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春暖水寒風似刀

進入夏天,天氣一日比一日酷熱。

杭州州衙內書房,劉玄、李公亮、潘籍、孫傳嗣四人各自搖着扇子,還是止不住額頭上的汗水。

“兩浙六州的編戶統計如下,洪元九年編戶一百一十三萬八千二百二十五,口八百六十八萬七千五百六十七。弘同六年,戶一百三十萬三千一百二十四,口八百九十萬五千八百四十三。成德八年,戶一百二十四萬二千四百八,口八百一十五萬三千五。”

李公亮唸的是督辦欽差派到兩浙受賊亂的杭、越、明、婺、嚴、衢六州的督查秀才們彙報上的清查數據。

“水旱田地,兩浙六州在洪元九年爲兩千一百七十一萬畝,弘同六年爲兩千三百五十九萬畝,成德八年爲一千七百七十九萬畝。”

“前週末年,中原民亂驟起,白骨橫野,兩浙倒是未受波及,只是洪元年間奉朝廷之命,向湖廣、閩海等受禍嚴重的行省遷了部分人口過去。所以不像其它行省,立朝十幾二十年間,人口有驟減驟增的跡象,而是保持着穩定。只是到了成德年間,”潘籍看了看文卷,微皺着眉頭說道,“人口不增反減,少了八十多萬丁口。”

孫傳嗣接言道,“應該是成德年間,地方鄉紳與勳爵世家以及州縣官吏們勾結,大肆侵吞田地,許多失了田地的百姓只得投身爲佃戶。那些鄉紳權貴們爲了免交丁口稅,便隱匿了部分人丁。只是我朝丁口人頭稅不重,部分鄉紳怕麻煩,就省得去隱匿了。所以這差額數字就不是很大了”

“但是這水旱田地差額數字就觸目驚心了。太祖高宗兩朝,田地數字略有盈升。因爲兩浙自古是富庶之地,開發數百上千年了,可供開墾的荒地不多,所以新增田地只是緩緩增加。但是到了太上皇秉政年間,卻突然間足足少了六百多萬畝良田,真是喪心病狂,肆無忌憚啊。”李公亮放下文卷,嘆息道。

三人嘆息了一會,看劉玄坐在默然想事,相視一眼,李公亮開口問道:“四郎,你在想什麼?”

“哦,想兩宗妖教跟北靖郡王的破事。”劉玄擡頭應道,“這些東西我們抄錄一份,遞了上去就好,這是聖上、杜大人和老師頭痛的事,我們暫且沒法操心。我只是在想,這兩宗妖教的亂賊事變眼看要平息了,而我們找出來的線索,越來越指明那位北靖郡王在這件事上,有些不乾不淨。”

“巫春秋曾是北靖郡王府供奉的事,無憑無據,做不得數,擺不到檯面上去。但北靖郡王和修國公府祖墓被毀一事,着實蹊蹺。妖教是深信因果報信的,殺害官紳,還可以說是除惡揚善,積累功德。毀人祖墳,卻是損陰功,要遭報應的,那夥子信鬼神信得發癲的妖教亂賊會做這種事?”

劉玄的話引起了大家的沉思。

“四郎說得不無道理。只是北靖郡王那邊可以說妖教祟邪,喪心病狂,難以以常理權衡,推得乾乾淨淨。他是苦主,說什麼都行。”潘籍微微苦笑着說道。

“還真看不出來,這北靖郡王倒是個狠角啊。”李公亮冷笑着說道。

孫傳嗣猛然一驚,訝然地問道:“重明,你是說祖墓是北靖郡王自個叫人毀的?”

“自個派人,或者勾結唆使亂賊做的,誰知道呢?只是這麼一來,北靖郡王跟妖教亂賊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再髒的底都被洗得乾乾淨淨。”

李公亮的答話讓孫傳嗣一陣搖頭,突然想起什麼又問道:“那修國府的祖墓呢?”

“怕是無妄之災,做戲要做全,誰叫修國府的祖墓離得那麼近。”

衆人忍不住嘆息,這一波最冤的就是他們家了。被明旨除爵,嫡孫賜死,祖墓也被人刨了,可能是作惡太多,又或許真的是因爲離北靖郡王太近了。

大家說了幾句題外話,又繼續起今天的正題。

“兩浙六州土地清丈後,建議將土地分成三等:上等水源肥田、中等瘠薄田、下等無水高田。交稅的時候,無論官田還是民田,規則一樣,上等田一畝實爲一畝、中等田以一畝五分折爲一畝、下等田以兩畝折爲一畝。按收成納賦…”

等到李公亮唸完,劉玄開口補充道:“這六條章法只是我個人的建議,杜大人倒是讚許,只是呂師叔和歐陽師伯那裡還有些意見。不過無所謂,我只管遞上去就好了。”

李公亮和潘籍對視一眼,他倆對劉玄非常瞭解,從剛纔的話語聽出些別樣的意味來,只是不好問。

“這些督查秀才們倒是能幹,四郎,他們有多少人願意留下?”

“已經定下了,總計一百三十七位督查秀才,七十五位希望能被保薦入國子監,我允了他們,按功績分別保薦入京師和金陵國子監。餘下六十二位希望做個小吏,先佔了坑,有機會了再鎖廳投試。我會在亂賊平息後的總保案裡列出他們的名字,再分開上兩封單保奏章。老師已經回覆我了,說他在內閣議事時提了提,三位宰輔和其他閣老們也答應了。”

周天霞、杜雲霖和楊慎一終於在上月,分別以實授禮部尚書、戶部尚書和吏部尚書的身份進了內閣,成爲大家口中的閣老相公。

“這六十二位留下的秀才們,在分發各縣時要注意些,最好能相互照應。”

“沒有必要太過照應了。一是不能做得太明顯了,留下話柄;二來也算是一種歷練。這六十二位,不見得人人都歸心。現在歸心,不見得將來也歸心。三五年下來,能汰選出十來位可用的就不錯了。”

“四郎心裡有數就好。”潘籍猶豫了一下,又說道,“而今大家都知道浙西的亂賊就差那麼半口氣了,可朝中彈劾四郎的奏章越來越多了。不要說北靖王府和修國府的祖墓被毀的事,其它各種腌臢事都扣了過來,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捕風捉影,編捏出這些罪名的。”

“失職無能、膽大妄爲、貪功擅權、滋事擾民、貪墨糧餉…,林林總總差不多了十七八個罪名。幸好這次他們還知道些分寸,沒有往我頭上扣‘私藏兵甲、陰蓄死士、暗置金印、自制王旗’等太過荒唐的罪名。自古歷朝,但凡出征得勝而回的將軍大臣們,除了一身的功勳之外,還必須有滿紙的罪名。”

衆人一時無語,外書房裡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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