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9章 夜色中的信號彈
尤利斯是一名麪包房的老闆,在戰爭期間,他偷偷地收留了32名猶太人,並將他們藏在了自己的閣樓裡。好在自己是開面包房的,可以爲這些落難的猶太人提供必要的食物。
前段時間當蘇軍重新收復了克列門丘格之際,尤利斯的心裡不禁一陣狂喜,因爲這麼一來,那些藏在閣樓裡的猶太人,就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了。
誰知他高興了沒多久,家裡就闖進了一幫戴着藍帽子的軍人,以他在城市失陷期間,協助德國人做事的名義,把他從家中帶走了。好在對方來麪包房只是抓人,而沒有進行搜查,因此並沒有發現藏在閣樓裡的猶太人。
尤利斯被關進監獄後,就似乎被內務部的人忘記了,根本沒有人來對他進行過審訊。就這樣,他在監獄裡被關了五天時間。
正當他爲那些躲在閣樓裡的猶太人擔心時,卻聽到同牢房的犯人在小聲嘀咕:“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明天就要把我們這裡的人,全部拖出去槍斃。”
“啊,全部槍斃。憑什麼啊?”
“憑什麼?他們的罪名,就是我們在德國人佔領克列門丘格期間,曾經幫德國人做過事。”
兩人的對話,把尤利斯嚇得魂飛魄散,他衝到門邊,使勁地搖晃着鐵柵欄,大聲地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的喊聲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回蕩,但卻始終沒有看到哪怕一個內務部的戰士出現。
“朋友,別叫了。”剛剛閒聊的人裡的中年人對尤利斯說道:“你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理睬你的。”
尤利斯連忙回到那人的身邊蹲下,迫不及待地問:“朋友,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是的,”那人點着頭回答說:“我今天被提神時,聽到內務部的人在說,凡是幫德國人做過事的事情,都應該受到嚴懲。明天會有一個流動的軍事法庭,對監獄裡關押的人進行審批,判決結束後就全部槍斃。”
確認了這個噩耗之後,尤利斯跌坐在地上,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乾了似的。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一個麪包房的老闆,一向與世無爭,居然也會落得一個如此的下場。
就在他痛心疾首之際,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了牢門開啓的聲音,隨後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在走廊裡響了起來。坐在尤利斯對面的中年人站起身,來到牢門口朝外張望,嘴裡說道:“奇怪,怎麼來了這麼多人,難道是要把我們提前槍斃嗎?”
尤利斯聽到腳步聲在門口停下,隨後咣噹一聲巨響,牢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隨後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尤利斯在裡面嗎?”這個聲音對尤利斯來說,無異於催命符,他嚇得兩腿發軟,哪裡還站得起來。
外面的人等了一陣,見牢房裡沒有任何動靜,隨後便有幾人走了進來。早在最前面的是一名戴着藍帽子的中將,他的身邊跟着一名同樣戴藍帽子的中尉。而大家認識的那位內務部中尉,正點頭哈腰地跟在兩人後面。
站在將軍身邊的那名中尉上前一步,大聲地問道:“尤利斯,誰是尤利斯?”
然而依舊沒有答覆。
說話的中尉是薩莫伊洛夫,而最先走進牢房的將軍,自然是就索科夫的軍事委員盧涅夫,他們兩人是奉索科夫的命令,到這裡來解救尤利斯。
薩莫伊洛夫喊了幾聲後,見沒人答應,目光從牢房裡十幾名犯人的身上一一掃過之後,低聲地對盧涅夫說:“軍事委員同志,是不是搞錯了,沒準他壓根不在這間牢房裡。”
對於薩莫伊洛夫的說法,盧涅夫是非常贊同的,牢房就這麼十幾號人,如果尤利斯真的在,聽薩莫伊洛夫喊了那麼久,也應該吱一聲啊。想到這裡,他扭頭問內務部的中尉:“中尉同志,你不是說尤利斯就關在這個牢房嗎?”
“沒錯啊,將軍同志。”內務部中尉也挺納悶的,根據入獄的記錄,那位麪包房的老闆尤利斯,的確就關在這個牢房裡,爲什麼隨將軍來的那位中尉喊了半天,也沒有人答覆呢?“他就在這個牢房裡。”
不等盧涅夫再說話,中尉就轉身吩咐門外的手下:“快點查一下記錄,看那個尤利斯關在什麼地方?”
外面的戰士聽到中尉的吩咐後,快速地翻看着入獄記錄。看清楚尤利斯關押的牢房後,又擡頭看了看牢房門上方的數字,隨後用肯定的語氣回答說:“中尉同志,沒錯,他就關在這個房間裡。”
“是嗎?”中尉並不相信自己部下的話,一把搶過他手裡的登記簿,仔細地查看起來。果然在上面看到尤利斯的名字,連關押的牢房也吻合。他趕緊湊近盧涅夫的身邊,指着上面的記錄說道:“將軍同志,您瞧,尤利斯的確是關押在這間牢房。”
“既然是這間牢房,那爲什麼薩莫伊洛夫中尉喊了那麼多聲,卻沒有人答應呢?”
中尉眼珠子一轉,立即想到了一個好辦法,便對盧涅夫說:“將軍同志,反正這個牢房裡只有12個人,我們不如一個個地點名,剩下沒有答應的人,應該就是您要找的人。”
在獲得盧涅夫的同意後,中尉讓自己的部下開始點名。點到名的犯人,被趕到了牢房的另一側。很快,就剩下坐在地上發呆,兩眼沒有焦點的尤利斯。
中尉上前彎腰抽了對方一個耳光,劇烈的痛感,讓尤利斯從失魂落魄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他茫然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尉,不知道對方爲什麼要打自己。
中尉見尤利斯清醒了過來,厲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尤利斯!”
“尤利斯?!”聽到尤利斯說出自己的名字時,中尉的心中不禁一陣狂喜,他站直身體對盧涅夫說:“將軍同志,他就是尤利斯!”
但盧涅夫並沒有魯莽地表態,而是衝身旁的薩莫伊洛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上前盤問。心領神會的薩莫伊洛夫點點頭,走到尤利斯的面前蹲下:“你說你叫尤利斯?”
“是的,指揮員同志。”
“你是做什麼的?”
“麪包房的老闆。”
見名字和職業都吻合後,薩莫伊洛夫扭頭望向盧涅夫,想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盧涅夫來到尤利斯的面前,低頭看着他問:“既然你說你是麪包房的老闆,那你說說,閣樓裡住着多少猶太人?”
一聽盧涅夫問起猶太人,尤利斯猛地從地上蹦了起來,吃驚地問:“將軍同志,你們發現藏在我閣樓裡的猶太人了?”他心裡覺得對方既然這樣問自己,沒準自己就有了一線生機。
“尤利斯,”盧涅夫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你說你的閣樓裡藏着猶太人,但你還沒有告訴我具體的數目。”
尤利斯雖然不清楚盧涅夫爲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但他也很清楚,這也許是自己死裡逃生的一個機會,連忙回答說:“一共是32人,其中成年男子17人,女人12人,還有3個孩子。”
盧涅夫知道獲救的猶太人是32人,但其中男女各有多少卻不太清楚。此刻見尤利斯說得如此清楚,便確認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便對他說:“尤利斯,跟我們走吧。”
尤利斯的腦子裡猛地想起了中年人剛剛說的話,不由緊張地問:“將軍同志,您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沒等盧涅夫說話,薩莫伊洛夫就搶先說道:“自然是回你的麪包房,你還想去哪裡?”說着,他就一把揪住了對方的手臂,拖着往外面走,“你還愣着做什麼,難道想在這裡待一輩子嗎?”
得知可以回自己的麪包房,尤利斯不禁喜出望外,他順勢跟着薩莫伊洛夫走出了牢房。沿着走廊朝前走的時候,他小聲地問薩莫伊洛夫:“中尉同志,不是說關在牢房裡的人,都要被槍斃嗎?爲什麼要放我走?”
“放你走,是因爲你救了32名猶太人的性命。”薩莫伊洛夫對尤利斯正色說道:“你當時出於善心,挽救了他們的生命。而如今,正是這些得到你幫助的猶太人,救了你的性命。”
跟在兩人身後的盧涅夫,聽到薩莫伊洛夫說的話,心裡開始嘀咕:如果尤利斯這樣善良的麪包房老闆,都會因爲有幫助德國人的嫌疑而下獄,那關在牢房裡的人,沒準有更多被冤枉的犯人。
當盧涅夫帶着薩莫伊洛夫去解救尤利斯時,索科夫接到了朱可夫打來的電話。
朱可夫在電話裡開門見山地問:“米沙,我聽科涅夫說,你打算組織人手製造假鈔,然後投放到德佔區,以擾亂他們的經濟。有這麼回事嗎?”
朱可夫的這個電話,早就在索科夫的預料之中,他滿心歡喜地回答說:“是的,元帥同志,我的確有這樣的打算。等假鈔生產出來,我們可以利用……”
誰知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朱可夫厲聲說道:“胡鬧,簡直是胡鬧。索科夫同志,你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集團軍司令員,而不是印鈔廠的廠長,別做這種與作戰無關的事情。”
“可是,元帥同志。”面對朱可夫的批評,索科夫有些發懵,不過他還是努力爲自己辯解說:“貨幣戰爭也是戰爭,只要搞垮了德國人的經濟,對我們接下來的作戰是非常有利的。”
然後朱可夫根本聽不見他的辯解,反而繼續嚴厲地說:“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士去做吧,你的任務就是指揮部隊打仗,爭取消滅更多的敵人,解放更多的城市,建立更加偉大的功勳。明白了嗎?”
既然朱可夫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索科夫知道不管將來是否會製造假鈔投放德佔區,但此事已經與自己沒有半個戈比的關係了,只能硬着頭皮回答說:“明白。”
見索科夫答應了,朱可夫放緩語氣問道:“你的部隊什麼時候能全部趕到克列門丘格?”
索科夫在心裡默算了一下現有的運輸能力,隨後回答說:“大概還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
“還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
“是這樣的,元帥同志。”索科夫聽出朱可夫有些不高興,連忙辯解說:“主要是炮兵和坦克的運輸,要佔據大量的運輸力量。一週內全部趕到克列門丘格,已經算是很快了。”
“那第53集團軍呢?”朱可夫接着問:“他們什麼時候能到齊?”
索科夫連忙用手捂住話筒,問坐在對面的馬納加羅夫:“將軍同志,朱可夫元帥問,您的部隊什麼時候能全部到達克列門丘格?”
“也需要差不多的時間。”馬納加羅夫說道:“畢竟我們沒有那麼多的運輸車輛,步兵師的指戰員只能採用徒步行軍的方式,向第聶伯河邊開進。”
索科夫聽完馬納加羅夫的答案後,鬆開捂住話筒的手,向朱可夫報告說:“元帥同志,他們也需要差不多一週的時間,才能全部到達第聶伯河左岸地區。”
“如今已經是九月了。”朱可夫輕輕地嘆口氣,說道:“天氣開始轉冷,如果不行動迅速的話,接下來的氣候將對我們的作戰產生不利的影響。”
“元帥同志,這一點您可以放心。”索科夫知道朱可夫的心裡在擔心什麼,連忙安慰他說:“我向您保證,在十月開始下雪前,我們的部隊不光能在右岸登陸場站穩腳跟,並且還能佔領右岸更多的城市。”
……
天黑後,盧涅夫帶着薩莫伊洛夫返回,向索科夫彙報瞭解救尤利斯的過程。最後,他皺着眉頭對索科夫說:“司令員同志,我覺得應該將那些關押在監獄裡的犯人,都放出來。他們的罪名無非就是在德國人佔領城市期間,爲德國人工作過。我想這也算不了什麼大事,如果他們不配合的話,恐怕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對於盧涅夫的這種說法,索科夫是非常贊同的:“你說得沒錯,軍事委員同志。如果城裡的居民在德軍佔領期間,不與德國人合作,恐怕不光自己會招來殺身之禍,甚至還會連累到自己的家人。監獄裡的犯人怎麼處理,我就交給你全權負責。”
就在索科夫準備返回自己的指揮部時,空中傳來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
聽到這個聲音,馬納加羅夫一個健步衝到了窗前,擡頭朝黑漆漆的夜空望去,嘴裡說道:“不好,是德國人的夜班轟炸機,看樣子他們是準備趁着夜色,對城市進行轟炸。”
“司令員同志,”戈羅霍夫走到了馬納加羅夫的身後,不以爲然地說:“城裡的電力還不曾恢復,到處都是黑燈瞎火的,德國人的轟炸機是找不到轟炸目標的。”
誰知他的話音剛落,就從不遠處騰起了三顆藍色的信號彈,似乎在爲即將到達城市上空的德軍轟炸機指示攻擊目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