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菲菲後知後覺了一把, 蘇靖南那傢伙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她心底裡頗是沒底,林如海一直沒說什麼事, 這讓她心底裡一直在犯嘀咕, 好像最近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吧, 當然出來看花燈這不算, 好歹自己也是遮掩了下的。總不能自己連點行動自由都沒有了吧?沒人權。
“人權?”林如海的突然發問讓關菲菲意識到, 自己唸叨久了,結果不小心跑禿嚕了嘴,不小心嘮叨出來了。
再去看林黛玉正在那裡猜燈謎, 玩得不亦樂乎的模樣,倒是自己和林如海落下了兩步。
“沒什麼沒什麼, 林大人想要問我?”關菲菲最是關心這個問題, 總是不問出來, 她心裡頭着急呀。
林如海倒是對這位寧國府裡的大奶奶調查了一番,其父算是個京官, 不過卻也沒有做大了去,續絃的妻子帶着兩個女兒,卻又不是省油的燈。
當年賈珍原配死後,外出遊玩之際遇到的眼前之人,後來便是續絃了, 只是賈府裡的族長卻又是個喜新厭舊的, 尤氏又是沒有子嗣的, 這些年來卻也不過是維繫着明面上的平靜罷了。
鋸嘴悶葫蘆, 這是對她最爲恰當的形容, 只是這悶葫蘆卻是變了性子,而原因則是秦可卿的死。
據說那段時間尤氏臥病在牀, 所以秦可卿的喪事便是王熙鳳主持的。後宅裡的丫鬟婆子最是嘴碎,很多東西稍微一問便是出了來的,尤氏爲何抱病在牀,林如海是知道真相的。
哀莫大於心死,死門關前走了一遭,到底是看開了一切吧。
只是……
“爲何,你會特意提醒我玉兒之事?”
便是看開了這一切,可是她自保尚且來不及,又爲何插手別人家的事情?
更何況,他是細細問過女兒的,向來和尤氏是沒什麼交情的。
關菲菲聞言一愣,這都過去小半年的事情了,林大人您怎麼還記掛在心裡呀!關菲菲鬱悶,總不能說我是穿過來的,生前是您寶貝女兒的腦殘粉吧?
眼神裡帶着幾分糾結,只是擡頭卻是看到林如海饒有興趣地看着自己,關菲菲猛的轉過頭去,“大人爲什麼不問我爲何卻是和蘇世子糾纏在一起?”
蘇靖南溜得太快了,以致於關菲菲心底裡都泛起了波瀾,她不信蘇靖南會和林如海沒有交集。
明明,林如海的神色是變化了的。
這次換林如海怔了一下,旋即道:“你自是有你的想法。”雖然和外男交際過多不太好,只是這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務事,林如海並不打算去管。
關菲菲聞言一笑,“賈家衆人不思進取,祖輩的福廕又是能庇佑他們到幾十?林大人高瞻遠矚,這些想必是看清楚了的,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麼辦法,只好想出點辦法來自保了。”
就讓林如海這麼理解去吧,不然自己根本沒辦法解釋的。
關菲菲忽然間覺得自己理直氣壯,其實她沒什麼好心虛的,這個時代,女人往往依賴着男人生存,可是自己沒什麼好依賴的,所以只能自救,“菩薩幫不了我,我只能自己救自己了。”說着,卻也是幾分淒涼。
林如海聞言沉默不語,花燈會上很是熱鬧,只是熱鬧是他們的,她(他)什麼都沒有。
是黛玉打破了兩人的沉寂,“爹爹,嫂嫂,你們看我贏來的花燈。”
關菲菲看了過去,才發現一向高潔出塵的林仙子手裡拎着四五個花燈,什麼嫦娥奔月有,也有畫本子裡的小妖怪,各式各樣的,簡直比賣花燈的小販手裡還要熱鬧幾分。
她倒是忘了,林仙子可是當初大觀園裡的第一人,才情可是一般人比不了的,想要猜些燈謎贏上一些小玩意,那可不是輕輕鬆的事情?
只是這未免太可憐了那些小販,關菲菲爲小販們默哀了一下下,偏生黛玉卻是沒感覺,把玩夠了的花燈隨手給了身邊的小孩子,竟又是拉着關菲菲過去,“我們去那邊猜燈謎看看。”
饒了那些小販吧。關菲菲真想就這麼說出口呀,可是,可是看着林仙子興高采烈的模樣,她還是沉默是金吧。
林如海倒是一直跟在她們身後,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看着女兒的時候,臉上露出笑意,待看到關菲菲時,卻又是有幾分凝重。
這家小販看到顧客到來,連忙道:“小姐,夫人,老爺,咱們家的花燈可都是用湘妃竹做的。”
呃,自己和他們父女倆不是一家的,這小販說錯了呀。關菲菲想要糾正,可是看林如海和林黛玉神色都是淡定的很,自己似乎說出來倒是沒意思了,鬼使神差的保持安靜了下來。
“只要三文錢,猜對了這花燈上的燈謎,小姐可以拿走花燈,若是猜不對,這三文錢就要留下了。”小販很是熱情,一般吧這元宵節出來逛着玩的,都是些窮苦百姓家湊湊熱鬧,大戶人家都是在自己家裡慶賀元宵。
眼前的這一家三口穿的吧也算不上什麼大富大貴,小姐雖然是遮掩着面紗,不過看樣子卻也是模仿那些貴族女子而已。
小販不知道,林黛玉之所以穿的樸素了些,完全是因爲住在莊子裡穿太過於華麗的衣物,漿洗着也麻煩,再說這棉布衣服穿着卻也是舒服熨帖的很。
三人不知道,小販把自己看低了去。不過林黛玉用行動表明,自己就算是穿着粗布衣衫,也是蒙了塵的明珠,內裡還是明珠一大顆。
“風箏,姑娘猜對了。”只是蒙對了而已,不要緊。再說那花燈也才兩文錢的成本。自己還賺一文錢呢。
“薰香,姑娘猜對了。”還真是好運氣,這樣也能猜出來,沒事,還不算是賠錢。
小販念念碎了一會兒,終於臉色越來越撐不住了。
關菲菲看着想笑,只怕是再要一會兒,這小販就要哭了吧?林仙子可是真夠狠的,自己玩的開心,難道沒有看到小販臉色已經蠟白了嗎?
再去看林如海,好吧,這位爺臉上只有一句話:只要我家玉兒玩的開心就好。
關菲菲默默給小販點了一根蠟燭。
是最後一盞花燈了,林黛玉卡在了那裡,猜了三遍卻都是沒有猜到究竟是什麼。
小販覺得,自己也許可以從這盞花燈上把原先虧了的銀子贏回來的,“姑娘再猜一次,說不定就中了呢?”
林黛玉有些着急,明明該是這個的,爲什麼就是不對呢。
“嫂嫂,不如你幫我猜一次吧?”
忽然間被林仙子撒了嬌,關菲菲愣了一下,連忙搖頭,“別別,這東西我可猜不出來。”
她可從來不是玩燈謎的料,話雖是如此,不過關菲菲卻還是瞧了一眼。
李後主的詞,一江春水向東流。
關菲菲笑了笑,當初不是有這麼個說法麼: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羣太監上青樓。
詩詞歌賦什麼的難不倒林仙子,這是這些個小段子,卻是後人創造的。看着小販,關菲菲問道:“這可是一味草藥名?”
小販一愣,林黛玉卻是已經猜出來了,“我知道了,是通大海。”
小販原本臉上的喜色頓時變成了哭腔,姑奶奶呀,你不是說你猜不出來嗎,怎麼一點就着呀。
這次小販卻是冤枉了關菲菲,沒辦法誰讓關菲菲不喜歡東坡詞不喜歡稼軒詞也不喜歡易安詞,獨獨喜歡的便是後主詞呢。因爲喜歡所以有些魔怔,便是李後主的不少野史傳聞都看了不下八遍,這麼個燈謎,自然是無比清楚的。
也趕巧了這個燈謎小販是沒有給任何提示的,所以林黛玉才爲難了好一會,這不關菲菲一指點,立馬猜了出來。
倆人高興的輕輕擊掌,小販兒卻是臉耷拉下來只覺得自己未來一年都要喝西北風了。他好不容易想出這麼一招來掙點銀子的,可是沒掙到銀子不說,還賠了個精光,這點錢根本就不夠自己買竹子的錢呀。
“喂,這些花燈,是不是都由我處置了?”
聽到黛玉開口,小販悲傷地點了點頭,黛玉卻是笑着道:“那就麻煩你把這些花燈沿街都點着吧。”她解開了自己的小荷包,把裡面的碎銀子都給了小販,“我就這麼些銀子了,你看夠不夠。”
小販沒想到自己遇上的竟然是一個猜燈謎爲樂,其實並不想要花燈的人,看到那白花花的碎銀子的時候連忙點頭,“夠了夠了,我一定按照姑娘的安排做。”
黛玉挑選了最後的那盞花燈,提在手裡便又是帶着關菲菲去玩耍了,倒是林如海在後面,“照做就是,麻煩了。”說着,又是把一錠銀子放在了小販手裡。
若是說剛纔黛玉的那些碎銀子能讓小販不賠本的話,林如海的這錠銀子卻是讓他可以三個月不開張。
看着走了的一家三口,小販悲喜交加,就算是爲了哄太太開心,也不必拿自己開涮呀。
被小販唸叨着的某人忽然間打了個噴嚏,四下裡看去,卻是並沒有發現什麼人,這才繼續放心地逛花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