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員同志,”馬利寧在電話裡興奮地報告說:“是索科夫,索科夫少將的戰報。”
由於在接通電話時,羅科索夫斯基摁下了外放功能,就類似於後世常用的免提功能,這樣他和馬利寧的對話,房間裡的人都能聽到。他深怕馬利寧爲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給自己打電話,但此刻聽到對方這麼說,立即意識到肯定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連忙追問道:“快點說說,他們對敵人發起的攻擊進展如何?”
馬利寧從羅科索夫斯基說話的語氣中,猜到他所處的環境,也就沒有廢話,而是開門見山地報告說:“司令員同志,經過激烈的戰鬥之後,第六集團軍左翼的近衛第41和第71師,已經擊潰了德軍的骷髏師,並活捉了該師的師長希蒙上校。而右翼的近衛第67師,也佔領了羅金西克鎮,目前正在和敵人展開激戰,但這股敵人的路,已被近衛第41師切斷,他們的覆滅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太好了,這真是一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得知果然是一個好消息,羅科索夫斯基卻並沒有得意忘形,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最高統帥部的會議,自己這位方面軍司令員也只是一個旁聽者,不能用這種小事影響到會議的進行。他連忙對馬利寧說:“參謀長,我們如今還在開會,等會議結束後,你再把第六集團軍的詳細戰報向我彙報。”
等掛斷電話後,羅科索夫斯基一臉歉意地對斯大林說:“對不起,斯大林同志,因爲我的緣故,影響到了會議的正常進行。”
自從得知打斷會議進程的電話,居然是爲了報告一則令人振奮的好消息,斯大林的臉上就掛着微笑。聽到羅科索夫斯基自責的話,連忙大度地說:“沒關係,假如每次打斷了我們會議進程的電話,都能給我們報告一個好消息,我希望每次的會議都可以被打斷。”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最近一年在會議上都很少發言的伏羅希洛夫,忽然開口說道:“二月底的戰鬥中,原來的第六集團軍和波波夫快速集羣,就是被德軍的骷髏師、帝國師和旗衛隊師擊潰的。真是沒想到,如今重新組建的第六集團軍,居然能把這三個黨衛軍師打得狼狽不堪。”
“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武器裝備部的烏斯季諾夫接着說道:“第六集團軍在消滅了德軍的骷髏師和帝國師之後,還能繼續北上,去消滅盤踞在巴爾文科沃的敵人,那裡還有一個令我軍頭痛的旗衛隊師。”
“我有不同的看法。”坐在羅科索夫斯基身邊的朱可夫,聽到這裡之後,卻出人意料地說:“在目前的情況下,我軍不適合向巴爾文科沃發起進攻。”
“爲什麼?”鐵木辛哥聽朱可夫這麼說,頓時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朱可夫元帥,您爲什麼認爲我軍在目前的情況下,不適合收復巴爾文科沃呢?要知道,我們去年夏天發起的攻勢,就是因爲沒有及時地肅清巴爾文科沃的敵人,結果導致了我軍的失敗。假如我們要把敵人趕到第聶伯河對岸去,要做的事情,就需要首先肅清巴爾文科沃的敵人。”
“肅清巴爾文科沃的敵人,把德國人趕到第聶伯河對岸去,這話倒是沒錯。”朱可夫面無表情地對鐵木辛哥說:“但是以第六集團軍現有的實力,是無法拿下巴爾文科沃的。因爲他們一旦對巴爾文科沃發起進攻,那麼駐紮在伊久姆的兩個德軍裝甲軍就有可能趕去增援。到時候,第六集團軍的側翼就會遭到了敵人的攻擊,隨時有被擊潰的可能。”
“元帥同志,難道您不知道,第六集團軍如今有八個步兵師,另外還有相當數量的坦克旅和炮兵師。對了,不久前還給他們配備了兩個航空師。如此強大的實力,如果對巴爾文科沃發起進攻的話,我覺得德國人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他們的確有八個步兵師,而且基本都是近衛師。”朱可夫在說完這話後,反問道:“但是這些師,要麼是經過長時間戰鬥,而嚴重減員的;要麼是剛在後方完成整補工作,部隊絕大多數指戰員都是新兵,戰鬥力已經遭到了嚴重的稀釋。”
聽到朱可夫這麼說,鐵木辛哥立即沉默了下來,他知道朱可夫說的都是實情。別看索科夫的名下有八個師,但真正有戰鬥力的部隊,估計就只有正在與骷髏師、帝國師激戰的那三個師的指戰員。而且經過今天的這場戰鬥,估計也會出現大量減員的情況,從而導致部隊在短時間內失去戰鬥力。
見鐵木辛哥不說話了,朱可夫接着說道:“據我所知,索科夫將軍的部隊之所以能取得這樣的戰果,除了指戰員們表現勇敢,指揮員戰術運用得當外,還有他們所裝備的新式武器,也起了極大的作用。”
“新式武器?”留着白色山羊鬍子,手裡隨時拿着一根柺杖的加裡寧,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什麼新式武器?”
“加裡寧同志,請允許我向您彙報。”聽到加裡寧這麼問,烏斯季諾夫連忙站起身,向他解釋說:“其實早在斯大林格勒保衛戰時,我們武器裝備部就爲索科夫將軍指揮的部隊,提供了大量的新式武器,讓他們在戰鬥中爲我們測試武器的性能,並提供我們所需要的參數。”
“人民委員同志,”加裡寧聽完烏斯季諾夫的話之後,有些好奇地問:“我想問問您,我們有那麼多的部隊,你們爲什麼會選定索科夫將軍所在的部隊,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面對加裡寧的質疑,烏斯季諾夫咧嘴笑了笑,回答說:“加裡寧同志,原因是多方面的。最主意的一點,就是這些新式武器都是索科夫將軍發明的,讓發明者來測試自己發明的武器,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加裡寧做夢都沒有想到,烏斯季諾夫之所以會把新制造出來的武器,交給索科夫部隊,完全是因爲這些武器是索科夫研究出來的。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有些尷尬地說:“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真是沒想到,這個索科夫將軍不光打仗有一套,而且還懂得發明新式武器。”他扭頭對斯大林說,“斯大林同志,索科夫將軍對我們的軍隊來說,是一筆了不起的財富。我覺得把他放在危險的前線,是非常不合適的。”
“我也曾經考慮過,把他從前方調回來。”斯大林一邊抽着菸斗,一邊對加裡寧說:“因此便通過烏斯季諾夫同志,向他直接提出此事,但令人遺憾的是,他選擇了拒絕,他甚至說,留在前沿,才能更好地發揮他的才能。”
“沒錯,我也覺得他待在戰場上,比留在武器裝備部能發揮更大的用途。”對索科夫一向有好感的朱可夫,毫不掩飾地說:“遠的不說,就說說斯大林格勒保衛戰。假如不是索科夫指揮的近衛第41師,牢牢地守住了馬馬耶夫崗,使敵人無法靠近我們的渡口,無法切斷城裡和外界的聯繫,使兵員和各種物資能源源不斷地運進城裡,恐怕崔可夫的第62集團軍連九月都扛不過去。”
加裡寧笑呵呵地說:“朱可夫同志,看樣子,你是非常看好這位年輕的將軍?”
“和他打過交代的人,都會有和我一樣的感覺。”朱可夫說着,側着臉對身邊的羅科索夫斯基:“你說是吧,羅科索夫斯基同志?”
“是的,元帥同志。”羅科索夫斯基連忙點頭應道:“索科夫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指揮員,如果不是他的年紀太輕,以他所取得的戰果,完全可以獲得更高的軍銜。”
“朱可夫元帥,”對於朱可夫的這種說法,鐵木辛哥卻不贊同:“沒錯,他的確很有能力,不過我看過他履歷,他根本沒有上過什麼軍事院校,指揮一個師甚至一個集團軍,也許還沒有什麼問題。但假如讓他來指揮更多的部隊,我不覺得他有能力勝任這樣的職務。”
鐵木辛哥的話,讓整個房間變得一片寂靜。瞭解索科夫的人,都開始在心裡默默思考他所說的話,從索科夫的履歷來看,在參軍前,的確是乏善可陳。但自從他率領幾名戰士,在希姆基鎮堅決地阻擊了企圖佔領鎮子的德軍偵察分隊之後,他就開始一步步地嶄露頭角。特別是不久前結束的斯大林格勒保衛戰中,更是建立了不朽的功勳。
“鐵木辛哥元帥,我不同意您的看法。”一個人的發言,打破了室內的沉寂:“我曾經和索科夫打過交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更加有發言權。沒錯,他的確沒有上過什麼軍校,但他懂得在戰爭不斷地學習,學習如何當好一個優秀的指揮員。從今天所得到的戰報來看,新獲得的集團軍司令員的職務,他是非常勝任的。”
鐵木辛哥看清爲索科夫打抱不平的人之後,不禁大吃一驚:“赫魯曉夫同志,難道您真的認爲,索科夫少將完全能勝任更高的職務嗎?”
“我覺得他是完全可以的。”赫魯曉夫自信地說:“不過他剛剛擔任高一級的指揮員時,可能會犯一些因爲經驗不足而容易犯的小錯誤,因此我們在選擇和他搭檔的副手時,一定要慎重,由那些有着豐富經驗的副手,來提醒他不要犯錯的。”
“赫魯曉夫同志,你說得很有道理。”對於赫魯曉夫的提議,斯大林表示了贊同,“等他以後擔任更高級別指揮員時,一定要給他選派兩位有着豐富經驗的同志,去做他的副手,協助他更好地履行自己的職務。接下來,我們來討論一下,是否應該進攻巴爾文科沃?”
鐵木辛哥見斯大林都在有意無意地幫着索科夫說好話,他的心裡顯得格外鬱悶。不過聽到斯大林問是否可以進攻巴爾文科沃,他立即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斯大林同志,我覺得進攻巴爾文科沃,是完全有必要的。您想想,如果我軍佔領了這裡,那麼伊久姆的兩個裝甲師和若干個德軍師,就會陷入我軍的合圍。沒準我們就可以專門組織一次針對伊久姆敵人的戰役,來狠狠地打擊這些敵人。”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目前進攻巴爾文科沃的時機還不成熟。”朱可夫的心裡很清楚,鐵木辛哥之所以對巴爾文科沃年年不忘,是因爲他去年組織的進攻,就是因爲輕視了巴爾文科沃的敵人,結果在進攻的過程中,遭到了德軍來自側翼的攻擊,結果導致進攻失利,還損兵折將。他心裡雖然同情鐵木辛哥,不過他卻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部隊在錯誤的時機,發起錯誤的進攻,因此態度鮮明地反駁說:“我們應該看到,雖然敵人在紅軍村附近遭受了重創,但敵人的力量還是非常強大,假如貿然進攻的話,索科夫的第六集團軍將會蒙受巨大的損失。一旦第六集團軍減員嚴重,那麼他們所負責的防禦區域,就會出現巨大的缺口,到時候敵人就能從缺口楔入我軍的防區。”
“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諾維奇。”斯大林等朱可夫說完後,叫着羅科索夫斯基的本名和父名,問道:“你來說說,我們能不能進攻巴爾文科沃?”
羅科索夫斯基不清楚斯大林的心裡是怎麼想的,聽到這個問題後,不禁猶豫起來,他的腦子快速地轉動着,思索該如何回答斯大林的這個問題。
“沒關係,”斯大林看出了羅科索夫斯基的爲難,連忙安慰他說:“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哪怕說錯了,我也不會怪你的。”
羅科索夫斯基這才若有所思地說:“憑心而論,我也想盡快地奪取巴爾文科沃地區,因爲我方面軍的部隊正準備陸續調往奧廖爾地區,若是能奪取伊久姆和巴爾文科沃的話,能使我們的調動更加順利。”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斯大林沒等他說完,便插嘴說:“你不同意進攻巴爾文科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