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省親

182省親

雖然賈母事先已經警告過王夫人了,但是王夫人還是不死心,提早讓人去賈玖院子裡和浣紗館打了招呼,甚至還讓金釧兒跑了一趟香雪山莊。

林黛玉被金釧兒忽然到訪給嚇了一跳,等聽了對方的話之後,他也無語了。

現在的林黛玉可不是原著裡的林黛玉,原著裡,賈敏死,林如海死,林黛玉都沒能正兒八經地給父母守過孝,因爲賈家不允許。可是現在,林黛玉住在香雪山莊裡面就跟住在自己家裡一樣,他就是披麻戴孝、一身斬縗,也沒有人說他失禮,反而人人都說他是孝女。即便之前有王夫人爲了銀錢的事兒鬧上門,也被賈玖給打發了。

有賈赦的撐腰,有賈玖的照拂,一衆奴才們哪敢對林黛玉失禮?

別的不說,誰家沒嫁人的女娃沒的爹不守孝三年的?沒有正經的理由,連皇帝都不能對臣子之家的孩子進行奪情,更不要說賈元春連皇后都不是,只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妃子!

再者,林黛玉是林如海託付給賈赦的,又不是託付給賈政王夫人的;林黛玉跟他的弟弟妹妹們住的是賈赦家的後花園,又不是住在賈政王夫人家的後花園,賈赦都默許了林黛玉姐弟爲林如海守孝的事兒了,王夫人又有什麼資格反對?

若是分家以前,王夫人是這府裡的當家太太,又有個出息的哥哥,孃家又是蒸蒸日上的勢頭,自然有人討好王夫人。可是現在,即便是賈元春成了皇妃,可是賈玖依舊不把王夫人當一回事情。那些奴才們又怎麼會去捧一個深色帶着罪名、無官無爵的庶民?

就是林黛玉,他也是官家小姐,也有官家小姐的脾氣的。

林黛玉好歹還記得自己是客,即便是生氣、即便是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可好歹還記得不能丟了身份、讓人小瞧了他們林家的家教,可是他的弟弟們卻忍不下這口氣。林黛玉的三個弟弟打上輩子就是驕傲慣的人,哪裡會允許別人如此輕慢他們、不許他們守孝?

不用跟兩個嫡出的弟弟商量。林禔直接就叫人把金釧兒給丟出去了。

金釧兒是王夫人的大丫頭。雖然王夫人曾經一度被關在佛堂,他也跟着受了不少委屈,可是他畢竟是王夫人的左膀右臂。尤其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一家被收拾了之後,王夫人越發依賴身邊這幾個大丫頭,讓金釧兒的地位也跟着水漲船高。更不要說,賈元春封妃之後。金釧兒跟着王夫人進進出出,聽到的。都是別人的阿諛奉承。

金釧兒以爲,他們家的大姑娘賈元春成了皇妃,他們老爺就是國丈,他們太太就是國丈。將來說不得就是皇子的外家、皇帝的外家,金釧兒被那些人捧得飄飄然,以爲這種美好、遠大的未來正在等着他們呢。

如今幻夢破碎。被人丟出來,金釧兒臉都紅了。

打金釧兒給王夫人做貼身大丫頭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麼丟臉地被人丟出來。

他覺得,這後花園的人都在衝着他指指點點、笑話他。

金釧兒落荒而逃。

王夫人得知之後深恨林家姐弟,覺得林家幾個孩子根本就看不起他也看不起賈元春。他招惹不起賈玖,卻把一腔怒火都衝着林家姐弟去了。只是省親一事迫在眉睫,王夫人不得不暫時放下。

王夫人很清楚,他的榮耀完全系在一雙兒女身上,如今賈寶玉還小,眼下可不是賈元春的省親一事最爲要緊?

他忙活了好半天,一步一步地推敲過,這才擬定了全部的流程,乘着某日早上晨昏定省的時候跟賈母稟報。

賈母對王夫人擬定的章程並沒有太大的意見。反倒是賈玖,聽見如此安排,嚇了一跳,連忙勸說道:“大姐姐成了皇妃,一切行事自有法度。只是我到底有些私心。雖然說那時候已經是正月中旬,也開了春,可是這天兒卻冷,老太太到底年事已高,哪裡經得住吹上一整天的風?!我拜託長樂公主打聽到,已經得了旨意省親的諸位娘娘們,未時初用晚膳,未時正刻要到寶靈宮拜佛,酉時初刻進大明宮領宴看燈,方能請旨。就是這省親別墅在城裡的,也要到戌時初刻才能夠起身。若是趕上省親別墅是在京郊的,只能等第二天,先由皇后娘娘領着去給太上皇后娘娘請過安之後,方纔請旨。算算時間,說不得要午時初刻才能夠動身呢。”

賈母一聽,立刻目視王夫人,卻見王夫人一臉尷尬。

雖然說賈元春省親在王夫人看來是一件極爲體面的事兒,可是當不得別人不當一回事情。賈赦這邊就不說了,早早地就表明了姿態,寧國府也差不多。賈蓉話雖然委婉,可是態度很堅定:他爹賈珍掛了,他和妻子秦可卿身上還有三年孝期呢,就不過來了,免得衝撞了娘娘。

賈蓉這個現任的族長都如此,更不要說后街上的賈氏一族的人了。

賈氏一族出息的男丁少,可以說幾乎沒有。有心上進的,沒有這個資源;有資源的,卻沒有上進心。賈家在京裡一共十二房,加上後來分出去的賈赦這一支,不過是兩族十三房罷了。可是身上有官位或者有爵位的才幾個?賈赦算一個,賈璉算一個,寧國府的賈蓉一個,再加上幾乎是半個罪人的賈政,再無其他。

賈赦和賈璉父子倆絕對不會出力的,賈蓉也撂挑子,只剩下志大才疏、沒有什麼實際本領的賈政,又能抵什麼用?

像這種賈政能夠在工部混上二十年、能夠從實職的主事變成虛職的員外郎的人,又能夠指望他有多少辦事兒的能力?

要知道,原著裡真正跑腿的事兒,幾乎都是賈璉在做,賈璉完不成的。纔會交給賈珍,從來就沒有賈政的什麼事兒。

現在的賈政也差不多。至少,他的辦事能力依舊沒有什麼長進。只是原著裡,他做不了事情,還有賈璉賈珍一前一後地爲他收尾,現在,賈璉與他有殺母殺兄殺弟之恨。賈珍早早地掛了。哪個願意幫他?哪個又能夠幫他?出現紕漏什麼的,太正常了。

就跟這省親的具體事宜一樣,賈政沒有打聽清楚。加上有人故意在背後使壞,若是真的按照王夫人安排的流程,讓年近八十的賈母在寒風裡面等上兩天,說不得這頭賈元春才省親。那頭賈母就要掛了。

如果賈玖是一般的穿越女,也許賈玖就順水推舟、當做不知道一般。看着賈母去死了。可是賈玖到底做不到。不管怎麼樣,賈母都是賈赦的親生母親,也是他的親祖母。

賈母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賈元春封妃的確是光宗耀祖的事兒,可是對於賈母來說。賈元春再風光,都比不上他自己身子來得康健。如果真的跟王夫人安排得那樣,只怕一次省親就能要了他半條命。說不定日後的日子,賈母就只能在牀|上度過了。

那種沒有尊嚴、無知無覺的活死人的日子。賈母絕對不要。

王夫人原來還想辯白幾句,可當他看到賈母鐵青的臉色,也只能閉了嘴。

賈母道:“二丫頭,你可打聽清楚了?”

賈玖笑道:“老太太,孫女兒還能夠在這種事情上糊弄您不成?十五那天,是省親別墅蓋在城裡的娘娘們省親,戌時出宮,子時便要回去。省親別墅蓋在宮外的,十六那天午時初刻出宮,要趕在酉時城門關門之前回來。這些都是規矩。”

京師的城門可不比其他城市的城門,除了君王,也就是軍國大事才能夠叫得開。這是爲了京師的安全。其他人,哪怕是太子,城門一旦關上,他也只能在城外跳腳。

這一點,賈母也是知道的。雖然元宵節那天京師不宵禁,但是,也僅僅是指京城之內。,京城的城門還是按時開關的,這一點自開國以來,從來沒有動搖過。之前,賈母還在疑惑,這省親別墅是在京郊,賈元春省親會不會跟城門有礙呢。聽到賈玖這麼說,賈母也安心了。

“既然如此,那麼,十六那天,我早點起來,趕着卯時初刻,城門打開的時候出城。橫豎娘娘要午時纔出宮,不會誤了娘娘的事兒。”

賈母的回答讓王夫人驚慌不已:“老太太!”

賈母答道:“我年紀大了,擇牀,不在自己的屋子裡休息,我也睡不好。聽說省親別墅那邊也有地方,小點兒倒是不妨,可是那天畢竟是娘娘的好日子,人來人往的,也沒辦法休息。老了,不中用了,還是聽二丫頭的,保險一點比較好。”

聽見賈母這麼說,王夫人差一點就把牙齒給咬碎了,可是這臉上還要笑着應下來。

回去之後,王夫人就立刻派人出去打探。他當時沒有調查清楚,不能反駁賈母的話,但是,如果有了足夠的真憑實據,他有這個自信,能夠說服賈母。

在王夫人看來,賈玖根本就是想下賈元春的面子,才故意搞鬼。可是王夫人怎麼都沒有想到,探聽來的消息,與他的期望大相徑庭。

省親的日子就在這種氛圍之下到來了。

早在初十那天,王夫人就帶着薛家人先去了省親別墅那邊,進行最後的準備。至於李紈母子、賈寶玉、探春等小輩,則在元月十六那天,跟着賈母一起出發。至於同樣是客人的李家母女,自然也是跟着賈母一起行動。

十五那天,京城裡面火樹銀花,那些在正月裡省親的娘娘們的孃家,各色煙火就跟不要錢一般地往天上放,着實熱鬧,讓生來喜歡熱鬧的賈寶玉跟史湘雲也跟着鬧了大半宿,結果,第二天,這兩個都起不來了,被丫頭們收拾整齊、塞進了車子裡面,還在呼呼大睡。反而累得探春這個做妹妹的還要照顧他們兩個。

賈母乃是超品的國公夫人,坐的自然是八擡大轎;李家太太是客人,坐的是四人擡的轎子;李紈是節婦,也是四人擡的轎子;賈寶玉跟史湘雲、探春坐一輛車子,惜春和李紋李綺姐妹坐一輛車子,都是翠幄華蓋車。

後面又是一溜兒的車子,坐着各處得臉的丫頭們。比如說賈母的丫頭鴛鴦、鸚哥、琥珀、珍珠四個便佔據了一輛車子;李家太太兩個貼身大丫頭並李紈的兩個丫頭素雲、碧月佔去了一輛車子;賈寶玉屋裡的丫頭多,賈寶玉又偏着他們,一輛車子還不夠,使得史湘雲的丫頭跟探春的丫頭不得不擠在一輛車子裡面;李家姐妹的丫頭又是一車;惜春的奶嬤嬤並丫頭入畫、彩屏,又是一車;各房的老嬤嬤、奶孃,並跟出門的家人媳婦子,黑壓壓地站了一街的車。

前面的車轎都走出去老遠了,這裡還沒有坐整齊。

賈母自詡仁善,賈寶玉對那些丫頭們也寵得厲害,那些丫頭們又難得有這麼個機會跟着主子們出門,更是嘰嘰呱呱,說笑不覺,還是林之孝家的過來說了好幾次才罷。

王夫人手裡的人手不夠,他能夠使喚的人,除了后街上那些有意巴結的人,也就只有薛家的人了。就連林之孝夫婦,也不過是得了賈赦的命令,過來幫着照應賈母而已。

至於賈玖、賈倩賈清和林家姐弟,甚至是邢岫煙,根本就沒有露面,更不要說賈赦和賈璉賈琮了。至於寧國府那邊,除了一個走路都不穩當的惜春,其他三位主子,賈敬、賈蓉、秦可卿,也沒有露面。

就連賈環,賈元春省親對於他來說,也不過是這一年的新年多了一件新衣裳,至於迎駕這種事兒,王夫人根本就沒有想起他。

趙姨娘知道之後,還背地裡抱怨:“寶二爺是老爺的兒子,我們環兒就不是老爺的孩子了不成?環兒也是娘娘的弟弟,怎麼就沒有資格見娘娘的面?”

說了好幾次,又被周姨娘勸了很久,這才罷了。卻對一無所知、只顧着玩耍的兒子十分生氣,一連幾天都沒有給兒子好臉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