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賈琮張口就要挖丁忘機的祖墳,丁忘機一怔:“賈先生說什麼?”

賈琮道:“當着真人,不說假話。郭先生把我的女人藏去了哪裡,還望這就還回來吧。若是傷着了一根頭髮,郭家的祖墳和丁家的祖墳可就都保不住了。”

丁忘機面色一沉:“賈先生究竟何意。”

賈琮道:“還有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郭樞留下的這兩條根晚生都給他拔掉!對了,郭三水沒告訴你郭樞還另外藏了別的女人吧。令堂大人想必也不知道?”

丁忘機驀然動容,盯着他問道:“劉全知道什麼?”

賈琮道:“丁先生知道令尊是怎麼死的嗎?”遂看了看丁忘機,道,“丁先生方纔的瞬間表情說明,你知道。”乃嘖嘖兩聲,“你就是個俄瑞斯忒斯啊。”

丁忘機眉頭動了動。

賈琮道:“西洋古時候有個傳說。某統帥領兵打仗時觸怒了神仙,不得已殺死自己的女兒祭祀。元帥夫人深愛此女,立誓復仇。偏她身爲女子,手無縛雞之力,遂勾引旁的男人幫着她殺死丈夫。少帥含恨離家,十年後領兵殺回去,手刃生母。那個少帥就叫俄瑞斯忒斯。這裡頭的是非自古以來就沒人能辨明白。”

丁忘機道:“那統帥無能,觸怒神仙竟以女兒獻祭。”

賈琮道:“觸怒神仙不過是個隱喻,無非是想成大事須得有代價罷了。說起來令尊也沒做錯什麼,各爲其主爾。”乃頓了頓道,“你們家這事要說誰錯了,首先是義忠親王錯了,其次是丁家錯了。想以女人來困住男人,除了那個女人要足夠有魅力,還得那個男人耳根子足夠軟。難過美人關的可以是書生、武將、統帥、帝王;幹謀士那一行玩的就是情,跟郭樞使美人計可不是關公門前耍大刀麼?此計大謬。丁家的女兒已經在皇帝家吃了虧、好端端的一個大小姐弄得高不成低不就;太子也被廢成義忠親王。那情形下還肯拿自家女兒去幫着義忠親王下套!心疼不心疼女兒兩說,丁小姐也不止值那麼點子錢吧。養一個好女孩兒出來不容易,這本虧大發了。”

丁忘機冷冷的道:“賈先生倒是閒,還有功夫評論別家之事。”

賈琮道:“不是閒,是有底氣。晚生知道丁先生的底。丁先生覺得,晚生將郭家的事悉數倒給在茶樓酒館說評話的並寫戲本子的,再去市井評論一番,就如方纔所言;那些閒漢們會不會贊同我?有贊同的就有反對的。十個贊同十個反對還罷了,一萬個贊同一萬個反對,這故事眨眼便能傳遍蜀國。丁先生還能在蜀國混麼?縱然能混,也不過是一輩子的幕僚罷了,官帽子就不用戴了吧。別指望蜀王的兒子,不論誰上位都不敢給你官當。他們家大哥便是死在了令尊手上,丁先生還長了一張令尊的臉。”

丁忘機輕輕一笑:“不在蜀國混便是。”

“哦,原來你主子不是蜀王的哪個兒子。”賈琮眉頭動了動,“那就是方家啦?我能救下方家婦孺,也能讓他們全部死絕你信不信?”

丁忘機哈哈一笑:“賈先生名不虛傳,果真是個重情的。”

賈琮淡然道:“別跟我比狠。沒惹我諸事好說;惹了我,東瀛幾千萬人都是讓我弄死的。”

丁忘機端起茶盞子來:“賈先生別忘了你的女人在我手上。”

“丁先生也別忘了你家祖墳在我手上。你自己不知道在哪裡吧。我的女人和你的祖墳哪個要緊?”

二人遂互視而笑,笑了半日臉都僵了。丁忘機道:“不過是個女人罷了。賈先生,不如換個女人?”

賈琮道:“不換,我就喜歡這個。”

丁忘機搖頭道:“賈先生不智。你若扮作不大喜歡這女人的模樣,她便沒這麼要緊了。保不齊過些日子你拿什麼來換、還能換給你。”

賈琮嗤道:“喜歡就喜歡,裝個頭啊!你們若以爲她不要緊,給她吃苦頭怎麼辦?”

丁忘機道:“不過暫苦幾日罷了。”

賈琮道:“暫苦片刻都不能,何況幾日?算了,你這樣沒談過戀愛的人不會懂。”丁忘機扭頭看了看窗戶。

忽有下人進來回道:“門外來了位漢子找賈先生。”

“嗯?”賈琮問道,“他叫什麼?”

“說是賈先生家中的鏢師賈五。”

賈琮忙說:“快請!”

一時賈敘進來,笑道:“三爺,丁先生的兩位公子已安置妥當了。”

丁忘機“刷”的站了起來:“什麼?”

賈敘又說一遍:“丁先生的兩位公子已安置妥當,勿憂。”

賈琮淡淡的說:“說了別跟我比狠,我是師父是綠林出身。”

丁忘機臉色黑了。呆立了半晌,忽然問:“賈先生可有心自立麼?”

“嘖嘖,居然不擔心你兒子?你不覺得我這樣的人當了皇帝會烽火戲諸侯麼?”

丁忘機道:“賈先生這般不吃虧的性子與狠厲手段,不怕輔佐天子登位後兔死狗烹?”

賈琮道:“丁先生知道春秋時有個人叫范蠡麼?好了別扯淡了,交換人質吧。”

丁忘機苦笑道:“那位女鏢師昨晚已連夜送出了成都。”

賈琮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人是活的。面上只隨口道:“哦,那你把她送回來吧。”

“不是我抓的。我哪裡有那個本事。”

“那個我管不着,橫豎你是出的主意。”

“委實是方家餘黨所爲。”丁忘機道,“這會子大約已到了青城山。”

“不對吧。這些日子我出門便是豔遇,總不是方家餘黨所爲。”

丁忘機道:“那些是我母親試探賈先生的。你那女鏢師本事高強,尋常人拿不住。”

賈琮聳肩道:“好吧,那是你的事。橫豎拿我的女人來換你的兒子。我的女人沒事,你的兒子也沒事。我女人吃了什麼虧,你兒子也一樣。”

丁忘機懇切道:“我實在做不得主。”

“我管不着。”

賈家叔侄二人轉身就走,可巧遇上丁家的人跑進來報信,耳聽身後有人喊:“老爺!不好了!兩位小爺被賊人搶了!”丁忘機方纔還想着那個劉全會不會是詐他的,這會子方知他二人所言是真,急得跺腳,喊“不許告訴太太”,立命拉馬去昭覺寺。

賈琮乃去見裘良,託他幫着找人。裘良聞聽大驚:“有人綁架了賈先生那個女鏢師?”

賈琮道:“不知前些日子給我們射響箭的是誰?”

裘良面色難看了幾分,嘆道:“賈先生,此事……我竟不知怎麼說好。”

“都這時候了還有什麼說不得的?”

裘良訕訕的道:“那箭我早已查出來了。”賈琮眼睛驀然睜大了。裘良擡頭望天,“也悄悄回給了王爺,王爺說罷了。”

賈琮眼神一閃:“王爺的哪個兒子看我不順眼?”

裘良趕忙擺手:“不是。是……額,是……王爺的一位相好,想將弟子許給先生,使的計策。”

賈琮想了想:“我們院子隔壁的那位姑娘?”

裘良苦笑道:“賈先生想是沒瞧上她?”

“她做得太明顯了,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賈琮道,“什麼彈琴啊、摔馬啊、掛風箏啊,那些招數我們怡紅院都用爛了!有沒有點新鮮的?”

裘良不禁失笑:“原來是因爲這個!”

賈琮哼道:“太瞧不起人了!好歹我也是花樓的少東家。”乃瞥了裘良一眼,“故此,抓走我那相好的是王爺的相好?可否請王爺幫着求個情、放我相好回來?”

裘良道:“她哪裡有本事抓人?不過是個姑子罷了。”

賈琮咧了咧嘴:“王爺好重的口味。”

裘良啼笑皆非道:“裡頭有許多過往,不便明言。罷了,我陪你去見她一回。”

賈琮皺眉道:“她只爲了她徒弟便給我射箭嚇唬我?有點離譜吧。”

裘良思忖片刻道:“事到如今也就不瞞着賈先生了。她平素皆幫着王爺的四子,那女子也是四殿下母家的親眷。”

賈琮聞言搖頭:“就知道哪兒都少不了奪嫡。這位老四倒是有本事,連老子的姘頭都惹。王爺不管?”

裘良道:“這位的生母本是個尋常美人,難產而亡;養母亦爲姬妾。想也翻不出什麼浪來,王爺只作小孩子戲耍了,懶得管。”他遂丟下手邊事物陪着賈琮走了。

二人趕到昭覺寺丁氏的院子,丁忘機亦在此處,幾個人撞了個正着。丁氏歪在美人榻上冷眼打量了賈琮半日,道:“你就是賈琮?”

賈琮也冷眼瞧着她:“我的女人呢?”

丁氏道:“貧尼沒動你的女人。”乃慢慢的從榻上坐直了,道,“貧尼有幾句話想對賈先生說,請裘大人暫避一時。”裘良合十而退。

不待丁氏開口,賈琮先向丁忘機道:“令堂大人竟在幫着老四?好生奇怪。丁師父,你究竟是怎麼瞧上他的?該不會他是你和蜀王生的吧。”

丁氏斷喝:“大膽!”

賈琮道:“丁先生這身份留在蜀王營中何等彆扭,永無出頭之日!你竟不趁天下分封領着他去投別處?哎呀丁先生真可憐。”他扭頭看着丁忘機,“人家老子娘都幫着兒子,你老子娘都利用你。”

丁氏喊道:“胡言亂語!”

賈琮問道:“那個老四長得像誰?要不要去見見丁滁?聽說丁滁長得像他老子。丁家只剩下這一個了吧。”

丁氏大驚:“滁兒還活着?!”

“活着啊!”賈琮道,“就是女人緣不大好。第一個老婆他嫌棄人家夠不漂亮,把人家丟了連休書都沒給,如今死活不知;第二個老婆實在太漂亮了,勾引了好多有錢的男人,最後被人家搶走了。”

丁氏忙問:“他在何處?”

“多新鮮吶!我憑什麼告訴你?”賈琮冷冷的道,“我的女人丟了,你縱不是主謀也必是從犯。”

丁氏看了看他,端坐了道:“此事與貧尼並不相干。”

“丁姑娘,我是個實在人。人質換人質!”

丁氏聽見他喊“丁姑娘”三字先皺了皺眉,旋即大怒,擡手砸了案頭的茶盅子:“放肆!”

賈琮奇道:“放肆是說我麼?我放肆因爲我有才,王爺用得着我。丁姑娘你有什麼?你侄孫連老婆都保不住,兩個兒子大的不得志小的不得勢……”

丁氏斷喝:“閉嘴!信口雌黃!”又砸了一個茶壺。

賈琮聳聳肩向丁忘機道:“你是男人,你說吧。”

丁忘機卻直愣愣的立着,如泥雕木塑似的。賈琮這纔回想起來,方纔從自己信口雌黃蜀王家老四是丁氏與蜀王私生子之時開始他便呆了,到這會子還沒緩過來,只怕疑心病是種下了。乃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喂,醒醒!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那麼多人是孤兒呢,不也得過麼?你縱當真是個棄兒不也得活麼?”

丁氏急了,上前拉住丁忘機:“莫聽這小賊胡言亂語!王爺這些兒子裡頭唯有四殿下來日會重用你,他生母便是死在王妃手上,最恨王妃的!打小王妃也惡待他。”

賈琮在旁道:“王妃只惡待他、沒有順帶惡待旁人?王妃怎麼偏偏惡待他一個呢?他與其餘姬妾生的男丁有何不同?哦,對了,聽說老四的手下不怎麼敬重丁姑娘。想來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丁氏揮手向賈琮臉上打去。賈琮知道她有打人的習慣,早防着她了!“蹭”的往後頭一躥:“被說中真相就打人是不對的!”

丁氏又追着他打了幾下,皆沒打着,愈發急了,回頭去扯丁忘機。丁忘機臉上似哭似笑,半晌才說:“這些事我不管了。你把兒子還給我,我帶你去找那位女鏢師。”

賈琮忙問:“你們把她如何了?”

丁氏喊道:“他胡言亂語!我只有你這一個兒子!”沒人理她。

“抓她的乃是方雄的把兄弟,青城山中一位道士,性子古怪。”丁忘機道,“方雄死後他便一直想報仇,只是不便下手。是我給了他遞了信兒,說賈先生鍾愛身邊一位女鏢師。他本不信,我們遂派出許多美人試探了賈先生幾回。”他忽然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來,“賈先生當真喜歡那女鏢師麼?”

“是啊。”賈琮隨口道,“我從沒見過她這樣好單純好不做作的女孩子,和外面那些妖豔賤貨全然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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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忘機眼中惡意閃閃,含笑道:“賈先生以爲那女鏢師與我們派去的那些女子不同?”

賈琮斬釘截鐵道:“不同!”

“明兒我親陪着賈先生去青城山。”丁忘機道,“願賈先生沒有看錯人。”

賈琮登時猜出陳瑞錦大約跟綁匪說了什麼,心下暗暗好笑,道:“這會子還早,今天就走!”

丁忘機瞧了他一眼:“好急的性子。也罷,今兒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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