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另有乾坤
沒想到太子這般直接,司空祀一口茶水幾乎要噴出來,好不容易纔嚥了下去,掩飾着說:
“我不是要刺探哥哥的隱私,只是,這事情委實不解,如鯁在喉。以哥哥的尊貴無比,何須如此呢……”
太子的目光悠遠,似乎穿透了富麗堂皇的寧王府,直達不知名的深邃遠方,說:“情不知所起,只是,明知道那是毒藥,是懸崖,是深淵,一旦投身而入,就如同飛蛾撲火,卻也只有閉上眼不再回頭了。情之所至,連性命尚且不顧,哪裡會在意身份之高下嗎?”
司空祀聽了,略有動容,不過,他輕輕轉動着手邊五彩斑斕的茶盅的蓋子,慢吞吞地說:“這個……情之所至,兩情相悅之時,拋開面子,不在乎身份之高下,這個,我能理解。不能理解的是,哥哥何以容忍他到如此地步?他和哥哥在一起,另外還有妻有妾,還不能滿足?和一個賤婢苟且之後生下的孩子居然還要哥哥來爲他四處周旋?難道哥哥……”
太子臉上掠過羞慚之色,將茶盅重重地放在手旁的小几上,說:“六弟你要如此說,我就更無地自容了。也罷,我原本以爲憑着我也曾經爲六弟的事情在皇父面前斡旋過,六弟該會給我這個面子,沒想到…我想錯了…到頭來自取其辱。算了,今天的話當我沒說過,就此告辭。”話一說完,太子已經霍然而起,往門外走去。
司空祀看着他清瘦的背影,也不知是出於何種心理,就跳下椅子,拉住太子的手臂,說:“哥哥幹什麼去?”
太子回眸,嘴角微微下垂,這使他秀麗的容顏在飄搖的燈光下顯得尤爲憂鬱和愁苦,說:“你爲難就算了,我找別人試一試。”
司空祀不忍心地說:“你找誰去啊?玉牒館歸我管,你找我的下屬,還不如就讓我來做呢。”
太子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間明亮了起來,高興地說:“這麼說,六弟你這是肯幫哥哥這個忙了?太好了,往後六弟你有什麼麻煩事,只要哥哥幫得上忙的,也絕不推辭。”
太子走後,司空祀自己躺在牀上想了很久,覺得這事還是不要叫薛蟠(胤禛)知道的好,他那個人凡事都要按着章程辦事,從來都是冷面冷心,一點情面不講的,雖然自己身爲上司,也涉及到靖王爺(三哥)的人情,可以強令此事通過,但是,這事兒到底還是個不合規矩的事情,不如繞開他,掩人耳目地悄悄做了就是了。
次日,兩人在衙門裡見了面,胤禛脣角一勾,算是和司空祀打招呼,按着往常,司空祀也會回他一笑,剩下的嘛,自然是有說有笑地就把事情做了。可是今天,司空祀一反常態地低頭不理,留給胤禛一個背影,就匆匆走開了。胤禛心裡還以爲他在爲那天的事情生悶氣,也不好解釋,只得隨他去了。
這邊,司空祀端坐在自己日常辦公的套間之內,凝神細思了半響,終於下了決心,說:“去把錢老爺叫來。”
“錢老爺”單名廉,亦是進士出身,現任宗人府左理事官,正五品,恰與薛蟠(胤禛)並肩。只是錢廉現年已是四十開外的年紀,華髮早生,官階卻是一直原地踏步,是以看到年紀輕輕的胤禛升起官來簡直可以媲美他長鬍子的速度,十分嫉妒。錢廉在司空祀纔來的時候很是瞅機會在司空祀跟前說了不少胤禛的小話,只是當錢廉後知後覺地發現新來的年輕上司對胤禛也是推崇備至,甚至與他同進同出,十分熟稔的情況後,錢廉便識趣地不再開口了,反而是掉轉頭來朝着胤禛獻好兒,最是個見風使舵的小人。
錢廉恭恭敬敬地給司空祀行禮,又說:“王爺交代的名單、提調、謄錄都寫好了,已經催那邊開送,大概幾日之內,就可以送到了。”錢廉說的乃是一般公事。
司空祀客氣地說:“費心了。錢老爺在這裡幾年了?”
“六年多了。”
司空祀裝作吃驚地說:“哦——那歷俸該要滿了吧?”
這一下子就戳中錢廉的一肚子怨氣,他苦着臉說:“可不是哩?但是,據說是現在暫時沒有缺可以升轉。”
司空祀拖長聲音“哦——”了一聲,又彷彿想起來什麼似地,說:“京官沒有缺,不是還有外官可以放嗎?”
錢廉呆滯了片刻,馬上反應過來,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這——這——,屬下何德何能?這得要請王爺栽培。”
司空祀微微一笑,說:“好說好說。咱們先把這修玉牒的大事情弄好了,報上去,皇上滿意了,上上下下就都有功,尤其是你錢老哥,第一個是功不可沒。”
錢廉笑得眼睛都快沒有了,連聲說:“多謝王爺!多謝王爺栽培!”
司空祀說:“現在你去把某年某月的某某玉牒取來我看,上面有個問題我上次看到了,後來又混忘了。這會子想起來了就趕緊動手吧,免得一會兒又忘記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錢廉去了又回來了,把司空祀指定要看的那本玉牒找到了,並一路小跑着送了進來。
司空祀雖然身爲皇室子弟,但是這皇室家譜的玉牒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黃綾子的封面,用紅綾子包着角兒,翻開來一看,幾乎全是金燦燦的朱墨,只有爲數不多的是用的黑墨——玉牒的規矩就是現存的皇室人員用硃色,已經隕歿的則用黑墨書寫。
司空祀找到了那一頁,發現因爲聖上親自賜了名,故而加了許多記錄,已經不好在上面直接篡改,唯有整頁抽換。這個事情難辦啊,司空祀想了又想,試探着對錢廉說:“太多了,一時看不完。本王想帶回去慢慢看。”
錢廉連忙說:“看不完,明天再來看就是,屬下不怕麻煩,王爺隨時想看,屬下隨時爲您搬來就是了。帶回府裡去看,可是萬萬不可,這是‘大不敬’呢,就是屬下幫着王爺裝矇混過去,只怕也蒙不過這個主兒……”錢廉翹起右手大拇指,示意“胤禛”的“右理事官”的名字,說:“他呀,是個嘴裡不饒人的,就是王爺要帶回家去看,他也是必定攔着不許的,而這個事又是他有責過問的,恐怕不好辦哩。”
司空祀嘴角微抽,心想就想着要繞開他呢,偏偏繞不開。算了,明天去弄好了可以抽換的用具再做打算吧。
第二天,司空祀帶着剪子、釘錐、大針和黃絲線到了衙門,叫錢廉又拿了那本玉牒過來,隨後自己掩上門,趁着正是靜悄悄的午休時分,估摸着無人會打擾到自己的大動作,就翻出一張印着硃紅格的空白玉牒,對着日光比對了紙張的新舊程度,又對照着原玉牒的墨色濃淡,就開始模仿着原玉牒的字體開始謄寫起來。
好不容易寫完了,司空祀鬆了一口氣,靠在椅子上正說歇歇膀子呢,就看見胤禛推門進來,說:“忙什麼呢?”
看着被抽去背脊的玉牒和一桌子的散頁、絲線、釘子,胤禛的表情瞬間凝固。
司空祀眼疾手快就要將桌面上的自己已經僞造好的玉牒收起,可惜因爲墨還沒有幹,他又着急,一下子就蹭到了衣服上,這下子,衣服毀了都是小事,辛辛苦苦幹的活全白費了。
司空祀吼了起來:“誰讓你進來的?我平時好氣兒對你,可不許你這般目無尊長,門都不敲就隨便進來了的!”
胤禛沉着臉,大踏步走進來,一聲不吭,就來奪司空祀手裡的那張紙,司空祀不肯。兩人對峙了一會兒,胤禛忽地一笑,說:“我纔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呢。說到底,這是你家裡的事情,我管那麼多幹什麼?”一語既了,胤禛就鬆了手,也不看司空祀,轉身就走。
司空祀慌忙拉住他,說:“你聽我說,這個事情,有些不同……”
胤禛默不作聲聽司空祀把事情經過說完,蹙眉思索了片刻,說:“這意思,你爲了給人幫忙就要置宗室制度於不顧了?”
司空祀說:“我也不願意啊,可是,太子說了,這個事情我不做,他就找別人做,橫豎是要做的……”
胤禛說:“他找誰做,都繞不過我們玉牒館。既然知道了他的意圖,我們只有更加防備的,豈有去幫着他做的?你這事情辦得糊塗。”
司空祀說不過他,便賭氣說:“你還不是有不遵法度的時候?上次你託人去揚州送什麼書信,還不是用的朝廷的驛馬,京營裡的軍士?”
胤禛說:“哎,一點小節你要去斤斤計較,這大是大非上你倒糊塗起來?我問你,這事情若是一旦東窗事發,你該以何面目去見那日來鬧事的一衆婦人?有何面目去見將這重擔託付於你的聖上?人們難免要說,制度的破壞者就是制度的制定者本人!”
一席話說得司空祀無言可對,最後,司空祀才期期艾艾地說:“那怎麼辦?我都答應太子哥哥了,現在有給他退回去,叫我怎麼說好?”
胤禛看着他一籌莫展的樣子,忍不住給他出謀劃策,說:“我給你出個主意。你也別跑去給別人硬生生地說不行,你呢,可以把難題拋回給他。”
司空祀一聽這話,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說:“怎麼把難題拋回給他?快說快說!”
胤禛這時又不着急了,慢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說:“這不是正在想嗎?不過我現在心理壓力大,暫@?時沒有頭緒啊,我一想着上次某人說的要好好地治我的罪,我就惶恐不安,所以,現在想不出好主意來了。”
司空祀心裡知道他是早就有了主意,偏偏這時候吊着自己,要免去那日自己言之鑿鑿說的的懲罰,不禁磨牙說:“你要說便說,要想輕輕鬆鬆把那日的事混過去可沒那麼容易!”
話剛一說完,司空祀擡起頭來,正對上胤禛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臉,嚇了一跳,退開一步,色厲內荏地說:“放肆!誰許你離得這麼近?”
胤禛玩味地研究着他漲紅的臉,和,尖尖的、連邊緣都已經紅透了的耳朵,說:“那日的事情,有何不對了?我犯了什麼禁條了,你要罰我?”
司空祀結結巴巴地說:“你身爲朝廷命官,卻出入花街柳巷,敗壞本朝官員清譽,難道不該被責罰?”
胤禛“哦”了一聲,又逼近司空祀說:“我就不明白了,出入花街柳巷,就一定是幹齷齪事去了?不是還有許多風雅事情可以做嗎?怎麼就敗壞了官員的清譽了?古往今來,文人騷客流連風月之地的不少,不是有詩云:‘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取青樓薄倖名’嗎?怎麼偏偏是我,就要被責罰呢?這到底是我朝的禁條,還是你個人的禁條?”
司空祀“你你你”了半天,才忸怩着又冒出了一句:“哼,你還和一個男人摟摟抱抱,不成個體統!”
胤禛啞然,半天,才以拳掩口,悶笑了起來。
司空祀更加鬱悶,說:“笑什麼?莫名其妙!”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讓大家久等了,現在開始還是日更,注意不要買防盜章,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一看見有更新就興沖沖地買了,結果發現是防盜章時的失望。我只能說,儘量將這種失望控制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了,希望大家理解。
話說某捕最初的入門耽美是藍淋大大的《遲愛》系列文,很佩服藍大大返璞歸真的觀點:小攻必須要多才多藝,對小受沒要求,只要勤勞耐操就好了。某捕寫了這麼多同人了,現在仰天長嘆,怎麼遠遠不能達到這種境界?俺寫的文小受必須美,不然俺會YY不下去,神馬肌肉受之類的,還是饒了俺脆弱滴小心臟吧、、、
好吧,腐功尚未大成,同志尚需努力,與諸位共勉之O(n_n)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