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4章 化險爲夷
要塞司令官拿起了另外一部電話,對着話筒說:“我是要塞司令,炮兵立即向堡壘區開火,對那裡進行火力覆蓋。”
他如此果斷地下達開炮的命令,並非是不姑息自己部下的生死,恰恰相反,他的這種做法, 恰恰可以把自己的部下從困境中解救出來。他心裡很清楚,堡壘區裡的碉堡,都是厚達一米後的鋼筋混凝土,有的甚至厚度達到了兩米,就算被炮彈擊中,被摧毀的可能也不大。但暴露在開闊地上的蘇軍步兵和坦克,在如此密集的炮火打擊下,等待他們的就只有灰飛煙滅的結局。
但蘇軍指戰員並不知道德軍即將朝着這一區域開火,還在繼續向堡壘區域的縱深推進。就在這時,空中傳來了尖嘯聲,隨後無數的炮彈落在了堡壘區內爆炸。由於德軍的炮兵熟悉這片區域的座標,根本不需要炮兵觀測員的指引,也不需要試射,而是直接開幹。
坦克外面突如其來的幾聲爆響,把邦奇少校嚇得夠嗆,光聽外面那動靜,他就知道絕對是大口徑火炮,被驚出了一身冷汗。落下的炮彈雖然沒有命中邦奇少校乘坐的坦克,但彈着點都極近,彈片敲得裝甲鋼板叮噹亂響,
不光邦奇少校害怕,就協助坦克進攻的第258團一營的指戰員, 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炮擊嚇得夠嗆。作爲步兵,他們自然知道大口徑火炮的厲害,別的不說,幾發落在附近爆炸的炮彈,將炸點方圓幾十米變成了死亡地帶,差不多一個排的戰士直接報銷,離得近點的戰士,甚至被炸得屍骨無存。
在後方指揮所裡的別爾金,聽到外面傳來的隆隆炮聲,慌忙衝到了瞭望孔前,望着堡壘區內到處騰起的硝煙,他立即意識坦克旅和自己的部隊,正遭到敵人的猛烈炮擊,他一邊下令就地隱蔽,一邊給師部打電話,準備把這裡的情況上報。
接到別爾金電話的福緬科,還以爲對方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自己,還笑呵呵地說:“副師長同志,你是不是打算告訴我,你的第258團已經佔領了整個堡壘區。”
“對不起,師長同志,我想我要告訴您的是壞消息。”
“壞消息,什麼壞消息?”福緬科不解地問:“難道敵人的增援部隊趕到,向你們發起了反擊嗎?”
“不是,敵人沒有發起反擊。”別爾金咬着後槽牙痛心地說:“梅列法要塞的炮兵,正在炮擊堡壘區域,給我的部隊造成了極大的傷亡。”
“什麼,敵人炮擊堡壘區域?”站在旁邊的馬諾欣,正好聽到了別爾金向福緬科彙報的內容,他吃驚地問:“難道敵人就不擔心炮火會誤傷到自己人嗎?”
“當然不用擔心。”福緬科搖着頭對馬諾欣說:“政委同志,堡壘區域的敵人都躲在鋼筋混凝土建築的工事裡,這樣的炮擊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威脅。相反,我們暴露在開闊地上的坦克和步兵,就會在德軍的炮火下傷亡慘重。”
“那我們該怎麼辦?”馬諾欣有些慌亂地問:“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敵人用炮火,把我們攻入堡壘區域的部隊都消滅吧?”
“政委同志,不管怎麼說,堡壘區域內都有很多安全區域,敵人想要消滅第258團,空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福緬科說完這話,便對電話另外一頭的別爾金說:“副師長同志,立即組織部隊隱蔽,等敵人的炮擊結束後,再發起進攻也不遲。”
放下電話後,福緬科揹着手在屋裡來回地走着,心裡琢磨該如何破解當前的困境。他在指揮部裡走了十幾個來回後,停下腳步對參謀長說:“參謀長同志,立即通知魯素夫上校到師部來,我有重要的任務要交代給他。”
趁着參謀長打電話時,福緬科又命人接通了集團軍司令部,準備把這裡的情況,直接向索科夫報告。
當聽筒裡傳出參謀長薩梅科的聲音時,福緬科連忙禮貌地說:“您好啊,參謀長同志。”
“福緬科將軍,你們的進攻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是的,別爾金上校親自指揮第258團,眼看就要佔領堡壘區域,結果卻突然遭到了德軍要塞炮兵的猛烈轟擊,遭受了不小的損失……”
薩梅科聽到別爾金指揮的部隊出事了,連忙捂住話筒向一旁正和盧涅夫聊天的索科夫報告:“司令員同志,福緬科將軍報告,該師第258團眼看快要佔領敵人的堡壘區域,結果卻遭到了來自要塞方面的炮火攻擊,如今部隊傷亡極爲慘重。”
他深怕索科夫對這種報告不重視,還特意補充了一句:“第258團是別爾金上校親自指揮的。”
如果薩梅科不說後面這句話,索科夫還沒有把第258團和別爾金聯繫到一塊,畢竟整個集團軍有那麼部隊,他不可能清楚地記住每位指揮員的名字。但得知此事和別爾金有關,他就變得緊張起來:“別爾金上校沒有負傷吧?”
而軍事委員盧涅夫的關注點,顯然和索科夫不一樣,他試探地問薩梅科:“參謀長同志,我不太明白,德軍貿然向堡壘區域開炮,就不擔心誤傷他們自己人嗎?”
“誤傷不了。”索科夫開口說道:“敵人都躲在厚厚的鋼筋混凝土建築物裡,再猛烈的炮火,對他們造成的傷害都是非常有效的。可我們在開闊地的坦克和步兵,勢必會傷亡慘重。”
“那我們該怎麼辦?”薩梅科向索科夫請示道:“如今炮一師的部隊已經過河,是否命令他們轟擊敵人的要塞,阻止敵人的炮兵繼續炮擊堡壘區域。”
“不行。”對薩梅科的提議,索科夫不假思索地予以了否定:“我們不知道德軍炮兵的具體位置,就算是炮擊,恐怕也沒有多大的效果,反而容易暴露我們炮兵的具體位置。”
“那我們該怎麼辦?”一想到第84師的指戰員每分鐘都在流血犧牲,薩梅科的情緒就特別激動:“難道眼睜睜地看着我們的部下,我們的戰友,被敵人的炮火所消滅嗎?”
“參謀長同志,我再強調一遍。”索科夫用嚴厲的語氣說:“我只是說動用炮兵的意義不大,什麼時候說不支援他們了?”
聽索科夫這麼說,薩梅科立即意識到自己錯怪了索科夫,向對方道歉後,他繼續說道:“那我們該怎麼支援他們呢?”
“炮兵不能消滅德軍要塞的炮兵,但是空軍呢?”索科夫的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我想主要出動空軍對要塞進行轟炸,就能迫使德軍的炮兵停止炮擊。”
“這倒是一個好辦法。”薩梅科激動地說:“我這就給方面軍司令部打電話,請求他們派飛機趕往梅列法要塞,去轟炸德軍的炮兵陣地。”
科涅夫得知德軍正在猛烈地炮擊堡壘區域,使攻入那一地段的部隊傷亡慘重,他連忙親自給空軍第5集團軍司令員戈留諾夫打電話,開門見山地說:“空軍中將同志,我現在要給你佈置一項艱鉅的任務。”
“您請說吧,司令員將軍!”
“是這樣的,第27集團軍一支攻入堡壘區域的部隊,遭到了來自梅列法要塞的炮兵攻擊。”科涅夫言簡意賅地說:“你的空軍立即出動,對德軍要塞內的炮兵陣地實施猛烈的轟炸,迫使敵人不得不停止對我軍的炮擊。”
“明白了,司令員同志。”戈留諾夫明確地答覆科涅夫:“我的轟炸機編隊將在半個小時之後陸續升空,去轟炸德軍的梅列法要塞。”
就在科涅夫、索科夫等人想盡辦法,試探解救在堡壘區域內遭到炮擊的部隊時,第258團的指戰員們已經接到了別爾金的命令,退入那些早已佔領的碉堡內,在那裡躲避德軍的炮擊。而邦奇少校的坦克,則化整爲零,車身緊緊地貼在碉堡的北面,以規避來自南面梅列法要塞的炮火。
不過饒是如此,坦克旅的三十多輛坦克還是在敵人的炮擊中,化成了一堆堆燃燒的廢鐵。這些被擊毀的坦克裡的坦克兵,不是在坦克中彈時當場犧牲,就是僥倖逃出坦克後,倒在了敵人的炮火之下,能逃進碉堡裡避難的坦克兵,不到實際人數的三分之一。
邦奇少校回到了自己的指揮所,從楚克利科那裡得知了部隊的大致傷亡人數後,眼圈不禁紅了。他沒想到,眼看勝利在望,德軍的這一通猛烈的炮擊,使煮熟的鴨子飛了。
“旅長同志,”楚克利科見邦奇少校一臉沮喪的樣子,問道:“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邦奇少校苦笑着說:“只能繼續隱蔽,等敵人的炮擊結束後,再決定是進攻還是撤退。”
“我覺得上級給我們的命令,還是繼續進攻。”楚克利科對邦奇少校說:“畢竟只有我們能配合步兵第84師的進攻。”
“我擔心剩下的那點坦克,根本不足以應付激烈的戰事。”
“既然我們遭受了如此大的損失,我覺得上級肯定會考慮到我們的實際情況,優先對我們進行補給。”
聽完楚克利科的這番話,邦奇少校盯着他看了許久,最後點着頭說:“副旅長同志,你說得很有道理。不管怎麼說,我們如今都是隸屬於第27集團軍,而上級對第27集團軍補給的級別一直是非常高的。”
外面傳來的炮聲,忽然變得稀疏起來。邦奇少校聽着外面的動靜,有些納悶地說:“奇怪,敵人的炮擊怎麼變得稀疏起來,難道他們準備停止炮擊了嗎?”
“有這種可能。”楚克利科對邦奇少校說:“敵人可能覺得再繼續炮擊下去,也給我們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以至於便準備停止炮擊。”
“副旅長同志,那你說說。”邦奇覺得楚克利科的分析很有道理,便追問道:“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陰謀,什麼陰謀?”
“原因很簡單啊,德國人見他們的炮擊無法取得更大的戰果,便假裝停止炮擊。”邦奇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們會不會準備等我們完成了集結,重新開始進攻時,又來上一輪突如其來的炮火覆蓋呢?”
邦奇的話把楚克利科嚇出一身冷汗:“應該不會吧?!”他心想如果德國人真的是這樣打算的,那就真是太恐怖了。
外面的炮擊很快停止了。聽着外面重新變得安靜,兩人開始商議是否應該出去把部隊集結起來,重新步兵展開新一輪的攻勢。
說實話,兩人都恨不得立即把分散到各處的坦克集中起來,向剩下的碉堡發起最後的進攻,但此時此刻,兩人卻誰也不敢下達這樣的集結命令。萬一德國人真的有什麼陰謀,將會給坦克旅帶來滅頂之災。
好在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把兩人從舉棋不定中解放出來。楚克利科拿起電話一聽,原來是別爾金上校打來的:“喂,是楚克利科中校嗎?我是別爾金。”
“您好,別爾金上校。”楚克利科向對方問好後,試探地問:“您給我們打電話,是想讓坦克重新集結,掩護步兵發起新的進攻嗎?”
“上校同志,”楚克利科看了一眼邦奇,有些遲疑地說:“我們正在考慮是否應該命令剩餘的坦克集結起來。”
“都這種時候了,你們還在考慮什麼?”
“我們擔心這是德國人設下的一個圈套,是故意引我們上鉤的。”
“什麼圈套,什麼故意引你們上鉤?”別爾金一頭霧水地說:“楚克利科中校,你到底在說什麼,都把我搞糊塗了。”
“是這樣的,上校同志。”楚克利科再次看了一眼邦奇,才接着說:“我們覺得敵人突然停止炮擊,可能是一個陰謀。他們佈下了圈套等我們往裡面跳,只要我們剩餘的坦克完成集結,再次掩護步兵發起進攻時,他們又會發起新一輪的炮擊。”
搞清楚怎麼回事後,別爾金有些哭笑不得地說:“中校同志,原來你還不知道,德軍之所以停止對堡壘區域的炮擊,是因爲他們的炮兵陣地遭到了我們空軍的猛烈轟炸。敵人的炮兵陣地都被摧毀了,還怎麼對這裡實施炮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