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聽說劉玄來了,便跟林黛玉在園子裡設宴款待,還請了秦鍾作陪。
秦鍾早早在榮禧堂外面候着,見到劉玄跟賈政談完話出來,連忙上前恭敬行禮道:“秦鍾見過恩師。”
一段時間沒見,秦鍾又長高了一些。去年他抱着練練膽子的想法,得到劉玄和楊翯的准許,參加了京兆府的秋闈。不知道是楊翯的教學水平着實高,還是京兆府的秋闈有水分,居然讓他中了桂榜。
今年春闈又順勢下場試了試,這回總算沒有出意外,果然沒中。但十六七歲的舉人,已經讓秦家和秦老爺樂得找不到北了。
“鯨卿能中舉,多虧了楊三郎的敦敦教誨,你可有去楊府謝恩。”
“回恩師的話,鳴鹿宴後第二天就去了,給楊師磕了頭。”秦鍾恭敬地答道。楊翯只願意代劉玄授業傳教,但怎麼都不認業師這個名頭,只認師叔這個身份。畢竟秦鍾是正式拜在劉玄門下,改來改去,人家會看笑話的。
“那就好。楊三郎就是因爲身體太弱了,否則的話,我這個狀元郎是要讓給他的。”說到這裡,劉玄突然想到一件事,自己爲何不將賈政與楊翯打包運作呢?楊翯因爲身體的原因,只能勉強有個秀才身份,看樣子以後是要走學問這條路。
可問題是就算走這條路,你沒有功名在身,還是會比別人要艱難許多。不如把楊翯以遺賢身份舉薦到國史館去,做個《周史》編撰。從前周開始,爲了保證朝廷修史的公正全面,除了名士之外,國史館還會特意延聘鄉野遺賢來參與編撰。
楊翯的才華,劉玄是完全相信的。歐陽毅可能還比不上,但是比起他的那些徒子徒孫要強許多,進到國史館裡做《周史》編撰完全夠了。在國史館裡刷幾年名聲,等到已經修了三四十年,快要修完的《周史》正式定稿,掛個編撰檢校官、或副總裁官之類的名銜,可以讓楊翯直接成爲名士。
老師楊慎一不方便出面爲親兒子操辦這事,不是還有自己這個好弟子嗎?他出面爲師弟運作一番,難道不應該?
爲什麼要綁定賈政一起運作?這是爲了掩護楊翯啊。一個秀才想進國史館,還是閣老的兒子,肯定會遭人非議。這時把賈政推出來,那麼清流、義理派的目光一下子會被全部吸引過來,到時楊翯的事就不叫事了。
就這麼定了,回去就跟恩師商議。才走了不過兩個門洞,劉玄就已經把主意都拿定了。走到僻靜處,劉玄遞給秦鍾一封信,低聲道:“這是你姐姐給你的書信,你看完後好生收着。”
秦鍾愣了一下,連連點頭道:“我知道了。”
到了一處院門口,賈寶玉在那裡等着。
“劉四郎。”“寶兄弟。”
寒噓一番後,賈寶玉說道:“鯨卿,我還請了三位客人,這會怕是要到了,我這裡帶四郎進去,還請你代我出去迎迎他們,有勞了。”
跟着賈寶玉到了一處臨水的亭子裡,林黛玉帶着三個女子在那裡候着。
“見過劉四叔。”
“哈哈,想不到林姑娘嫁爲人婦後,少了幾分刻薄,穩重倒是多了幾分。”劉玄跟林黛玉相熟,便開起了玩笑。
後面三位女子,一個是襲人,她頗受賈母和王夫人器重,被擡舉成了妾侍,地位看上去還在甄府那兩位的前面。
甄府的三姑娘和四姑娘,這會應該是寶二爺的二如君和三如君,在後面跟着行了禮,神情複雜地看着劉玄。傳說中,這一位是甄府倒臺的主力推手之一。要不是他查出了蘇州運河繭絲被劫案的幕後黑手是甄府,甄府就不會被雷霆大怒的聖上連根拔起,而太上皇也不會失望透頂,一句話也不說。
只是知道了又如何?還指望這兩位弱女子暴起一擊,斬下劉玄的狗頭,祭拜甄家亡人?
林黛玉向劉玄敬了一杯酒後,就帶着襲人三位退了下去。雖然劉玄跟賈寶玉有通家之好,妻子不避,但見了禮後也該退下了,幾個爺們在這裡喝酒,她們在旁邊陪着,成了什麼?
恭送林黛玉離開後,劉玄發現這院子周圍似乎在大興土木,便問道:“寶兄弟,這是怎麼?”
“前幾日宮裡下了旨,說明年元宵節,恩准德貴妃來省親,所以府上就商議着修建省親別墅,由蓉哥兒幫着支應着。”
“哦,這會輪到蓉哥兒掌纛了。”劉玄微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這園子修好後,只怕還是會讓賈寶玉住進去,還有林黛玉和幾位侍妾,不過肯定會冷清不少。木石前盟,金玉良緣,呵呵。
賈寶玉在一旁繼續說道:“老太太原本想讓璉二哥幫着管管這事。只是他要去淮安你麾下效用,便推了這事。不過錢糧度支還在二嫂子那裡管着。前些日子,她打發芸哥兒去蘇州湖州採辦太湖石,薔哥兒去揚州買些女孩子回來做女伶。璉二哥還特意交代,去了江南,務必要到四郎府上拜訪下。沒想到你卻是來了京城。”
“我也不願意來的,寶釵和憐卿她們生產纔不過一個多月。可是皇命在身,不得不來。”
“寶姑娘,趙姑娘可好?”
“大好,寶兄弟放心。”
“那三姐姐、四妹妹和史姑娘可好?”
“她們在園子過得挺好的,沒事就去遊遊太湖,比我還逍遙滋潤。我好歹還要去點卯,吊刷案卷,公事在身,比不得她們。”
“那就好。還是四郎灑脫快活,我接到三姐姐她們的信,提及你帶着大家一起出去遊玩。蘇州的名勝古蹟,你們玩了遍,還吟詩作詞,四郎的那幾首詞也傳到了京師。不比我們,我跟林妹妹成了親,反倒沒有以前自在了,這園子裡也越發地冷清了。”
賈寶玉嘆息道,劉玄看着他的樣子,確實沒有此前那般神采飛揚了。呵呵,成了家感覺就不一樣了吧,後面還有大把的世俗煩惱事,有的你受,就是不知道一番打磨後,你這冠玉公子會成爲什麼樣子。
正說着,秦鍾帶着三個客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