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良友鎮被游擊隊解放之後,游擊隊的聲望大振。從譚良至良友一帶儼然成了游擊隊活動範圍。潭良遊擊大隊各部隊分散至所管轄的區域,深入各村屯,開展聲勢浩大的羣衆宣傳工作,動員羣衆,積極投身革命鬥爭。
婦工隊陳桂花、宣傳隊覃香梅兩人帶領工作組,走村串屯,開大會的開大會,走訪村民的走訪村民,文藝演出的文藝演出,用各種羣衆喜聞樂見的活動方式,啓發羣衆,調動羣衆的參與熱情。這天,工作組來到平頂村,在穀場上搭起一個簡易的舞臺,準備開展宣傳活動。村民們聽說游擊隊工作組來了,可高興了,紛紛相邀來到穀場。韋玉妹、翠玲也不例外,兩人手牽着手,蹦蹦跳跳地來到穀場。甚至連附近的村屯,不少人聞訊後,也趕過來湊熱鬧。穀場上是人山人海,好不熱鬧!這裡的羣衆通常有個習慣,只要那個村,那個屯,有重大活動,周圍村屯的羣衆,甚至更遠地方的人們聞訊後,都會趕來湊熱鬧的。一來可以藉此機會聯絡聯絡感情;二來可以見見世面,增加見識;三來可以利用這些難得的場合,結交更多的朋友。特別是男女青年,更喜歡利用這種場合,找到自己喜歡的戀人。因此,有廟會呀、趕圩呀、紅白喜事呀,人們都會相約而至。尤其是各種大型表演類節目,更受人們的青睞。
首先是香梅出場。香梅今天特意穿着灰色的軍服,扎着一條腰帶。臉上還上了些妝,看上去顯得精神頭十足。她一站到舞臺上,還未等開口說話。便引來臺下一片讚許聲:這個游擊隊妹仔真是漂亮!香梅開始講話了:“各位鄉親,公公婆婆,阿爸阿媽,叔伯嬸嫂,兄弟姐妹:你們好!”說完,精神抖擻地行了個軍禮。臺下頓時響起一陣掌聲,翠玲拍着掌。踮着腳尖,左晃右晃,興奮地對玉妹嚷道:“小姐!快看呀!是蘇成哥的表妹。好漂亮喲!”
“真是的,你喊什麼喊啦,沒見過嘛?”玉妹眼尖,早就認出香梅來。見她今天打扮得這樣颯爽英姿。心裡不知道是嫉妒呢?還是羨慕?總之,就是一種酸溜溜的感覺和一種莫名的壓力感。這個頑皮的翠玲,見小姐那副嫉妒的模樣,更加聊盆道:“哦!忘了,蘇成哥,也是我們的表哥哩!”
“再講,我就把你的嘴巴縫起來。”玉妹嘴上說是要縫翠玲的嘴,手上卻使勁揪向翠玲的屁股。疼得她直嚷:“沒講了!沒講了!”,玉妹這才罷休。臺上的香梅繼續說道:“今天我們在這裡舉辦一個宣傳活動。目的是通過宣傳。激發羣衆參與革命鬥爭的熱情,自覺地投身到革命鬥爭中來。首先是領導講話,然後是文藝表演。下面,請遊擊大隊工作組組長、婦工隊的陳桂花同志,給我們講話,大家歡迎!”香梅帶頭鼓掌,掌聲過後,香梅走下臺去,桂花走上臺來。今天的桂花,同樣身着軍裝,繫着腰帶,氣質上更顯得端莊大方,英氣逼人。
“各位鄉親父老,兄弟姐妹們:大家好!”說完端端正正地行了個軍禮,“這次我們遊擊大隊工作組來到平頂村,目的是要動員廣大羣衆和我們游擊隊一起,積極開展武裝鬥爭,爲早日結束國民黨反動統治,做出我們應有的貢獻。各位鄉親,你們懂得最近全國發生了什麼大事情嗎?哪個曉得,起來回答一下?”桂花等了一等,見沒有人回答,“這位大哥,你來回答一下好嗎?”就主動邀請一位中年男子來回答,中年男子從來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說過話,緊張得手腳不知放什麼地方好,憋了好一會,終於嘣出幾句話來:“哪個曉得囉?我們天天就懂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幹農活,天下這麼大!哪個曉得發生了什麼大事?既然你們工作組來,就快快告訴我們唄!”桂花笑道;“這位大哥講的對,那就我來講了,就在前兩天10月1號,我們的領導人,就是我們的最大的官喲,同志在北京向全世界宣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你們懂得這意味着什麼嗎?這意味着,從此,領導的政府是全中國唯一的合法政府,國民黨反動政府沒得用了,垮臺了,用句我們老百姓的話來講,就是改朝換代了!”臺下激動的人羣歡呼着,鼓掌着。桂花雙手向下擺了擺,等臺下安靜下來後,繼續說道:“有的人可能會說,管他哪個政府上臺,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可以告訴大家,關係大着哩!領導的政府是什麼樣的政府?是人民的政府,是我們老百姓的政府,這就是說,從此,我們老百姓要翻身做主人,自己當家作主了!”臺下又一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香梅從臺下跑了上來,不斷高舉起手臂,帶頭高喊:“中國萬歲!”、“萬歲!”、“人民當家作主人!”人們紛紛舉起手臂,跟着高喊起來。桂花繼續說道:“現在的情況是,全國大部分地方都解放了,那麼,離我們廣西,離我們這裡的解放,還遠嗎?”衆人答道:“沒遠啦!”桂花說:“講得對!卻實沒遠了。但是,反動派不會自己跑掉,我們也不能等着解放,我們應該做什麼?我們應該拿起槍,和國民黨反動派戰鬥,打倒他們,對不對?”衆人情緒高漲,異口同聲道:“對!”香梅又跑上臺來,振臂高呼:“打倒國民黨反動派!”、“解放全中國!”羣衆再次跟着高呼起來,站在戲臺前不遠處的玉妹和翠玲更是帶頭高呼,激情四射,這點也特別引起香梅的注意。桂花見動員效果不錯,悄悄下得臺來。去查看文藝節目準備得怎麼樣。香梅在臺上說道:“下面是:文藝表演,現在開始!”
文藝表演開始了。有快板、彩調、雜耍等羣衆喜聞樂見的節目。臺上演員演得認真,臺下看的是熱鬧。有目不轉睛看戲的,有低着嗓子交談甚歡的,有嬉戲打鬧的,有找親朋好友聊天的,有結識新朋友的……這時候是大家最開心、最放鬆、最自由自在的時候了。節目到了最後,香梅和桂花走到臺上,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桂花推了推香梅,香梅往前一站,她們要發出唱山歌的邀請了。這時。宣傳隊的女演員們也紛紛走上臺,站在香梅和桂花的身後。
“各位鄉親!不論是苗妹、瑤姐,還是侗嫂,不論是客家的兄弟。還是壯族的小夥。不論是老的,還是少的,我們一起來對個山歌,好不好?”香梅向鄉親們發出邀請,鄉親們一聽要對山歌,便來了勁頭。要知道唱山歌,是桂黔邊及桂西一帶人民最傳統、最喜愛、最普遍的一種娛樂交流活動。平時用語言不敢或無法說出來的東西,比如傾慕、比如愛情、比如戲逗、比如傾訴、比如議論……甚至一些不善於言辭的人、難於啓齒的事。都可通過山歌這種近似於詼諧幽默的交流方式,直白地表現出來。山歌好比春江水。山歌好似花蜜甜,滋潤着人們乾渴的心田;山歌好比百靈鳥,山歌好似樹上的眉,撞開了人們緊閉的心扉:山歌好比苗寨酒,山歌好似侗瑤橋,山歌好像壯家錦,山歌有如客家茶,山歌……生生不息搭起人們的心橋。
一位壯家模樣的老者,手拿竹子做成的煙筒,首先應唱:
好就好哩,你要對歌我就來,我就來
一位侗家婆婆唱道:
大哥想唱你就唱
莫找嫩妹來聊拐
今天侗婆有點空
門當戶對對山歌
表啊同啦耶,表啊同啦耶
一位客家中年男子起身唱道:
唱歌要唱什麼歌哩,阿哥陪你唱一回呀唱一回
“你們講,要唱什麼歌哩?”香梅問道。
“還用講?談戀愛的歌哩!”大家笑答。香梅臉上“刷”地飛起紅暈,不好意思起來。一位瑤族大姐,見香梅不好意思,開口唱道:
哎呀我的哥哥呀
你在那邊做什麼
人家妹妹太小了
這邊瑤姐才般配
等他後生先唱罷
我兩好好再聊拐
衆人笑了起來,桂花推了推香梅,看着她笑,意思是說該到你了,香梅鼓足勇氣,唱道:
唱情歌哩,唱情歌
我唱情歌誰來和,誰來和
人們正在猶豫中,看哪個小夥能站出來對歌時,“我來和,可以咩?”人羣后面一聲喊。大家的目光都朝聲音方向望了過去,紛紛給來人讓出道。玉妹、翠玲更是踮着腳丫尋找着。香梅、桂花站在臺上看得是很清楚,人羣之中涌進幾個背槍的人來,爲首的不是別人,正是蘇成。蘇成他們怎麼會來到平頂村?原來,遊擊大隊在派出工作組,加強對各村屯羣衆思想發動的同時,也派出軍事鬥爭準備小組,指導各村屯民兵及進步村民的軍事訓練,開展射擊、刺殺、襲擾等科目的訓練,提高羣衆武裝的游擊戰能力。今天,蘇成、林義他們組成的軍事訓練小組,剛剛好來到平頂村,打算開展訓練活動,碰巧趕上文藝演出,大夥一商量,不如我們也順便趕個歌,湊個熱鬧,也便於利用這個機會,宣傳一下我們游擊隊員戰鬥素養,增強羣衆戰勝敵人的信心。於是,他們來到穀場。香梅這個時候一見蘇成,非常激動,傻瞪着眼,不知如何是好。桂花一旁,笑道:“對歌的人來了,還傻着幹啥?對呀!”這一說,香梅才醒過神來,趕緊唱道:
哥哩……你要唱歌就唱歌哩,嘿了了羅
你要和歌就和歌哩,嘿了了羅
要做什麼快點做哩,
要說什麼快點說哩,快點說
臺上婦女們和道:
要做什麼快點做哩
要說什麼快點說哩
蘇成唱道:
妹哩……哥哥見你長得美哩,嘿了了羅
哥哥見你長得甜哩,嘿了了羅
哥哥想你想得美哩
哥哥娶你回我家哩,回我家
男人們和道:
哥哥想你想得美哩
哥哥娶你回我家哩
“哎依……同志們,沒對呀!到底是娶回那個的家呀?”林義把手伸向前,說道。
“還用講,我的家唄!”衆人大笑起來,香梅顯得很羞澀,把聲調和緩下來,甜美柔和地唱道:
我的哥哥呀莫着急
我的哥哥哇莫放棄
等到春天芽兒綠
等到花兒蜜更甜
等到月牙再圓時
等到紅旗飄滿天
等到天下得太平
再和哥哥回家刻
臺上的婦女們和道:
我的哥哥呀莫着急
我的哥哥哇莫放棄
等到紅旗飄滿天
等到天下得太平
另一邊的玉妹、翠玲見此情哥哥情妹妹的情景,可不答應了,蘇成可是她們心中的蘇成,豈可坐視不理,拱手相讓?兩人低語了幾句後,唱道:
哎……那邊的哥哥看過來哩,嘿了了羅
那邊的哥哥對過來哩,嘿了了羅
阿妹這邊等好久哩
阿妹這邊心好酸哩
這邊的女人們和道:
阿妹這邊等好久哩
阿妹這邊心好酸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