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3章 半夜的炮擊
爆炸聲首先驚動了正在執勤的哨兵，正當他站在哨位向炸點張望時，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問：“怎麼回事，哪裡出來的爆炸聲？”
哨兵扭頭一看，原來是查哨的連長，慌忙挺直身體回答說：“報告連長同志，是北面用來警戒的地雷爆炸了。”
連長聽哨兵這麼說, 連忙走到哨位上，極目朝遠處望去，可由於沒有月光的照明，他看到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沒有看到任何活動的物體。
“連長同志，”哨兵湊到他的身邊，低聲地問：“是不是出來覓食的小動物，不小心踩到了我們埋設的地雷？”
“這不可能。”哨兵的話剛出口，就被連長否決了：“這一帶能看到的動物，就只有野兔。要知道，兔子是比狐狸還狡猾的動物，它們怎麼可能猜想地雷呢。不行，我要把這個情況立即向營長報告。”
守備高地的二營長接到報告後，不敢怠慢，又給團部打電話，向值班的格魯時科彙報了此事。
格魯時科聽完二營長的彙報後，想起索科夫曾經多次提到，239高地有可能成爲德國人進攻的重點，此刻遠處用來警戒的地雷，突然發生了爆炸，也許是敵人的小部隊摸了過來。爲了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他吩咐二營長：“少校同志, 你立即命令迫擊炮排，朝地雷爆炸的位置打幾炮，看有什麼動靜。”
對格魯時科下達的這道命令，二營長有些遲疑：“副團長同志，此刻朝爆炸地點開炮，動靜是不是太大了？要不，我派幾個人過去查看一下？”
“不行。”格魯時科態度強硬地說：“既然我們猜到敵人可能來偷襲，此刻派戰士過去查看，等於是讓他們去送死。”
“可是，如果我們貿然開炮，上級怪罪下來，我該怎麼辦？”
“少校同志，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我是第126團的副團長，營長要服從副團長的命令，而不是相反，明白嗎？”格魯時科繼續說道：“如果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上級要追究責任的話，就由我來承擔。”
有了格魯時科的這句話, 二營長不敢怠慢，連忙命令迫擊炮排進入陣地, 準備朝地雷爆炸的地方實施炮擊。爲了獲取第一手資料，二營長親自來到了陣地上，舉起望遠鏡望向遠方，想搞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
“開炮！”隨着炮兵指揮員的一聲令下，四門82毫米口徑的迫擊炮開始發射，出膛的炮彈發出“嗚嗚”的破空聲，快速地飛向了目標。
二營長通過望遠鏡看到，炮彈落在雪地裡爆炸，將大片的積雪掀了起來，同時騰起幾個耀眼的火球。爆炸過後，將炸點附近的灌木叢引燃，他藉助火光的照明，觀察附近的雪地，發現靜悄悄的，什麼動靜都沒有。
迫擊炮排的排長指揮迫擊炮來了三發連射之後，來到了二營長的面前，向他請示：“營長同志，我們還繼續射擊嗎？”
二營長見炮擊過後沒有發現任何動靜，覺得肯定是新來的副團長有點神經過敏，便對迫擊炮排排長說：“原地待命，等待我的進一步命令。”
隨後二營長拿起了一旁的電話，向格魯時科彙報情況：“副團長同志，我們對地雷爆炸的區域，進行了每炮三發連射，但是沒有發現任何動靜，炸點附近既沒有看見人也沒有看到動物的蹤跡。剛剛的地雷爆炸，可能只是一個意外。”
“少校同志，是不是意外，不是你說了算的。”而格魯時科卻不客氣地說：“每炮三發連射太少，再各打六發炮彈。”
官大一級壓死人，雖然二營長不相信格魯時科的判斷，但對方是自己的上級，他所下達的命令，自己還真不敢違抗。放下電話後，他將炮排排長叫到面前，吩咐道：“中尉同志，瞄準剛剛的目標，每炮再打六發炮彈。”
239高地的炮擊，不光驚醒了第126團團長度哈林中校，也驚醒了師指揮部裡的庫裡申科。他從行軍牀上坐起身，望着坐在桌邊打電話的西多林問道：“參謀長同志，外面出什麼事情了，哪裡在打炮？”
西多林連忙用手捂住了話筒，向庫裡申科彙報說：“師長同志，第126團副團長格魯時科報告說，在高地東北方向埋設的一顆警戒地雷發生了爆炸。他懷疑附近肯定有隱藏的敵人，正命令迫擊炮朝那個區域進行轟擊，搞清楚是否有敵人潛伏。”
“荒唐，簡直太荒唐了。”庫裡申科聽完西多林的話之後，不悅地說道：“德國人正在包圍圈的北面試圖突圍，怎麼可能出現在我們這裡呢？這位新來的副團長也真是太糊塗了，有什麼動靜，不知道派人去查看，卻偏偏要命人開炮。要是驚動了友鄰部隊，我又得厚着臉皮去向別人做解釋。”
“師長同志。”西多林從聽到炮聲開始的那一刻，心裡就有不詳的預感。此刻見庫裡申科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連忙小心地提醒他說：“要不，我們把此事向司令員同志彙報？”
“我看可以。”庫裡申科心裡幸災樂禍地想，把此事彙報給集團軍司令部，看新來的司令員是如何處置這突發事件的：“參謀長同志，此事就由你上報吧。”
索科夫被人從夢中吵醒時，還挺生氣的。可一聽說是239高地方向發現了情況，整個人頓時精神了，連正在積蓄中的怒氣，也消逝得無影無蹤。
他從斯米爾諾夫的手裡接過話筒，聽到是西多林的聲音後，便開門見山地問：“西多林，出什麼事情了？”
“師長同志，”西多林習慣性地稱呼索科夫從前的職務：“我接到第126團副團長格魯時科中校的報告，他說高地東北方向的一顆地雷發生了爆炸，這是用於警戒的地雷。爲了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命令迫擊炮排對該區域進行了炮擊。”
索科夫從西多林說話的語氣中，就猜到這次的炮擊肯定沒有取得任何效果，但爲了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還是明知故問：“炮擊後發現了什麼嗎？”
“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現。”西多林回答說：“駐紮在高地上的二營，對被炮擊的區域進行了仔細的觀察，但依舊沒有任何動靜。我想，可能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西多林同志，不要那麼輕易地下結論。”索科夫想了想，隨後問道：“炮擊的區域，距離高地有多遠？”
“請等一下，司令員同志。”西多林說道：“我問問格魯時科中校。”
過了不到一分鐘，聽筒裡再次傳出了西多林的聲音：“師長同志，我已經問過了。他們使用的是82毫米迫擊炮，這種火炮的初速爲每秒196米，射速可高達每分鐘20發，最大射程2850米。他們的炮擊位置，大概距離高地900米到1200米左右。”
“西多林，”索科夫等西多林說完後，再次問道：“假如你是德軍指揮員，要對我軍陣地實施夜襲，你會把部隊潛伏在距離高地多遠的距離？”
“如果要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我肯定會把突擊部隊埋伏在距離高地500米範圍內。”西多林說道：“這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衝入對方的陣地。”說到這裡，他猛地想到了什麼，不禁渾身一震，隨後聲音有些顫抖地說，“師長同志，你的意思是敵人已經潛伏在距離高地五百米的位置，而不是我們所炮擊的位置？”
“沒錯，西多林。”索科夫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們炮擊千米之外的目標，是根本沒有效果的，因爲那裡根本就沒有敵人。你們應該縮短炮擊的距離，着重轟擊高地前四五百米的位置，消滅那些潛伏的敵人。”
“好的，師長同志。”西多林說道：“我立即通知格魯時科中校，命令他的迫擊炮排縮短炮擊距離，着重轟擊距離高地四五百米的位置。”
“僅僅一個迫擊炮排，是遠遠不夠的。”索科夫說道：“你立即命令近衛炮兵第89團，對準239高地前方四五百米的位置，進行飽和炮擊！”
誰知西多林聽完索科夫的命令後，卻顯得遲疑起來：“師長同志，此刻對高地前方區域實施炮擊，動靜會不會太大了？要是驚動了友軍，他們問起來，我該怎麼回答？”
“實話實話，就說你們的陣地前方發現了德國人的蹤跡，因爲天色太晚，搞不清楚敵人的情況，擔心貿然出擊會吃虧，所以纔會選擇炮擊。”索科夫擔心西多林有顧慮，還特意強調說：“放心打吧，西多林上校。反正你們有足夠的炮彈。就算出了什麼紕漏，我也會出來承擔應盡的責任。”
原本對夜間炮擊持反對態度的庫裡申科，聽西多林說索科夫願意爲此事做背書，也就沒有了顧忌，便讓西多林給炮兵團打電話，重點轟擊高地前四五百米的位置，消滅可能潛伏在那裡的敵人。
炮擊開始後，索科夫爲了穩定自己的情緒，揹着手在司令部裡來回地走動，心裡猜測自己今晚的安排是否正確？而斯米爾諾夫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來回走動的索科夫，心裡在琢磨，萬一事實證明，索科夫的判斷是錯誤，自己該怎麼辦？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但電話鈴聲始終沒有想起。索科夫有些沉不住氣了，他停下腳步，抓起電話接通了近衛第41師師部，開門見山地問：“西多林，情況怎麼樣？”
“師長同志，”西多林語氣有些遲疑地說：“我們對239高地前四五百米的區域，持續進行了半個小時的炮擊，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反常的動靜。會不會……？”
雖然西多林的話沒有說完，但索科夫的心裡卻很清楚，對方是在質疑自己的分析出現了偏差。略作停頓後，他搖着頭後槽牙說：“炮擊繼續，每門炮在打光一個基數的彈藥之前，不準停下來。”
239高地這裡的動靜，肯定驚動了左右兩翼的友軍，他們立即把這個情況，向方面軍司令部進行了彙報。
很快，方面軍司令部的電話就打到了索科夫的指揮部：“索科夫同志，我是扎哈羅夫，請你給我解釋一下，你們半夜在239高地前進行的炮擊，究竟是怎麼個意思？”
“方面軍參謀長同志，”索科夫早知道如此大規模的炮擊，肯定會驚動方面軍司令部，果不其然，扎哈羅夫這就打電話來興師問罪了，他連忙解釋說：“不久前，我的部下向我報告，說239高地東北方向的一顆用於警戒的地雷發生了爆炸。我估計是敵人準備對239高地實施偷襲，便命令炮兵對高地前四五百米的位置實施炮擊，這些地段是最有可能隱藏部隊的。”
“那結果如何呢？”扎哈羅夫用嘲諷的語氣問道：“你告訴我，消滅了多少敵人？”
索科夫有些尷尬地回答說：“我們的炮擊持續了半個小時，但還沒有任何發現。”
“那你的炮擊打算什麼時候結束呢？”
“我已經給近衛第41師下達了命令，每門炮至少要打出一個基數的炮彈。沒有打完足夠數量的炮彈前，不準停止炮擊。”
“胡鬧，簡直是胡鬧。”扎哈羅夫聽到這裡，生氣地說：“索科夫同志，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炮兵把炮彈都打光了，當步兵需要炮火支援時，你們該怎麼辦？”
“方面軍參謀長同志，這一點您可以放心。”索科夫說道：“近衛第41師的炮兵團炮彈充足，就算每炮消耗一個基數的炮彈，但剩下的炮彈依舊可以支持一場大規模的戰鬥。”
“好吧，索科夫同志。”扎哈羅夫等索科夫說完後，輕輕地嘆口氣，說道：“假如你所進行的這次炮擊，沒有達到任何效果。等天亮之後，你就立即趕到方面軍司令部，親自向科涅夫將軍解釋這件事。明白了嗎？”
“明白。”索科夫滿臉苦澀地說：“如果炮擊沒有任何效果，等天一亮，我就會親自前往方面軍司令部，向方面軍司令員同志做檢討，並接受應有的懲罰。”
斯米爾諾夫聽到了索科夫和扎哈羅夫之間的對話，等索科夫一放下電話，就關切地問：“司令員同志，要不，命令炮兵停止炮擊吧？”
索科夫望着斯米爾諾夫，眉毛往上一揚：“參謀長同志，爲什麼要停止呢？”
“我們的炮擊都持續了這麼長的時間，而陣地前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斯米爾諾夫說道：“再打下去，不過是浪費炮彈而已，不如停止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炮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