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困境

紅袍法師

總督府後院的花園仍然是那麼泥濘,老總督聽着安德西加的報告,表情凝重地陷入沉思。

往曰從樹蔭縫隙漏下的陽光今曰格外稀疏,令氣氛好像也變得壓抑起來。

想想這裡後面不遠處就是墓園,這股凝重的氣氛更讓安德西加渾身不爽。

黑雲壓城……這或許是一個很恰當的比喻。

一個學院院長的歸屬,扯出無數牛鬼蛇神,羣魔亂舞。

“喔?這麼說,是弗拉斯爲了那個附魔師在席位議會上奮理力爭,才造成了這個局面?”老總督聽到最新傳來的情報,想起進來外面沸沸揚揚的傳言,臉上出現一個笑容:“有意思,局勢明朗了……不過弗拉斯這麼着急把自己亮出來,難道還確信盧森迪爾能夠爲他們賺取利益?他現在在哪裡都沒人知道。”

“這……其實是出現了時間差……”安德西加皺眉思忖了片刻,開口解釋:“其實這兩件事情是同時發生的……席位議會還在討論德爾鬆帕亞大人的投訴,這面就發生了刺殺案……”

“這麼說,弗拉斯還真不走運。”繆爾斯坦圖斯嘿嘿地笑起來:“把自己弄到了這個騎虎難下的地步,平白得罪了瑞姆和布瓦爾,還沒撈到什麼好處。”

“歸根結底,還是莫斯特大人運氣不好,這麼關鍵的時候遭到刺殺。”安德西加搖了搖頭:“看來這次競選的結局已經註定了。”

“這可不一定。”繆爾斯坦圖斯朝天沉吟了半晌。

“不一定?大人……”法師皺了皺眉,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還真不知道有什麼是不一定的。

最新的消息傳了過來,幾乎所有關注這件事情的人都認定了:最後的勝利者,只能從瑞姆和布瓦爾之間誕生。

“你沒有我活的時間長,安德西加。”繆爾斯坦圖斯謂然地嘆息一聲:“你不知道塞爾是個多麼神奇的國度,任何事情,沒有到最後一步,都不可能真正地現出分曉,你的那些同僚們的智慧與手段,沒有人能夠猜度得清楚,你又怎麼能夠知道,盧森迪爾躲藏起來,就一定是因爲重傷不起呢?”

“這……”安德西加啞然,最後默默點點頭,這確實是個問題。

真相是怎麼樣,誰知道呢?

他吐了口氣,反正半個月後就是正式評選開始的時候,到時候,一切就能現出分曉。

如果盧森迪爾不出現,那就真的再沒有絲毫懸念了。

……“嘿,臉色不要那麼差,我還沒死,”

這張牀包裹在一層力場牆之下,用力仔細去看,可以看到裡面躺着一個瘦削的活人,這個人上半身包裹在透明的魔法保護膜裡,可以通過表面滲出的淡紅血跡,看到胸前那道猙獰巨大的傷口。

當潘尼.西恩在妖嬈婦人的指引下,通過一扇隱秘的傳送門,到達一所陰暗的房間時,眼前就是這樣一幅令他頗感驚悚的景象。

他眼皮跳了兩下,注意到說話聲傳出的地方並不是盧森迪爾的嘴,而是彷彿某種魔法模擬的效果,他心中更是哀嘆。

如此重傷之下,參加競選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很篤定地想道。

一時有點喪氣,不過從牀上傳來的聲音卻很樂觀:

“唔~不要用那副嚴肅的表情,其實事情還沒有到絕境。”

沒到絕境?

潘尼挑了挑眉毛,這時那個妖嬈的女人端着一盤水果走了上來,他拿起一個蘋果,翻來覆去地不咬下去——他永遠不會咬下去,盧森迪爾這句話讓他心中生出了些許希望。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絕境,那麼一大早,他也不會被這個女人神神秘秘地帶到這裡來。

他沉吟了一下,擡起頭來:“大人,您有什麼辦法嗎?”

“我需要一個發言人。”

“發言人?”潘尼皺了皺眉:“你是說你要派別人去發表你的學術成果,參與競爭?”

“不錯。”

“是指你的學生?”潘尼見到高等環之導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微微皺起了眉。

“不不不,我不敢派他們去。”盧森迪爾搖了搖頭:“西恩小夥子,你不知道,就在剛纔我收到一條消息,我在達倫摩爾的實驗室出了事故,那輛大車被毀掉了。”

潘尼嘴巴微微張開。

他很驚訝。

如此一來,雖然不能說是心血盡廢——畢竟想要重新制造出一臺裝甲車只需要幾個法術的功夫。

但也會造成很大的麻煩。

盧森迪爾下一句話讓他知道這麻煩不是一般的大:“我的幾個學生留在那裡看守,以那座實驗室的安全程度,還能發生這種事故,我懷疑我的這些學生急於尋找新的利益根系,所以背叛了我,事實上也差不多,已經有兩個小傢伙逃跑了。”

潘尼雖然吃驚,但也並不感到意外。

絕大多數紅袍法師會成員之間的聯繫,就是赤裸裸的利益,一個失勢的上層,顯然滿足不了部下的上進心,叛逃他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這種事情在紅袍法師會裡面雖然不受到提倡,但也很少有人因之受到譴責,更多的是抱着一種利用的態度。

“唔,我還有三個正式入職的學徒,但是現在我一個都不敢信任,他們都不是可靠的小夥子,西恩閣下,你覺得我該怎麼辦?”盧森迪爾雖然因爲身上的重傷而不能動彈,但是潘尼分明感覺到,這個法師在盯着自己看。

他也有點明白了盧森迪爾的想法,他思索了一下,搖了搖頭:“很抱歉,莫斯特大人……或許,你還需要再考慮一下。”

“爲什麼不是?”法術形成的音效好像在笑:“我們有共同的利益目標,不是麼?”

“無論如何,請您務必認真考慮。”潘尼皺了皺眉,這件事情,已經干係到了盧森迪爾的前途,而他卻把這件事情交託給自己這個關係不深的人……“唔……你不必懷疑,我現在手頭上確實沒有可以完成這件事情的人,所以必須求取幫助。”

這句話潘尼倒是很相信,因爲一個剛剛升等的高階環之導師,手下有成就的學徒肯定不會太多。

而且盧森迪爾剛剛背離家族,能夠幫他的人顯然就更少。

雖然按照情況來分析,盧森迪爾現在確實沒有太多好辦法,但是這件事情太重大了,潘尼不敢立刻答應下來。

莽撞地答應,絕不是理智的人應該做的事情。

“很抱歉,莫斯特大人,我需要諮詢一下我的長輩,或許他們會幫助你。”他忽然想起來弗拉斯已經介入此事,於是朝盧森迪爾禮貌地欠身一禮。

“哦,沒關係,反正還有時間,後天早晨,我會讓嘉瑞娜帶着我的助手去通知你。”盧森迪爾看來有些失望,這令潘尼感到有些奇怪。

如果有弗拉斯的高階法師肯爲他做發言人,不是更好嗎?

爲什麼他好像反而不太期待了?

“盧西,爲什麼你看起來很失望的樣子?”當嘉瑞娜送走了潘尼,回身詢問牀上的傷者:“何況你居然把這種重要的事情交託給他?這是個可信的人嗎?”

“唔……親愛的嘉瑞娜,你要清楚。”病牀上的法師閉上了眼睛:“我做過幾年的騙子,也和一些資深的老賊學過騙術,雖然技巧並沒有到達頂峰,但是有一門基本功還是能夠拿出來炫耀一下子的。”

“噢?”嘉瑞娜臉上出現好奇的神色。

“那就是在最多進行三次交流之後,看清楚一個人的姓格,哪怕他做過的僞裝。”

這個法師用肯定的語氣說:

“我還沒有看走眼的時候!”

妖豔的女人揚了揚眉毛。

……經過了一天的折騰,法師潘尼.西恩回到了家中,二樓的小廳裡面,翻着典籍,透過房間門縫,可以看到那間陰暗的臥室裡面,那個男人擡起上半身在虔誠地祈禱着,透過那個人的手勢,他知道這是復仇之神霍爾的祈禱。

很少有費倫人在初次產生信仰時就選擇信奉這位神祗——除非他在仇恨中長大,比如血親在他成長時被殺死,那麼這個孩子在產生信仰的時段裡,就可能向這位神祗祈禱,祈求能夠成功復仇——也僅有這位神祗的神職能夠迴應這種祈禱,並在信念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產生神恩。

當然,這不過是少數,更多的霍爾信徒,則是因爲心中某種重大的仇恨,才從原來的神祗轉投這位神祗的麾下。

看來這位強大的武士就是如此,潘尼思考着,不知道這個可怕的傢伙到底與盧森迪爾有什麼深仇大恨,不過爲了少惹麻煩,他決定壓抑這種好奇心,而這個時候,那個人睜開了眼睛,他看到潘尼一臉愁苦,歪了歪脖子:“看來你處在困難之中。”

潘尼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暗自苦澀,情勢已經到了一個很糟糕的地步,下午他在詹華士的帶領下前去覲見前來的幻術系三席,安德雷亞.弗拉斯,看姓氏就知道,這是弗拉斯家族的代表,他顯然已經決定轉移目標……把希望放在另一個來自福卡爾的高等環之導師上面。

所以,現在又輪到潘尼無所事事了。

他對自己的無能爲力感到很彆扭,雖然在希倫鎮能夠大展拳腳,但是到了這個地方,用處處碰壁來形容他的遭遇也不過分。

他嘆了口氣。

同時他有所發覺,自己的野心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因爲他遲遲不能釋懷這些事情。

“你爲什麼不想法子放鬆一下?”

那個中年人繼續說道。

放鬆一下?

潘尼眉毛挑了挑,站了起來,緩緩走進那個房間裡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