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債要用血來還!”楊少保帶頭振臂高呼。
“報仇!報仇!報仇……”憤怒的人們發出怒吼。
覃祖根命人抓緊辦理烈士後事,安撫、慰問親屬,清點人員損失情況,儘快向總隊部報告。報告提到,此次襲擊,我方共損失二十三人,其中莆田分隊十六人,損失大半,村民六人。
刁三帶着特別行動隊人員回到保密局聯絡站。安頓好手下後,徑直前往肖雅芝處。他有些沮喪,面帶惶恐之色,他知道這次奇襲任務,並沒有達成任務目的,取得計劃效果,他想到肖雅芝那張不滿意而板起的肅殺的臉,想到元龍彪曾經跟他說過,行動科科長林德孟沒有完成好抓捕地下黨任務,站長是紅顏大怒,差點沒把他的腦袋擰下來。想到這,刁三不由得“唉”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報告了一聲,準備進入肖雅芝房間,等着接受“小老孃”的懲罰吧。
“進來!”肖雅芝說道。刁三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得房來,強堆着笑容說道:“站長,我們回來了。”說着,眼睛卻始終注意着站長的那張臉。
“回來了,戰果如何?”肖雅芝淡淡地問了一句。她心裡很清楚,這共黨匪首,並不是那麼容易剷除的,陳兵上次帶了那麼多人,把匪首圍困在小小的一棟房子裡,卻連匪首的一根毫毛都沒抓到,反而被游擊隊打得落花流水,棄荒而逃,落得個失敗的命運。這次行動,若刁三能夠成功,豈不是走狗屎運了?刁三一五一十地將整個偷襲過程說了一遍,然後,低着頭,立正道:“站長!你處分我吧,沒能完成黨國交給我的任務,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肖雅芝從座位上起身,親自倒了一杯茶,放到旁邊座位的茶几上,然後,坐在一旁,指着另一個座位,很客氣地對刁三說:“刁隊長,來來來,這邊坐。”刁三一聽,站長不但不責備自已無能,還親自倒茶讓座,甚至稱自已“刁隊長”,真是緣從何來?受寵若驚了。刁三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與其說是坐下,倒不如說是大半個屁股懸空在外面。肖雅芝瞥了一眼,心裡笑道,對這些部下,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否則,他們不把老孃放在眼裡。話說回來,該疼的還給疼,這樣手下才會,即敬又畏,即愛又怕,即親又懼,即遠又近,這就叫:“使命爲綱,威律爲柱,情義爲系,恩威並重也。”此乃帶兵之道,立官之本。
“刁隊長,喝茶!”肖雅芝做了個喝茶的手勢,臉帶笑容。刁三端起茶杯呷了兩口,茶香沁鼻,可心裡卻感到毛毛的,沒有底。肖雅芝接着說:“刁隊長,你們不簡單吶!此次行動,雖然沒有幹掉首腦,卻一下子幹掉了游擊隊三十幾個人,還擊斃敵一頭目,實在是了不起的一次行動,堪稱黨國小分隊殲敵經典之作。”肖雅芝迅速站起身來,來回踱了幾步,指着刁三說:“我要在保密局內部好好表彰你們,不!我要報請十五專員公署給你們立功,給你們重賞!”肖雅芝狠狠地說。刁三一聽,不僅懸着的心,“咯噔”放了下來,而且一下子感覺熱血沸騰,渾身有勁,掩飾不住興奮之情。刁三“嗖”地站起來,立正說道:“感謝站長栽培!”肖雅芝擺擺手,示意刁三坐下,刁三一屁股坐進沙發裡,把二郎腿翹起來,卻又覺得不妥,趕緊放了下去。肖雅芝繼續說:“剛纔,你說的已經是很好了,回去以後,儘快寫個報告,文字上好好吹吹,殲敵數字多寫點,趕緊報到我這兒來,明白?”
“是!站長。”刁三起身,挺直胸膛,立正答道。臨走時也沒忘了一口把那好茶飲盡。
過了兩天,十五專員公署院內,南良縣黨政軍要人及機關部屬,悉數到場,爲特別行動隊舉行慶功儀式。國民政府縣長及剿匪司令陳天雷,爲特別行動隊授勳。一枚枚獎章戴上隊員胸前,並且,當場給每人手裡發放二十塊大洋獎勵,惹得衆人是歡呼喝彩,隊員們是個個趾高氣揚。
隨後一段時間裡,特別行動隊是神出鬼沒,四處出擊,連續奇襲了潭良大隊大苗山所在地、香苗遊擊大隊部以及部分重要村寨的裴、民兵組織,造成多名中隊、分隊領導、裴、民兵骨幹及一名大隊副職和老百姓在內的許多人傷亡,打亂了游擊隊的反圍剿工作,在羣衆中造成一定的恐慌。由於無法找到、抓住襲擊者,整個部隊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部隊內部一些消極情緒蔓延。
另一方面,敵人頻頻得手,氣焰十分囂張,十五專員公署院內,給特別行動隊授獎儀式一幕幕連續上演。
桂黔邊遊擊總隊部。司令員莫雲聽了參謀人員收集上來的,各大隊、中隊被敵特別行動隊襲擊造成的傷亡情況,非常憤怒地拍起了桌子。
“混蛋!狗日的,混蛋!”大夥兒從未見到司令員如此生氣,或許,是因爲幾隻國民黨“小蟲子”鑽進游擊隊“肚子”裡攪得難受吧。“把總隊領導叫來開個會。”
“是!”參謀人員去找人。不一會,謝偉傑、林一凡也到場,大家的臉色很不好看。
“首先,作爲司令員、兼政委,我要對敵人這幾次襲擊造成的損失,做個自我檢討。不僅在思想上沒能重視起來,低估了敵人的實力,高估了自已,犯了輕敵的錯誤。而且在應對敵人襲擊的措施上,缺乏針對性、有效性,導致嚴重後果。”莫雲誠懇地說。
“司令員說的對,不僅僅是他,我們在座的所有人都犯了同樣的錯誤,教訓是深刻的。”謝偉傑說,林一凡點頭表示贊同。
“對於這些敵人,我們要在思想上藐視它,別把它看成打不敗的神,只要我們戰術上重視它,找到制敵的良策,我們就一定能消滅它。大家談談吧,看有什麼行之有效的辦法。”莫雲說。
“我看,能不能我們也從各大隊中選一些軍事素質好的,功夫不錯的人員,組成一個精幹的小分隊,負責追蹤敵人,協助部隊全殲這股敵人。這就叫:‘與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如何?”謝偉傑說。
“這辦法甚好!既然,敵人像蛇一樣遊走於我們游擊隊之間,那麼,我們就派出一個小分隊伺機把這條‘蛇’打掉,這個小分隊,就叫‘打蛇分隊’好了。”林一凡說。
莫雲點點頭,站起身,踱了幾步,陷入沉思之中。謝偉傑、林一凡眼睛隨着他的步子移動。突然,莫雲停下腳步,快步走到兩人身旁,左右兩手扒住謝、林兩人的肩膀,彎下腰,對着兩人的耳朵,小聲說了一番後,擡起頭問道:“怎樣?”兩人一聽,臉上的愁雲頓時消散,笑容綻放開來。
“好c!”謝、林兩人對視着,兩隻手緊緊握到一起,起身開心地走了。
莫雲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麼?這是一個完美的計劃,這個計劃足以讓在游擊區猖獗一時的敵特別行動隊,徹底覆滅。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計劃啊?一切的謎底,只有這三人知道!
大苗山區,是南良縣最北部的山區。往北綿延至北江縣境內,往西與西城縣相望。這裡山巒疊嶂,溝壑縱橫,灌木叢生,洞穴密佈,澗水潺潺。這裡的山,形狀非常的奇特。遠遠望去,山峰險峻,直插入雲,山根相接相連,山與山,或成羣,或結對,宛如手指、腳趾,相依爲命,共生共榮,兄弟情義盡在其中。有獨山者,更是一獨難尋,獨自美秀,引人眼球,歎爲觀止,唯獨是尊,又是獨非獨,有如拇指一般,雖離其他的山有一定的距離,但洞穴相通,根系相連,兄弟情義仍在也。這裡的洞,山山有洞,或大或小,或長或短,有的甚至從這座山的山洞進去,可從幾裡外的另一山的山洞出來。這裡的水,自然純淨,甘甜可人,山泉之水,有的來自豐富的地下水資源,有的來自大山自身蘊含的水量,山就像一個吸水的海綿,每每大雨過後,身披的綠裝和山肚內的溶洞便吸個飽,而後慢慢吐出來,便有了常年遍佈的山泉和山澗中的飛瀑。尤其是那山中的飛瀑,從陡峭的山石上飛瀑而下,直插下面的一汪潭水,濺起陣陣水花,騰起白色霧珠,在太陽光照射下,雲蒸霞蔚,頗爲壯觀,那飛瀑似從霧中騰起的小白龍,晶瑩剔透。似嫦娥腰間解下的玉帶,清爽撩人,似仙境的美畫,讓人深陷其中,流連忘返。
大苗山區原住民以苗族爲主,其他民族還有瑤、侗、壯、漢等。苗寨是此處最多的村落,分佈在羣山之中。苗民多以種養業、手工竹木具和捕獵爲主。由於山區範圍大,山多,洞多、水多,林廣,道路又崎嶇難行,便於隱藏和生存。因此,自古以來,大苗山一帶都是被追剿武裝和避難人員的藏身之處。
這天,在通往大苗山的崎嶇山路上走着幾個人。他們一路風塵僕僕,揹着行囊,邊走邊聊。
“桂花姐9有多遠呀?這山怎麼爬不到邊。”香梅邊走邊擦着汗,眼睛焦急地望着遠處的山,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行了!你別看了,看了也沒用,還遠着呢。”桂花氣喘地說道。
“大家還是找個陰涼處,休息一下吧?”張興徵求大家意見說。大夥點頭稱是,找了個擋陽的地方坐了下來,邊乘涼,邊喝水。
在這茫茫的大苗山之中,陳桂花、覃香梅、張興和兩名游擊隊戰士洪元、苗越,他們是如何走到一起,並一同前往大苗山的呢?他們究竟來這裡幹什麼?這得從陳桂花說起。
桂花在大登的家中,整日是閉門不出,一呆就是一段時間。由於潭良遊擊大隊已向大苗山轉移,敵人放鬆了對潭良一帶的追剿力度,桂花得以出來活動,並與當地地下黨取得聯繫。從地下黨口中得知潭良遊擊大隊在大苗山的具體位置,於是,決定前往尋找。臨行前,通過阿爸陳新廉派人前往覃家旺,通知覃香梅一起前往。兩人在預定地點會合後,結伴同行,直奔大苗山。
再說張興,原是潭良遊擊大隊部一名政工幹事,負責宣傳工作,由於工作問題,經常與桂花、香梅聯繫,一起開展宣傳工作。張興在節陽山扁擔嶺突圍後,被敵人衝散,與戰士洪元、苗越相遇,一起行動,不久,又被一股敵人包圍在一個小山包上。敵人瘋狂地向他們掃射,並高喊:“快投降吧!你們被包圍了,想跑是跑不掉的。”張興一看,這樣下去,三人只能等死,便說道:“同志們,我們不能在這裡等死,分頭突圍吧,衝出一個算一個,衝出一雙算一雙。”說罷,拎着盒子槍衝了出去,邊打邊朝另一方向拼命跑去,敵人急了,哪肯放手,一窩蜂地涌了過去。苗越眼見張幹事要出事,剛要躍出去救他,被洪元一把扯了回來,低聲說道:“敵人那麼多,你出去找死呀!”
“那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說話間,張興已被蜂擁而上的敵人摁倒在地。看到自已的同志被擒,無奈,洪元說:“我們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兩人急忙向另一方向,邊打邊衝,待大部分敵人還沒反應過來時,突出了重圍,然後,躲入山中。過了一段時間,纔敢回到各自家中,收尋游擊隊的消息,打探到游擊隊在大苗山,兩人便結伴前往。
張興被俘後,保安團見捉到個小頭目,立即將張興押到郭連處。郭連問:“你是幹什麼的?把游擊隊的情況和去向,給老子說出來,老子可以饒你不死。”張興扭過頭去,並不理會。郭連氣急敗壞,說道:“來人!給老子拉出去,斃了!”被一旁的元龍彪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