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賈政府。
賈珠還有林如海面面相覷的看着賈政，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了。
他們急急忙忙的過來，是給賈政說現在的左都御史還有主管兵部將作司一位侍郎因爲貪污受賄等原因被皇帝判決秋後問斬。
這次來的好突然，皇帝沒有一點徵兆的突然出手讓所有人都無所適從了。
按照他們對新皇帝的瞭解，最起碼是一個“仁慈”之人。
可這次直接繞過刑部、大理寺，直接讓錦衣衛出手，的確罕見，還是如此雷霆手段讓衆大臣一段沉寂之後就是炸開了鍋。
許多御史還有六部官員，紛紛上書彈劾錦衣衛胡作非爲。
他們也不敢去求情，畢竟從兩家搜出來的不僅有錢財，還有很多違制的東西。
可這件事不能了啊，要是皇帝經常這麼來，那大臣們的生命還有保障麼。
皇帝也不多說，那些個在朝堂彈劾錦衣衛的人。
但凡是和左都御史有書信往來的，皇帝直接讓人就甩在了他臉上，嚇得一個個戰戰兢兢，讓許多人都悄悄的把自己的奏摺又縮回了袖子。
之前就已經說過了，所有的大周官員都經不住查，就看想不想的罷了。
而且這次皇帝選擇的還是兩個非常典型的人。
這兩位除了是不大不小的官之外，他們還是從寒門出來的子弟。
不大不小的官，和上級有聯繫，但是不多，而且位置夠重要。
他們是寒門，那就代表後面沒有勢力糾葛，不會引發新的問題。
所以皇帝這樣才能一舉得手，不僅起到震懾的作用，而且還能不讓剛剛穩定下來的朝局再次動盪起來。
皇帝回到養心殿已經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許久的憋屈終於發泄了出來。
他嚐到了甜頭，原本還想準備找賈政商議呢，結果被賈政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給打擊的訕訕而笑。
林如海他們也是摸不到皇帝究竟想做什麼，所以急急忙忙的跑到賈政這裡來打聽消息。
可等到賈政說些是自己的主意之後他們都被雷的不輕。
“咳咳，那個……內兄啊，您既然已經到了家裡，那些事就不用參與了吧。
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是您的主意，那還不的再吵翻天啊。
那些人之所以這麼吵鬧，並不是想要得到什麼，其實就是在試探陛下。
結果被您這麼一來，皇帝立刻佔據了上風，這讓之後君臣之間的角逐變得更加微妙了。”
林如海有點抱怨的說着，他其實更希望看到大臣們贏。
賈政面露不屑：“怎麼着，在爲你的那些同僚打抱不平？
我說你們現在怎麼都是這種思想，還有沒有一點忠君愛國之心？
自從董仲舒提出什麼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儒家已經在朝堂佔據主動這麼久了，還想怎麼的？
你們總說着什麼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的，可真的是如此做的嗎？
哼，我現在就沒看出來你們有這麼高尚的品德，除了一個個奸詐狡猾之外，還能有什麼？
你們老想着把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給圈養起來，自己操縱整個朝廷。
可你們也不想想，自己是否有那個能耐。
歷朝歷代，就算是有昏君，那也是比有一個主弱臣強的朝廷強多了。
最起碼有陛下在，整個大周就是一個整體，有你們在又有什麼用？”
賈政今天是真的生氣了，所以指着林如海的鼻子就是一通罵。
賈珠見到賈政這麼生氣，嚇的臉色都蒼白了起來，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賈政並不反對爲官者爲自己謀取一些利益，畢竟他們就是靠這個養活家裡的。
但是他看不慣這羣人這麼不要臉，站在道德制高點去做小偷、做強盜！
林如海被罵的神色尷尬，說道：“內兄，您也應該知道，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雖然說現在是君王於士大夫共天下，可畢竟君臣有別，我等怎麼可能會想着圈禁帝王。
只不過想有一個制約，臣子的作用就是提醒帝王不要去犯錯，應當以百姓爲重，君臣佐使就是這樣的意思。
我就是怕陛下還年輕，要是來了這個頭可能就會產生驕橫的心理，那不就是一場災難嘛。”
賈政呵呵冷笑：“你現在做了吏部尚書，可能官兒大了，看的也就遠了。
我這個平頭老百姓可沒有那麼好的覺悟。
百姓交糧納稅，朝廷庇佑百姓安全，這是應有之義。
可是到了某些文人的嘴裡，人的三六九等也就出來了。
我有時候就在想，要是真的整個朝廷按照你們的想法運轉會是什麼樣。
可能遇到外族侵略了，你們就會想着用所謂的教化去感化他們。
遇到反抗的百姓了，可能你們就會用什麼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去愚弄他們。
君王有疑惑了，可能你們也會用所謂爲天子者應當垂拱而治來糊弄。
可是你們記住，在許多年前，你們也是老百姓，你們也是從泥腿子裡面出來的，只不過你們的運氣好一些罷了。
今天我也不願意和你們討論這些了，只是給你們一些忠告。
永遠別把別人當做傻子，可能在一些時候這些人在酣睡，他們對你們的小動作無動於衷，可你們做的過分了迎來的就是一頭兇猛的叢林之王！
也許你不相信，以爲沒什麼大不了的，要是你們能夠被陛下處置說不定還能名留青史。
可是如果陛下拼一個魚死網破。你們得到的是什麼自己心裡清楚，大不了他得到一個昏君的名聲罷了。”
林如海臉色蒼白，賈政說到了他或者大部分人的心裡最薄弱的點。
作爲一個文人，就沒有不會這麼想的，可要是真的如同賈政說的如此，所有的後果都會有他們一份。
“內兄，您……您說的我都害怕了起來。”
許久，林如海才如夢初醒的苦笑着對賈政說道。
這時候賈政也已經消散了心中鬱壘，慢慢變的平和了起來。
“做什麼事的時候，你們應該想想後果，不要總是做什麼勇士，講究一下策略。
這個大周都是陛下的，他會不願意看到國富民強，自己做一代明君嗎？
可就算他要做，你們也要給一個機會呀。
陛下登基的這段時間，你們都做了什麼，尤其是你這個吏部尚書。
你管的是天下所有的官員，包括他們的考覈。
但是他們做那些事的時候你第一沒有警告，第二沒有勸阻。
要說你沒有在看好戲我第一個就不相信。
陛下做的這些事原本就是應該你們做的，可你們逼着動用錦衣衛，這能怪誰？
如海啊，你和我的關係想必不用我說你也明白，可我發現你越來越離心離德。
咱們都是沒幾天好活的人，有什麼話是不能明說的？
你要是有什麼計劃，但凡給我說一聲，通個氣我也不至於如此的被動，你也不會和我有這麼深的隔閡。
現在弄的所有人都在看咱們得好戲，你認爲合適嗎？”
賈政現在越來越不明白林如海在想什麼，從前太子開始這位總是對他有所隱瞞，似乎和他在一起共事就是災星似的。
可他每次做的事都讓賈政去收拾殘局，這讓賈政很是不滿。
之前因爲顧及他的臉面，還有賈敏等人的感受，賈政對此野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可現在林如海做的越來越過分，賈政自然會有所表達。
林如海的臉色一直在變幻，似乎在想些怎麼回答賈政的問題，到了最後只能化作一聲苦笑。
“內兄，我真的沒有說和你怎麼樣，就是有些時候感覺政見不合罷了，
您走的這一條路是所有人都沒有走過的，我不知道是正確還是錯誤。
雖然您這麼多年來，用結果證明了您的正確性，但我依然有顧慮。
我如此做不過是隨大流，想給咱們家找一個另外的出路罷了，真的從來沒想過和您有什麼隔閡啊。”
賈政盯着林如海，一直在觀察他說話時候的表情。
也不知道林如海是假裝的太像還是說他真誠如此，賈政反正沒看出來什麼異樣，到最後只能放棄。
“如海，我今天說這麼多也不怕你多心，有時候你還是自己想想吧。
咱們家能夠承擔起責任的人不多，就咱們兩個再加上劉汝英可以幫襯一下。
你要是有什麼不同的想法可以說出來，咱們內部就算有矛盾，那也要選擇一個最佳方案去一致對外。
如果你還是這樣不經過商議就直接決定，而我對裡面的內容一概不知，不僅讓別人笑話，可能還會給咱們家惹來殺身之禍。
之後我不希望出現這樣的事情，最起碼你應該給我們說一聲，也好有個準備不是。”
林如海自始至終臉色都很難看，不過還是點點頭，表示認可了賈政說的。
三個人待着一時之間都沒了繼續下去的慾望，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如海坐着喝了一盞茶之後藉口家裡有事就走了，賈珠趕緊起來相送。
“父親，您這麼說姑父他會不會心裡面有芥蒂啊。”
賈珠送走了林如海，回來無不擔心的問賈政。
賈政冷笑：“哼，有芥蒂總比死了的好！
他要是改正了也就罷了，要是還不做什麼表示，那就別怪我選擇其他人！”
也不知道是說給賈珠聽，還是在說給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