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和香梅含淚淹埋兩名犧牲的姐妹之後,向大登鎮方向走去。到了這一帶,對桂花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兩人不敢走大路,專揀小路而行,有時沒路了,就朝着大登方向,翻山越嶺。終於到了大登鎮,卻不敢進去,直到夜色降臨,家家點上煤油燈,街上已看不到行人時候,兩人才摸進鎮裡,來到陳家後門。“篤篤篤”輕輕的敲門聲傳到了屋裡,桂花敲着門,香梅幫望着風。
“誰呀?”屋子裡一陣腳步聲後,傳來了管家二嬸的聲音。
“是我!桂花。”桂花小聲地說。
二嬸生怕自已的耳朵不好使,什麼?桂花?不可能吧!自從大小姐離開了家,很少再有她的消息,老爺夫人平時幾乎不提大小姐的事情,偶有人問起,也只說已與她斷絕了父女關係,不再說什麼。這個人在這個家,似乎根本不存在似的。
“真的是大小姐嗎?”二嬸把耳朵貼近門口。
“二嬸快開門呀!我是桂花。”
的的確確是桂花的聲音。“吱呀”門開了一條縫,二嬸從門縫往外望,證實果真是桂花,急忙把大門打開,一把抱住桂花:“我的兒呀!你終於回來了,快想死你二嬸了。”
“二嬸,我也想你。”兩人熱淚漣漣往裡走。香梅趕忙把後門從裡面拴好,跟在兩人後面。從小桂花和二嬸感情很好。桂花是吃二嬸的奶長大的,二嬸把桂花看成是自已的女兒一般,久別重逢,那股親熱勁就別提了。到了廳堂,親熱的話語聲,讓內房裡的陳新廉和覃香預感到了埋藏於心的那種日思夜想、非常渴望的東西的到來。兩人急忙從內屋裡衝了出來,他們愣住了,眼前的人,讓他們激動不已。
“媽!”
“我的女兒呀!”
桂花衝上來和媽媽覃香緊緊擁抱在一起,好久,好久……
“哎哎!哎哎!”陳新廉在一旁乾咳了兩聲,兩人這才分開。“這老頭,我跟我女兒親熱,你也要嫉妒啊?”覃香未盡興地說。
“阿爸,我想死你了!”桂花抱住爸爸,陳新廉拍着女兒說:“乖女兒!乖女兒!”大家流着淚,沉浸在相逢的喜悅之中……
桂花指着香梅,給父母和二嬸介紹說:“這是覃香梅,是我們文工隊的副隊長。”
“好亮的妹仔呀!多大了?”覃香抓住香梅的手,又摸了摸香梅的頭,用憐愛的眼睛望着她。
“叔叔、嬸嬸好!我今年快滿十七歲。”
“是嗎?那麼小的丫頭就出來參加游擊隊,你阿爸阿媽不擔心嗎?”覃香關切地問。
“當然擔心了。不過,我是自個兒跑出來參加游擊隊的,他們拿我也沒有辦法。你們不擔心桂花姐嗎?”香梅反問道。
“是啊!天下父母有誰不擔心自已的兒女的呢?兒女有兒女的理想和追求,我們是管不了了。”政府腐化墮落,世道不穩,人民受苦,自已這個小家又怎能超然於世外?這是不可能的事。覃香嘆了口氣。
“叔叔、嬸嬸,你們可真好!比我爸媽開明多了。”香梅羨慕極了。
“不是開不開明的問題,是你爸媽太疼愛你了,擔心你有什麼閃失。”
“小覃,你們家在哪,爸媽叫什麼名字?”這黃毛丫頭這麼小就參加游擊隊,不簡單那,她爸媽是怎麼想的?陳新廉好奇起來。
“我家在潭良鄉覃家旺村。說我阿媽您不一定認得,說我阿爸你可能會認識。我爸叫覃志豪。”
“覃志豪?是不是南良縣都有名氣的大豪紳覃志豪?”
“她就是大豪紳覃志豪的女兒!”桂花答道。
“你家可是大戶人家啊,正是共產黨土改和鬥爭的對象,你父親怎能允許你參加游擊隊?”陳新廉很是驚訝。
“雖然我無法選擇我的家庭,但我卻可以選擇我走的道路,這是我自已的事,與他允許不允許沒有關係。”香梅堅定地表示。
“唉!這就是共產黨的偉大之處啊!連被鬥爭對象的家庭成員都拋棄國民政府,可見這個政府算是徹底的沒希望了。”陳新廉神情黯然,對眼下的時局已不抱任何的幻想。
“好了好了!不談那些事了。看你們一定很餓,二嬸!帶桂花和香梅去吃飯,然後,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服,你看,姑娘家身上哪有那麼髒,那麼臭的?”
“是!太太,這就去。”二嬸帶桂花和香梅往廚房裡去。
吃飯、洗澡過後,桂花和香梅都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由於桂花離開家太久了,有很多的話要和父母說,幾人便嘮嗑起來。香梅說住在這裡不是長久之計,打算過兩日回覃家旺的家,待游擊隊有消息後,再做打算。陳新廉答應幫找輛車,送香梅到良友鎮,香梅自已再從良友回覃家旺。聊了一會,香梅藉故說自已累了,要休息,好讓他們三人好好團聚,說說心裡話。覃香叫來二嬸,帶香梅到桂花房間休息。
說是累了,其實也很累。可是當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滿腦子又否現出那慘烈的戰鬥情景和那一張張曾經鮮活而永遠逝去的臉龐。尤其是那張白淨而英俊的臉,更讓她以淚洗面,翻來覆去,難以承受。她時而掩被痛哭,時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蚊帳頂發呆。蘇成啊!你在天堂還好嗎?妹妹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沒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怎麼過、怎麼活?你給我戴花的樣子,離別時你對我依依不捨的眼神,你從小呵護我、保護我的的身影……像錐子扎進了我的心底,像針尖刺入我的心房。哥哥,疼啊!知道嗎?妹妹的心,真的好疼、好疼!哥哥,還記得嗎?在那夕陽紅霞呵護之中,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和我在山坡上與夕陽一起相伴到老?爲什麼你放棄承諾,扔下我,獨自逃向天堂?請告訴我!在我的夜裡,在我的睡夢裡……
被子翻動,不時撩開蚊帳,原本二嬸用蒲扇幫趕乾淨蚊子的蚊帳裡,又趁虛鑽進幾隻蚊子,在香梅的耳邊“嗡嗡”地飛來飛去。不僅吵得人心焦,更甚的,時不時叮上一口,既疼又癢,難受極了。夜深了,桂花端着煤油燈,回到了自已的房間,她把煤油燈放在桌子上,解了衣裳,輕手輕腳地上了牀,見香梅仍未睡着,問了一句:“更晚了,還不睡呀?”
“睡不着,有蚊子。”桂花在蚊帳裡仔細尋找一遍,果然發現兩隻吃得飽飽的,動都不願動一下的蚊子,“啪啪”兩聲,桂花將兩隻可惡的蚊子打死,嘴裡囔囔着:“看你還敢咬人。”然後,把手伸出蚊帳外使勁搓了搓,拍掉手上的髒垢,吹熄煤油燈,掖好蚊帳,躺在香梅身旁。當桂花的手碰到被子,有溼潤的感覺,再摸摸香梅的臉,溼漉漉的。
“你哭了,是不是想蘇成?”
“桂花姐,我難受!”香梅哭着撲到桂花的懷裡。
“我可憐的妹妹,你就好好地哭一回吧,哭出來好受一些。唉!我可憐的妹妹呀……”桂花輕輕地撫摸着香梅的頭和肩膀,輕輕地搖着……香梅的確是累了,她不僅身累,那麼多天沒有睡個好覺,而且是心累,日夜思念和牽掛着心上人,爲心上人的逝去痛苦悲傷着,這種思念和悲傷已到了極限。她累了,她困了,她的確需要好好睡上一覺,好在睡夢中再見到她那夢中的情郎,在夢裡再續愛情的篇章……
在桂花呵護的懷裡,香梅終於睡着了,去會她夢中的哥郎。
過了兩日,陳新廉從鎮上找來一輛到南良縣城拉貨的卡車,順路捎上香梅回良友。臨上車前,陳新廉將兩塊大洋塞在香梅的手上。
“不用,叔叔!”香梅不好意思地推脫着。
“孩子,拿着,路上有用。”香梅見推脫不過,只好收下,說了聲“謝謝叔叔!”便上車離開大登。大登到良友路程不是很遠,汽車很快到了良友,香梅下車與司機道別,伺機開車向南良縣城馳去。香梅租了輛馬車,坐上去,一路回到覃家旺。一進家門,香梅便被父親覃志豪命人關在屋子裡,那裡也不準去。
桂花在廳堂裡,正和母親邊喝着茶邊聊着天。陳新廉一大早送走香梅後,就上鎮政府辦公去了。二嬸拿着掃把在大門口掃着地。
“呀!二嬸掃地那?”二嬸擡頭一看,呀!自已面前站着個人,也許自已掃地過於專注,竟然才發現。仔細看時,來人是老爺的侄子陳思財。陳思財長得賊眉鼠眼的,留着個大分頭,上身穿着線褂,下身着短褲,腳上拖着板鞋。他的家也住鎮上,平日裡,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專幹些偷雞摸狗,佔便宜的事情。歲數不小了,因爲沒錢,又是這個德行,也沒哪個女人敢跟他。他雖然沒什麼本事,卻做夢都想發財,時常和別人吹牛聊天,說自己遲早有一天會發財,到時一定娶個城裡的俏婆娘回來,給大家看一看。有人看不起他,說他那德行,還發什麼財?能養活自已都難,不如叫他“死財”得了。從此,大夥兒都管叫他“死財”了。今日,陳思財正閒得無事,一邊吹着口哨,一邊在街上晃盪着,路經叔叔家門口,心裡一動,不如進去看看,有什麼可拿點。於是,拖拉着板鞋“啼塌、啼塌”地走進陳府。
“死財!你來幹麼?”二嬸沒好氣地問。
“沒幹什麼?想進來看看我叔叔。”
“你叔叔不在家。”
“那我看看我嬸嬸。”陳思財一副無賴的樣子。
二嬸知道他又來騙吃騙喝,沒好氣地朝他這邊使勁地掃起地來。揚起的灰塵和小石子飛滾進陳思財的板鞋裡。他左右撩起腳後跟,動着腳子頭,鞋後跟點着地,把鞋裡的沙子敲出來後,穿好鞋,“哼”了一聲,徑自往廳堂裡走。二嬸見狀,不由得叫苦,大小姐還在廳堂呢,見到準壞事!二嬸急忙扔下掃把,邊追邊喊:“太太!太太!死財來了,死財來了。”覃香知道這個侄子不是什麼好東西,他來準沒什麼好事,急忙叫桂花回裡屋,自已迎上去擋住他的視線。
“阿才呀!急急忙忙找嬸嬸有什麼事嗎?”
“沒有事就不可以來看嬸嬸嗎?幾天不見,我就好想你們了,你講侄仔好吧?”陳思財似乎隱約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閃進內屋,左右晃動想看清,卻被嬸嬸擋住,無奈只好作罷。
“嬸嬸!有客人來麼?”陳思財狐疑地問。
“哪來的客人?你眼花了吧,這廳裡就我一個人。”
“是嗎?我好像見……見到有個女人。”左右看了看,就想往裡走看個究竟。
“我知道你找嬸嬸有事,說吧,什麼事?”覃香一把扯住陳思財往外推。陳思財瞥見茶几上有兩杯茶,斷定一定有人在。明明有人,爲什麼嬸嬸卻說沒有呢?唯一的解釋是,嬸嬸不想讓他知道這人的存在。此刻,二嬸進得廳堂,兩眼死盯着他。無奈!只好罷了看個究竟的念頭。
“嬸嬸!是這樣的,最近,我媽媽身體不適,沒錢抓藥,你知道,我又是那麼孝順,不能眼見媽媽有病不治吧。我想跟嬸嬸借幾個錢使使。”陳思財裝着付可憐樣。
“給你兩塊大洋,趕快走!”覃香從口袋裡掏出兩枚銀元,塞給他,並向外推了推他。
“嬸嬸,你真好!我代表媽媽謝謝你。”陳思財裝模作樣,顯得很感激。心裡卻在想,今天,嬸嬸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大方得出他的預料。若在平時,準得空手而歸。
“得了便宜還賣乖,走吧!死財。”二嬸催促道。
陳思財出了門,拿着銀元把玩,兩指尖捏住銀元中心,在嘴上一吹,然後放在耳邊一聽,“錚……”銀元發出輕微的金屬聲,這聲音讓他感到心滿意足。但他仍覺得不過癮,用右手將兩塊銀元交替地拋向天空,一邊走,一邊玩起了空中接物。正興頭的時候,一枚銀元沒接住,“叮叮噹噹”地向前滾去。陳思財急忙趨步向前,彎下腰正要撿那枚銀元,卻發現銀元被一隻大皮靴給死死的踩住。
“他媽的,哪個踩我銀元?”擡頭看時,腦袋又被馬鞭敲了一下,正要發火,定睛看清楚來人,不由得發怒的臉瞬間變成嬉皮笑臉。“啊!失敬!失敬!原來是自衛隊的羅隊長啊。”這個被稱爲羅隊長的人,叫羅三友,是大登鎮自衛隊的隊長,手下有二十幾條槍。今天,在街上巡視,正巧與陳思財碰個正着,見他拋着銀元玩,不禁思忖到:這個爛仔,遊手好閒的,去哪弄得的銀元,莫非是偷搶來的?我得好好問他一問。
羅三友撿起那枚地上的銀元,在陳思財面前晃了晃,眼睛死死盯着他。
“死財!想要嗎?”
“當然,當然!”陳思財點頭哈腰地答道。
“想要,你就老老實實地告訴我,這錢從哪裡來的?若是胡說八道,老子有你好看。”羅三友威脅道。
“隊長,這可不是偷來的,是我嬸嬸給的。”
“可能咩?講點我聽得懂的話,好咩?你嬸嬸會無緣無故給錢給你,你講的鬼才會信,是不是你又騙吃騙喝了?”
“沒有這回事,確實是嬸嬸看我可憐給的。”
“真的嗎?那好!我這就帶你去你嬸嬸那裡當面對質一下。”
“隊長,這就算了吧。我嬸嬸沒空,家裡有客人。”
“有客人?什麼客人?”
“好像是個女的吧。”陳思財隨口甩了一句。
“女的?莫非是……”羅三友不禁打了個激靈,他想到了一個人——陳新廉的女兒陳桂花。這段時間,游擊隊被圍剿,會不會陳桂花跑回家裡來了呢?
“這可不是我說的啊!”陳思財也醒悟過來,若真的是堂姐桂花,豈不是我出賣了她,想到這,他慌了神。
“看你緊張的。這銀元歸你了。若是抓住侯亮、陳桂花,小子!那就不光是一塊銀元那麼簡單,那你可真的發了。”羅三友說着,把那枚銀元還給陳思財。
“是嗎?做夢都想啊……嘿嘿,就是不敢。”
“沒出息!走吧!還愣着幹嘛?找人去!”羅三友抓着陳思財往自衛隊駐地走去。
覃香手拿蒲扇,坐在廳堂的椅子上,邊扇着扇子,納着涼,邊發着呆。聽二嬸說,近幾日,鎮裡的自衛隊到處搜人,說是抓什麼共產黨、游擊隊,這不免讓她擔心起桂花的安全來。她得想個萬全之策,不讓自已的女兒受到傷害。正思忖間,一陣吵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頓時感到心神不寧,預感到很快會有什麼事情要發生,急忙向外走去。並呼叫二嬸:“二嬸!快出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哎!來了。”二嬸也聽到有聲響,已經先跑到大門口。羅三友帶着六七個人,後面還不情願地跟着個陳思財,一進陳府,二話不說便朝廳堂裡闖。
“喂!你們幹嘛?”二嬸急忙攔住這夥人的去路。
“去去去!別擋路,我們有公事要辦。”羅三友撥開二嬸,腳下並沒停留,繼續向前走去。
“誰的膽子那麼大,大白天敢擅闖鄉長的家?”覃香站在廳堂前的石階中央,叉着個手,怒視着這夥人。二嬸也跑到覃香身旁,一起擋住來人去路。覃香見陳思財也在其中,便明白出什麼事,擔心自已一個人應付不了,扯了扯二嬸的衣角,用眼眺了眺大門,二嬸會意,趁對話之機,出了門,向鄉鎮府跑去。
“哎,陳太太!是我!小羅,羅隊長。兄弟我巡邏至此,天氣炎熱,口渴難耐,想進您這討杯水喝。”羅三友呲牙咧嘴,裝着很渴的樣子。
“陳太太不敢當,你還是叫我鎮長夫人吧,免得不知道這是鎮長的家,隨便撒野。”
“看您說哪去了,小弟哪敢呀!”
“阿財!你這個死財,說!是不是你帶他們來我這兒搗亂的?剛給過你兩塊銀元,你又帶這些人來我這兒搜刮錢財,是不是?”覃香裝着非常生氣的樣子。
“不……不……不……我沒……沒……帶,是他們自已要來的,我也沒辦法。”陳思財兩手在胸前搖個不停。
“不是你,他們會來嗎?”覃香指着他說。陳思財不敢作聲,臉乾乾地躲到後面。
“喂喂喂!陳太太,不!鎮長夫人,你可不要這麼(更子)講,什麼來刮你的錢財,多難聽喔,我們可都是廉潔得很哩。”羅三友很是尷尬和難堪。
“那你們來我家幹嘛?不僅僅是討兩杯水喝那麼簡單吧?”覃香挖苦道。
“鎮長夫人,乾脆我就跟你明着說了吧。我懷疑你家藏有共黨游擊隊。”
“笑話!我們家可是國民政府官員,與共產黨勢不兩立,他們想除掉我們還來不及呢,說我們窩藏共黨,不是笑話是什麼?要不,就是你想栽贓陷害。”覃香冷冷地說。
羅三友想,跟她這樣糾纏下去不是個辦法,不如硬闖進去,等抓住共黨陳桂花,我告她個包庇罪,連她一起抓,我看你還敢說我擅闖官員家。
“兄弟們!別管她,給我衝進去搜。”羅三友手一揮,士兵們便衝了上去。覃香被羅三友攔住動彈不得,眼見得士兵就要衝進大堂,那心裡真是個急呀!
“站住!看誰敢進我陳新廉的家。”在這緊要關頭,陳新廉及時趕到,喝住他們。士兵們見是鎮長,不敢輕舉妄動。
“啊!是鎮長,你回來了,不好意思,打攪貴府。”羅三友尷尬地說。
“羅隊長,不光是打攪那麼簡單吧?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鎮長?”陳新廉兩眼直逼羅三友。
“陳鎮長,小弟哪敢呀!只是據線報,您的女兒陳桂花已回到府上,所以……”
“你的線報,是指他嗎?”陳新廉用眼睛瞥了瞥陳思財。陳思財躲開陳新廉的目光,把頭低了下來。“這小子的話,整個鎮上的人都不信,你也信?”
“這……”羅三友無話可對。是啊!這小子的話鬼都不信,能信嗎?
“羅隊長,你們都知道,我跟我那女兒早已斷絕父女關係,她怎麼會回來呢?不信,你可以進去搜查,搜查,看我說的是不是?不過,人多雜亂,家裡經常丟東西……”陳新廉用眼皫醥士兵和陳思財,羅三友明白他說什麼。
“要不我進去看看?”
“對了,我就是這個意思。請!”陳新廉做了個請的姿勢。覃香很是着急,悄悄拉了下陳新廉,陳新廉用堅定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覃香見陳新廉這麼坦然,也就不再做什麼。
“你們都在外面等着吧,我進去看看。”羅三友吩咐手下後,大搖大擺地進了廳堂。
陳新廉帶着羅三友一間房一間房地看了個遍,這裡翻翻,那裡翻翻,並沒有發現陳桂花的影子,找得羅三友是無聊之極。
“羅隊長,還看嗎?”陳新廉見他已生倦意,順勢說道。
“好,走吧!”兩人來到廳堂門口。
“羅隊長,你想想啊,我那逆女,不跟匪首侯亮在一起,他還能跟誰在一起呀?只要你們抓住了侯亮,就能抓住我那逆女,是不是這理?”
“對!對!有道理。小弟失禮了,兄弟們,我們走!”羅三友作了個揖,帶着手下,出了院門,揚長而去。
陳新廉站在院門口,望着這些人遠去的身影,長長地舒了口氣,轉身回到廳堂。廳堂裡,覃香、二嬸正着急地等陳新廉回到屋裡。
“新廉,女兒呢?怎麼不見了?”
“出來吧,桂花!自衛隊那幫人走了。”陳新廉朝廳堂大門喊了一聲。
“吱呀”一聲,廳堂左面的大門打開了,桂花從門後轉了出來。
“呀!桂花,你怎麼躲在這後面,多危險!自衛隊那幫狗崽子,要是找到這裡,豈不被發現?”覃香心驚後怕地說。
“媽,這幫笨蛋,想不到的,這叫做‘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桂花淡定地說。
“我的心肝寶貝,可嚇死媽媽了。要是你被抓了,我都不想活了。”覃香流出了眼淚。
“媽,女兒讓你擔心了。”桂花幫媽媽拭着淚。
“你怎麼會想到躲到這裡?”二嬸好奇地問。
“這得問我阿爸了。”桂花望着阿爸說。
“小時候和女兒玩‘躲貓貓’,她就躲在這裡,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何況,我的女兒現在是游擊隊隊員,‘躲’可是游擊隊的特長啊!”陳新廉邊說邊“哈哈”地笑起來。“喔,對了,剛纔,女兒說那幫笨蛋找不到她,你不會說老爸我找不到你,也是‘笨蛋’吧?”陳新廉打趣道。
這話引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覃香走上前,查看了下天堂的大門。這門由左右各一扇門組成,每扇門非常的厚實,由兩米高的木板構成。大門由裡面開合,開着的時候,門與隔壁廂房的門柱剛好形成一個上面開口,四面封閉的直角三角柱。廳堂門口是由大青石板鋪墊而成,青石距離廳堂地面有五六公分高,起到防雨水進來和固定大門關合的作用。人若躲到門後面,腳踩到青石上,從外面觀察,整個人一點都看不見。真是個藏人的好去處!以前怎個沒注意到呢?多虧了它,才救了女兒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