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咦!”陳新廉用手打斷桂花的話,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揹着手,來回地在客廳踱起步來。
此時,大門外有一人正要敲門喊人,手到門上猶豫了,他聽了聽院內沒了聲響,想了想,直接悄悄地推門進到院子,躡手躡腳地向客廳走去。看那做賊心虛的樣子,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陳新廉的侄子陳思財。陳思財今天手氣真是很背,到賭場才下幾把注,就輸個精光,那個氣呀,就別說了!無奈!只好離開賭場,兩手揣着空無一文的口袋,晃晃蕩蕩的在街上閒逛,想着去哪找錢,再去賭他一把,把之前的損失撈回來,想着想着,不知覺地來到了陳新廉家門口。嗨!不能怪我!是老天爺讓我來的喲!看來我得進去撈一把。想着,他並沒有直接敲門,悄悄摸了進去,來到了客廳門邊,卻聽到裡面傳來陳新廉的聲音,嚇得他趕緊要拔腿離去,若被叔叔看見可就慘了,正要離開時,聽到客廳裡傳來一個女人熟悉的聲音:“阿爸呀!你可不能犯糊塗!北面的解放大軍已進逼桂林,而東南方向,解放大軍已經解放了廣州,隨時夾擊廣西,桂林一解放,龍城還遠嗎?”這聲音真的很熟悉!陳思財偷偷的朝客廳裡瞄了一眼,這一瞄,着實嚇了他一跳。說話的正是他的共產黨堂姐姐陳桂花!她怎麼來了?我得聽聽。
“是啊!女兒說得對!龍城都快解放了,你得早做打算纔是,不能再爲這個要死的政府幹了!”覃香也勸道。
“既然如此,也罷!我知道,這次你們來是有任務的,說罷!要我爲你們幹什麼?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幫助你們!”陳新廉停止踱步,轉身面對桂花,堅定地表示。其實,當聽到女兒回來時。他就猜到女兒來的用意,一定是來做他的思想工作,而且是衝着大登鎮來的。他早已下定決心要幫助共產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只不過是,一時難拉下這張老臉而已。
“過兩天,侯亮就要率領游擊隊,攻打大登,到時候,阿爸。你要做的有那麼幾件事:一是要弄清楚鎮上自衛隊的具體兵力情況和佈防情況;二是密切注意大登鎮與外界的聯繫。發現異常情況及時通知我們;三是大登解放以後。還是暫時由您負責鎮上的工作,協調各種關係,確保鎮上的基本穩定。這三點做好了,就是對我們游擊隊的支持。就是爲大登解放的重大貢獻,大登的老百姓不會忘記你的!”桂花把父親要做的事情,一一交待清楚。
桂花哪裡知道,“隔牆有耳”啊!她和父親的談話,已經被躲在門角的陳思財聽的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陳思財不敢再多呆半會,否則,被發現了,自己小命不保。趕緊抽身,不動聲色地離開了陳新廉家,臨走時還不忘把院子大門,輕輕地掩上。他只想離叔叔家越遠越好,若是被堂姐姐桂花發現了。游擊隊豈能放過他?他知道這個天大的秘密,肯定要被殺人滅口的。他儘可能地遠離那危險的地方,卻鬼使神差般路經大登自衛隊駐地。
“站住!我說你那……死財!”一聲斷喝,把魂不守舍的陳思財嚇了一大跳,全身不由得哆嗦個不停。他聳着個肩膀,驚恐地向側邊望去,媽呀!離開了個游擊隊,又遇上一個凶神,一天都是倒着黴運,賭錢錢輸,又遇兩個要命的殺神,老子真的他媽的背呀!
“哎哎哎!媽的!喊你一聲,你就嚇(核)得這個樣子?講!做什麼壞事了?沒講實話,老子打斷你這條狗腿去(刻)!”自衛隊隊長羅三友拿着皮鞭,輕輕敲着自己的手掌,眼睛惡狠狠地盯着陳思財。
“哎喲!羅隊長!你講哪裡話!人家冷不丁的被你嚇(核)一下,換了是條狗,也要被你嚇(核)得跳一下嘛,何況是人哩?羅隊長!你抓人是不是抓上癮了,這大白天的,哪有這麼多壞事做哇?”陳思財故作鎮靜地辯解道。這個死財,羅三友是太熟悉不過的了,除了好賭好嫖之外,就是偷拿別人的東西,全鎮有名。看他魂不附體的衰樣,就知道他幹了見不得人的勾當,而且還是不小的事呢!這個樣子,使羅三友想起上次差點抓住匪婆陳桂花的事情來,莫非……不太可能啊!上次是因爲“土共”被剿得到處亂竄,陳桂花回家避難的,這次又爲何?不管怎樣,老子今天要好好的訛他一訛。
“死財!今天老子就抓定你了,怎麼的?”羅三友揪住陳思財的一隻耳朵,就往自衛隊裡擰。
“哎喲,哎喲!別……我自己走還不行嗎?”陳思財咧着個嘴,疼得直叫喚,兩人來到自衛隊審訊室。望着一屋子掛着的皮鞭、繩子、鐵釘、木棍……陳思財哪見過這個陣勢啊!嚇得直嚷:“我不過偷東西時,聽到了我不該聽到的東西而已,不至於動刑!這……這也太狠點!我說羅隊長!羅哥!不!我的羅爺爺,你行行好,行行好……”陳思財見羅三友動真格的了,兩手抱拳不停地晃動着,哀求着。
“行!不動刑可以,你得老老實實說。”羅三友穿着大皮靴的腳,一腳踏在刑凳上,手拿着鞭子,撬起陳思財的下巴,“講!把你剛纔所講的‘聽到不該聽到的’說一遍,講的好,老子一高興,還會賞你幾個錢,講不好,就等着皮肉受苦!”羅三友說完,拿起皮鞭“啪啪啪”,對着刑凳,就是三下。嚇得陳思財,把脖子都縮進肩膀裡了。陳思財無奈!只好把在陳新廉家聽到的,一股腦,全告訴了羅三友。羅三友聽到這消息,半響說不出話來,媽呀!若是真的,就憑這二十條槍,哪是侯亮的對手?就連堂堂的國軍686團都被侯亮打得稀里嘩啦的,到時,可能做鬼,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羅三友一把將槍掏了出來,一下子頂到陳思財的腦門上,惡狠狠地說:“你若是有半句假話,老子就崩了你!”
“不敢!不敢!我哪敢騙你呢,羅……羅隊長?”陳思財使勁搖着雙手。羅三友收起槍,從口袋裡掏出五六枚大洋來,一下子全塞給陳思財,這些錢是他應該得的,要不是他,恐怕自己活不了幾天了!而對於陳思財來說,媽呀!天掉餡餅了,一下子得這麼多錢,發財了,可以好好地過過賭癮了!羅三友覺得事關重大,不能放了陳思財,他叫道:“來人!”門口進來兩名自衛隊隊員,“把他關起來!這幾天,好吃好喝地招待他。”
“這……”陳思財捧着大洋,不解地望着羅三友。羅三友敷衍道:“在裡面住幾天就出來,反正有吃有喝的,去去……”兩個自衛隊隊員把陳思財押走了。
羅三友急忙回到辦公室,抓起電話要向保安團司令部報告,他要找郭團長,他不能在這裡等着游擊隊來消滅他。電話很快打到郭連那裡,郭連接到報告,不以爲然,在電話裡對羅三友說,一個街上的小混混,爲了騙幾個賭資,提供的消息,可信度有幾何?郭連心裡有自己的盤算,大登離龍城五十多公里,在當前共軍隨時兵臨城下的情況下,他要保存自己僅存的一點實力,爲後路做打算,不可能爲了遠處的一個小鎮去拼命。爲此,不管有沒有這類事情的發生,他都不會輕舉妄動的。他只是在電話裡安撫了羅三友幾句,交代他,無論消息準不準確,都必須引起重視,加強戒備,隨時抵禦共產黨的進攻,然後,掛了電話。
就在郭連得到游擊隊攻打大登的消息,郭連消極救援的時候,肖雅芝卻找到了他。肖雅芝出於個人目的,把出兵救援大登說成是消滅匪首侯亮,振奮士氣的壯舉,更把它美化成,爲兄弟復仇的仗義行爲,拉郭連一同上船。郭連見有利可圖,可以藉此機會消滅死敵侯亮,加上不願在這個他一直欣賞的大美人面前,沒面子,便欣然答應與肖雅芝一起合作,與大美人一起並肩作戰,名色雙收,何樂而不爲呢?他決定多派些人手,攜帶多些機槍,趁夜增援大登,打游擊隊一個措手不及。
是夜,郭連帶領百來號人與肖雅芝親率的特務小組,乘車秘密來到大登鎮。從良友方向通往龍城的公路,將大登鎮一分爲二,兩側都是商鋪和民居,左側商鋪和民居較多,同時,也是鎮政府所在地,最主要的是,有一個很大的農貿市場,尤其是集日,熱鬧非凡,甚至遠到龍城,都有人下來這裡趕貨。右側商鋪和民居較少。而這條貫穿南北的公路就成了名副其實的主幹道和繁華的主街區。郭連、肖雅芝一到大登,便派人秘密佔領街道兩旁的制高點,在每個制高點上安排了一挺機槍。兵力部署完畢後,郭連、肖雅芝還要去幹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防止重兵把守大登的消息,被泄露出去,最重要的一環,就是立即抓捕大登鎮鎮長陳新廉及女兒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