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格局東富西貴,工部營繕司五品郎中秦業的府邸距離寧榮街有三十里左右,可惜既不在西城,也不在東城,而是在南城,俞祿吭哧吭哧地從西城走馬到南城,還虧他腎好,不然誰受得了整天顛簸地四方奔波。
來之前,點開儲物空間,把一些重要的、私密的東西儲存在裡面,俞祿發現儲物空間也是時時刻刻消耗積分的,幸好他的積分還處於增長趨勢,就不知道能不能裝活人?一立方米的空間,活人進去也得縮着吧,這系統就是專門坑積分的,唉,俞祿仰天長嘆,任務尚未完成,同志仍需努力啊!
在秦可卿與賈元春之間,俞祿選擇了先去看看曾經的寧國府小蓉大奶奶,或許是認識她在先的緣故,把已經長得壯碩的駿易馬拴在秦府對面的客棧,俞祿一點系統屏幕的“隱身”,剛升起來的積分以每秒十點的速度下降。駿易馬咧嘴啃着槽裡的馬糧,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目送着主人的背影消失了。
嗯,還好駿易馬沒有跟去,否則,到時候吃的不是馬糧,而是狗糧了!
以它主人那貨的性子,一定會狂撒狗糧!
駿易吹着響鼻,四蹄躁動,馬兒也思春了。
秦府後院花園靠東的繡房,年輕的婦人坐在燈下的繡墩上尚且未睡,卻脫了坎肩、外罩,只留下紗制的交領中衣,比着樣子來回穿梭地刺了幾針,又失神地放了下來,她的心思明顯不在此處,因爲燭光無風自動,秦可卿倏地擡起頭來,就見一張很熟悉的面容不知何時出現,由於司空見慣,她只當是俞祿會飛檐走壁的“採花功夫”。
俞祿一進來便把手指比在嘴脣,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秦可卿理會得,秦業不常來此,多是自己過去請安,瑞珠、寶珠早被她打發到有一牆之隔的下房歇下。俞祿自來熟地厚顏挨着她坐下,兩人就那麼無聲地對視半晌,才各自說着別後之事。
“你……俞郎,家父跟我說過你在淮安的事情,工部分爲屯田司、虞衡司、都水司、營繕司,都水司、屯田司的郎中都說你的法子很好,爹爹便有所耳聞了。”秦可卿說到這兒,咬着嘴脣吃味道:“你功成名就、飛黃騰達了,會不會已經在外面有了女人?”
“不會!不會!這怎麼可能!”俞祿不僅把頭搖得撥浪鼓一樣,還一臉冤枉,摸索着秦可卿的玉手:“可兒,你要相信我,這快滿三年的時間,差不多一千個日夜,我就算沒有時時刻刻想你念你,但只要一呼吸,我就想着你。”
“貧嘴。”雖然未知真假,但聽了猶如吃了蜜一樣甜,秦可卿嗔道:“我不信,你年紀又輕,又有名聲、官身,沒有女人才怪!”
“呃……好吧,我實話告訴你,到現在爲止,就只有一個。”俞祿先承認下來,心想這女人畢竟不傻,然後再勸慰道:“不過,可兒你纔是走進我心裡的第一個人。”
“到現在?就只有?”秦可卿敏銳地抓住了字眼,也就是說以後還會更多?她的話說的是那樣的輕柔,但登時就平靜下來,不知道說什麼好,倘若自己是清白之身,憑着容貌、脾性,俞郎定然沒有不喜歡的,可惜再嫁之身,自己也覺得無法要求什麼。
“你這樣子,反倒讓我痛心了……”俞祿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道:“那個姑娘她不要名分,明天我也是五品官身了,皇上賞了個錦衣衛同知,相信秦郎中不會再看低我了,到那時我明媒正娶,擡你過去可好?我娘也曾在東府當差,你是見過的,最好伺候不過了。”
“俞郎你把我看得太小氣了。”秦可卿拔掉簪子的雲鬢化爲一頭青絲,如瀑布般直披到纖腰上,柔聲道:“我不配做你的正房,也不要你明媒正娶,就只一件……那姑娘比我美麼?比我好麼?”
“沒有!沒有!沒有你美,也沒有你好!”俞祿說的還真是實話,論姿色妙玉真的差秦可卿那麼一點點,當然這只是在他眼中,完全比較的話,應該各有千秋,但如果是爲人處世,秦可卿能甩妙玉十條街,妙玉一直是冷淡清高的樣子,沒有秦可卿這樣媚到骨子裡,怨不得男人喜愛。不過都成了他的女人,俞祿自己倒是不討厭妙玉,就事論事罷了。
“又在胡說,她若是清白人家,也和你門當戶對,你立她爲正就好,咱們……”秦可卿還未說完,俞祿就把儲物空間裡準備好的江南採辦來的金鐲子、系統購買的鑽石戒指、玉墜耳環、胭脂水粉拿出來,她看了暗歎一聲,雖然這種榮華富貴以前在東府未少享受,但是那亮晶晶的鑽戒和耳環卻不曾見過,真迷住了一瞬,低聲道:“你這時才起家,能有多少俸祿,有心就行,不必太奢……”
但她還是很感動,起來拉着手:“你來看看,那紅豆杉長了不少,再過幾年,它們就要結果了。”
“我當然沒忘記,咱們訂過十年花約,不見不散。”俞祿不無得意地從推開的窗子望出去,秦可卿還真被他哄得開心了,那月下花園的紅豆杉長高了不少,四季常青,只是十年說短也短,說長也長,到時物是人非,滄海桑田,那個時候的境況是未知的。秦可卿心滿意足地依在他懷裡,纖腰苗條,韻味輕熟,他這副身體被妙玉開化之後,漸漸地就有些守不住,當下就互相摟抱起來親吻着。
秦可卿生性容易亂想,一件事能自己埋在心裡悶出病來,可遇到俞祿還能無話不談,雖然她打心底裡願意把自己的身子交給他,上回她也這麼說過,而且她久曠的嬌軀也迫切需要他的雨露來滋潤,特別是在俞祿熟練的溼吻、力度技巧把握得極好地撫胸之下,她很快軟化迷離下來。但是秦可卿忍住了,一是生怕弄出大動靜來,二則她面臨俞祿將來會有三妻四妾的事實之後,動了點小心思,不想這樣急切地讓心上人得逞。
男人就是這樣,得不到的纔是最想要的,吃着碗裡,看着鍋裡,吃完河裡,看着海里,一邊勸風塵女子上岸,一邊拉良家婦女下水,總之不能讓他太早滿足了。
“俞郎,今兒天晚了,你一大早還有公事,都入冬了,你又在江南待了那麼久,北方的不下雪比下雪還厲害,天兒越乾燥反而越冷,你又逞強穿得這樣薄。回去別忘了添些碳火、加些棉被棉衣,啊,還有啊,身體最要緊,瞧你瘦了這麼多,我看着都心疼……”秦可卿離開了他的親吻,換了副居家小女人的樣子親手給他整理衣領袖子,看到意中人身上的綢袍還是自己拿買來的絲綢親手縫製的,她便覺得更是順心。
“阿嚏!”北方的冷冬不是吹的,一冷一熱之下,強悍的俞祿也受不了長時間穿得單薄的吹風,他有些歡喜,又有些依依不捨,這樣的女人,遇到一個就已經是福氣了吧?所以他倍加珍惜也不想放棄:“我都記着,你也早些歇下吧,我得空了就找秦郎中談談,不行了,不行了,再坐一會兒就要被你迷死了。”
俞祿鬼鬼祟祟地出了門就隱身走了,秦可卿眨着美眸怔忡在閨房裡,細細的兩道櫻脣上面還留着男人的味道,她收好了手鐲等物,婀娜多姿地坐在梳妝檯前,藉着燭光的照耀,打量着自己開始很在意起來的姿色,銅鏡裡的絕色容顏綻放出點點紅暈,媚態橫生地帶了些成熟的韻味:“女爲悅己者容,還好我遇見你時,紅顏未老……”
……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知誰願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偷香竊玉成功的俞祿坐着駿易馬連夜趕回西城,又對着渾身胭脂色的馬兒開始狂撒狗糧,駿易馬嘚嘚嘚地在衚衕小道揚着四蹄,被繮繩、馬轡套住的鼻孔不滿地打着響鼻,一對招風的耳朵收縮起來,馬兒表示主人的歌聲很難聽。
回家歇息片刻,至寅時俞祿起來穿戴整齊地又騎着駿易馬進內城,一大早俞母便吩咐麝月、戚衽出去趕催各家店面,儘快趕製好兒子的品服儀仗,就包括轎子、簾子、篷蓋的顏色、規格等等,還要買轎伕,置備過冬的煤炭、保暖衣被,俞祿就在這樣的情景下出了家門,奔向正陽門,估計他回來之後,家裡最近幾天有得熱鬧了。
進了正陽門的城洞,裡面便是六部、太醫院、欽天監、宗人府、光祿司等等國家重要部門的中樞,此時的午門之外,上朝的官員頭戴紗帽、身穿品服、手捧牙笏,在監察御史的督察禮儀下、守門禁軍的注視下,雄赳赳氣昂昂地開始上朝,再透過午門,金鑾殿前的正橋之上,有執事太監打響了傳點聲,昭示早朝開始。
俞祿進來時遞了官身憑證,早朝和他沒什麼關係,他就直驅西北方位的錦衣衛衙門,到了衙門口,守門千戶道:“這位大人是哪個司的?”
“兩淮運判、三齊監盜俞祿,以前是鹽運使司的,現在不是了,請問軍門,皇上是否對錦衣衛衙門下旨?仇指揮可曾有吩咐?”俞祿不卑不亢地遞了憑證過去。
守門千戶當然認得吏部的印章,而且錦衣衛無孔不入,他也隱約聽過六科廊房、六部那兒傳來過俞祿的名字,當下遞迴憑證,說道:“可以了,仇指揮下過指令,俞大人跟卑職來吧。”
俞祿跟着他進去,守門千戶又吩咐幾個校尉、力士看好大門。迎面是長長一道門樓照壁,千戶估計是知曉俞祿升爲同知,故此不敢刁難,引領他到了一處排間,停在開着的那間門外,千戶進去稟報出來,俞祿才進去。
進去看到的人與先入爲主的錦衣衛飛揚跋扈的形象大有不同,這個高坐北牆下交椅上的錦衣衛指揮使仇斌,模樣老實巴交,簡直不能再誠實的樣子,身穿四爪直向蟒袍,足見身份十分尊貴,俞祿見過官禮,仇斌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俞大人,皇上昨兒個便下旨了,咱錦衣衛是皇上的人,因此任命不歸吏部管理,除卻錦衣衛同知的頭銜之外,皇上特賞你飛魚補服,這和鬥牛服、蟒袍一樣是天大的恩賜。”
說着站起來親手交接,俞祿忙着雙手接過來,除了補服,還有錦衣衛同知的憑證、腰牌,雖是一個不在任的頭銜,但是腰牌一出,錦衣衛底下的人還是要敬他三分的,收好了這些,俞祿站着道:“下官定不辱使命,不知上官有何教誨?”
仇斌笑眯眯道:“你很聰明,皇上重用你,望你也不要辜負錦衣衛的期望,不要給錦衣衛丟臉,濟南府長清縣的種種,一枝花的下落、丁林與柳世封的死因,你當皇上不知道嗎?”
啊?俞祿心裡大驚,忽然又細思起來,難道……崮山驛的驛丞是錦衣衛?這麼說,金陵驛站的馬二先生……俞祿不由得冷汗直流,還好自己沒有做出格,丁林、柳世封都有作死的成分,皇上不說,但是門兒清,他二人的罪孽估計是康靖帝不跟自己計較的緣由。而仇斌這番提醒又爲何?順水推舟在我身上投資?把我定成錦衣衛的人?這個錦衣衛可不好當啊,平時是皇帝的槍,出事了就是皇帝的擋箭牌,又要做槍,又要做牌……萬幸還有迴旋餘地,對他來說是空的頭銜要多一些。
“俞同知明白就好。”仇斌喜歡和聰明人說話,話音剛落,那個守門千戶又進來回稟,說是有一位戶部主事冒犯八爺,皇上下旨午門廷杖,叫錦衣衛這邊派幾個執刑的人過去,仇斌披了牌票傳人,最後對他道:“俞同知若無事,可隨掌刑千戶觀摩觀摩,熟悉一些衙門規制也好。”
“下官告退。”俞祿便出來了,也不換上袍服,單把腰牌掛上,與掌刑千戶、幾個校尉力士到了午門外的廣場上,果然見一個容貌醜陋的戶部主事跪趴在那裡,戴權帶着幾個小太監出來傳旨。
錦衣衛的這個掌刑千戶名叫姜懷仁,他不敢首先表態,戴權看見了俞祿,俞祿也看了他:“戴公公好,但不知施主事因何事冒犯八爺顏面?”
“俞大人,咱家也不是很清楚,只聽說是八爺提議欲在江蘇推行改稻田爲桑田的國策,戶部主事施文生便忍不住上奏說八爺此舉是不給江蘇的老百姓活命,爲此皇上震怒,着廷杖四十,俞大人如今是錦衣衛同知,你看……”戴權也推了擔子,好讓俞祿去背鍋。
這錦衣衛的杖刑很有學問,同樣是四十下,有的打法能讓你死,有的打法能讓你活,執刑的校尉練習此法之時,在磚石上放一張紙,能夠做到紙無恙而磚石碎。打在人身上,皮膚不見腐爛,其實內裡已經破壞,是一種殘忍的酷刑。
俞祿知道本朝殺人多是在宣武門外菜市口斬首,午門外廷杖是明朝傳下來的,本朝爲數不多,他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戶部主事施文生,此人的外貌當真是醜陋至極,可謂歪瓜裂棗,不是說朝廷取士還要看相貌的嗎?這人究竟是如何進來的呢?
施文生身上仍然充滿義無反顧的骨氣,俞祿思前想後,牽扯到八爺,按理他不想插進來,可是事實如果真的這樣,冒然全省推行那個國策,老百姓要受害是真的,他在江蘇待了兩年,最熟悉不過,施文生說的是對的,偌大的朝廷,就他這麼一個敢說真話的嗎?俞祿眸子一轉,腳下的靴尖突然呈現出外八字:“好生看着打!”
戴權、姜懷仁都知道俞祿的意思是要既不把施文生打死,又要給他點苦頭吃,這樣兩頭都好做,最爲穩妥。執刑的校尉當下就把施文生按在春凳上,脫去袍服褲子,施文生暗中鬆了口氣地看了俞祿一眼,他不知道他暴露出來的屁股非常白,看得戴權兩眼一亮、姜懷仁吞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