恐怕也發現不了我們埋下的地雷。亨裡克,別坐着了,帶我們去你藏電臺的位置,我們好把地雷埋下去。”
就這樣,三人在亨裡克的帶領下,來到了村外藏電臺的位置。等亨裡克給德國人發完電報,丹尼爾等人也把地雷埋設好了,只能明天天亮之後,讓多布扎斯基來上鉤了。
第二天一大早,亨裡克就跑到了奧德贊斯基的家裡,找到了多布扎斯基,對他說道:“上次給我們提供情報的俄國人,派人送來了口信,說可以給我們提供更多的情報,不過爲了安全起見,見面的地點要改在村外的森林裡。”
聽到蘇軍那邊有人要提供新的情報,多布扎斯基的心裡也是一陣狂喜。昨天那份情報上報之後,德軍方面對他們所取得的成績表示了肯定,同時還通知,說今天下午,會派人給他們送一筆資金過來,用來收買蘇軍中的不堅定分子,從他們的手裡獲取有用的情報。
此刻得知送情報的蘇軍人員,此刻就待在村外的森林裡,他哪裡還待得住,連忙催促亨裡克:“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動身,爭取早點從俄國人的手裡獲得有用的情報。”
“我還有一件事沒告訴你。”
“什麼事兒?”多布扎斯基有些不耐煩地問。
“據那位俄國指揮官說,他這次提供給我們的是整個第48集團軍的佈防圖,所以要加錢。”
“真是貪得無厭的傢伙。”多布扎斯基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後,反問道:“他們需要多少錢,才肯提供情報給我們。”
“一萬英鎊!”
“什麼,一萬英鎊?!”聽到這個價格,多布扎斯基頓時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他衝着亨裡克呵斥道:“你知不知道,一萬英鎊是個什麼概念,俄國人的情報能值這個價嗎?”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亨裡克裝出爲難的樣子說:“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他們會轉身就走,我不能冒這個險。”
雖然多布扎斯基對小舅子這種擅作主張的行爲,充滿了不滿,但爲了獲得有用的情報,他只能硬着頭皮說:“一萬英鎊就一萬英鎊吧,只要他們提供的情報值這個價格。”
“他們此刻應該在森林裡等我們了。”亨裡克說道:“我們是否現在去見他們?”
“這還用說嘛。”多布扎斯基催促道:“我們現在就出發,別讓對方等急了。”
就這樣,兩人離開了村子,前往指定的交易地點。
當接近了電臺的埋藏點時,亨裡克望着幾十米外埋設了地雷的位置,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多布扎斯基見狀,好奇地問:“你怎麼不往前走了?”
“我們的電臺就埋在附近,你先過去,我去把電臺挖出來。”
“現在挖什麼電臺,”急於獲得情報的多布扎斯基,催促道:“我們還是先去見那些俄國人,等拿到情報回來後,再給德國人發電報也不遲。”
見自己的計劃落空了,亨裡克不禁感到了膽戰心驚,他知道再往前走二三十米,就會絆發那顆跳雷。如果自己和多布扎斯基一起往前走,跳雷一旦跳起來爆炸,自己恐怕也會負傷的。爲了避免出現這種情況,他忽然捂住了肚子,裝出表情痛苦的樣子說道:“不好,我肚子疼得厲害,我要找個地方解決一下,你還是先過去。”
多布扎斯基不疑對方有詐,小聲地說了一句:“真是懶人上磨屎尿多。”隨後就邁着大步,沿小路朝約定的地點走去。而亨裡克見多布扎斯基遠去,慌忙躲在了一棵樹的後面,防止跳雷橫飛的彈片會誤傷到自己。
昨晚的大雪,的確遮蓋住了丹尼爾他們留下的腳印,以至於警惕性極高的多布扎斯基,都沒有發現絲毫的異樣,還是邁着大步朝前方走去。走着走着,忽然感覺自己的腳下絆到了什麼東西,接着聽到“嘭”一聲輕響,似乎是打開香檳酒瓶蓋子的聲音。
就在多布扎斯基心裡感到奇怪,這裡怎麼會發出類似於開啓香檳酒蓋子的聲音時,卻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雪地裡蹦了出來。沒等他看清楚是什麼東西時,就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隨後他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飛了出去。
躲在樹後的亨裡克,親眼目睹了多布扎斯基被地雷炸飛的場景,雙腿不禁開始哆嗦起來。別看他一直在爲德國人賣力,但親眼見到人被地雷炸死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有心站起來過去查看一下,但雙腿發軟,他抱着樹幹努力了半天,卻始終無法站立起來。
而此時躲在遠處的丹尼爾三人,也見到了多布扎斯基被地雷炸飛的場景。他們以爲亨裡克會在第一時間出現,衝過去查看多布扎斯基的傷勢,但等了半天,卻依舊沒有看到亨裡克的影子。丹尼爾不禁皺着眉頭說:“奇怪,地雷都爆炸了,爲什麼亨裡克還沒有出現?”
好在雷默見多識廣,他小聲地說道:“少尉同志,亨裡克是不是被爆炸的場景嚇尿了,以至於躲在什麼位置瑟瑟發抖?”
“有這種可能。”丹尼爾點點頭,隨後說道:“那不管他了,我們先去看看這個多布扎斯基的情況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