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即逝。
近一年的時間,皇帝的病情終於得到了一點控制。
倒不是變得有多好,而是把之前所有的病情全部疊加,一下子全部爆發了出來,整個人蒼老的賈政都快不認識了。
幸好皇帝從上一年春耕開始就陸陸續續的在朝堂露面,不然肯定會以爲有人假冒。
就算是如此,朝中大臣每次見到皇帝都是心驚膽戰的,被他蒼老下去的樣子給嚇到了。
之前要是治療結束,其實不是徹底治好了,而是把皇帝的病情壓制到一個非常低的點。
可是八皇子的一次莽撞就徹底斷送了皇帝的最後一點兒希望。
這位爺變的越來越暴躁,除了剷除八皇子一黨之外,只要是大臣或者侍候的人有什麼錯誤就是狂風驟雨。
而唯一能安撫皇帝的似乎就剩下賈政了。
所以內廷的宮女太監之類的就盼望着賈政每天進宮,這樣最起碼他們能安穩那麼一段時間的心情。
其實每次聊天的時候他們是出去的,根本就不能體會到賈政的難處他也是經常被皇帝一頓亂噴。
賈政不是沒有想過躲避,可他能躲到哪兒去,不可能真的回家不幹了吧。
今天是賈府三年出孝的日子,賈政也難得的有了一點兒放鬆的時間。
賈珠並沒有回來,金陵那裡還需要祭祖。
賈政之前已經去過書信,讓他祭祖之後再趕回來所以京城這裡是賈寶玉在主持。
賈政現在也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長時間的勞累讓他經常回來就是倒頭就睡,沒有一點兒精神。
所以這次的儀式只能交給賈寶玉,他自己在後面打醬油。
一天,終於送走了所有的親朋好友,賈政已經在那裡累的不想動彈了。
“父親,既然祭祀已經結束了,您要不先休息一下?”
賈寶玉忍着自己內心裡面的疲憊,對坐在祠堂偏方的賈政說道。
賈政打起精神,問道:“家裡的人可安排妥當,你母親他們在什麼地方?”
賈寶玉笑着說道:“您啊,雖然說着讓我去操持,可還是不放心我一直在操心呢。”
賈政笑着搖搖頭:“這個是不好的習慣,就是天生操心的命啊!”
賈寶玉把他扶起來:“您啊,還是別想那麼多了。
剛纔姑父他們幾個還說着找您商議一些事情呢被我給勸住了。
我說您這幾天太累了,等會兒到了晚上你們再商議也不遲。”
賈政皺了皺眉頭:“你還是叫進來吧,算了,我過去找他們,看他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說着,賈政就準備起身去找林如海他們幾個,可立刻被賈寶玉給攔住了。
“哎呦,您就別逞強了吧,您看您現在臉色都壞成什麼樣子了。
姑父他們在這裡兒子會好好招待的,等您休息醒來了再商議去。”
說着不顧賈政的想法,拉着他到了後面的廂房。
賈政只能苦笑着接受賈寶玉這份好心了,也算是暫時的給自己一點時間吧。
一覺好睡,等賈政醒來,已經到了天兒擦黑。
在丫鬟的伺候下賈政用冷水洗了洗把臉終於清醒過來。
“哎呦,岳父大人您醒啦!”劉谷也不知道從何處已經狗腿的走了進來。
賈政笑了:“你怎麼沒陪着你姑父他們,反而跑到這裡來了?”
“嗨,他們經常說的什麼文文道道的,我根本就聽不明白。
你說他們要是說什麼經史子集也就罷了,現在聊的都是什麼天問,我也是服了,可能故意不願意讓我參與進去呢。”
劉谷說起來就一陣鬱悶,雖然賈政現在成了他岳父,可根本就沒教他多少,老師的這個名號在他看來賈政已經名不副實了。
賈政這裡也是恨鐵不成鋼:“蠢!你說你要是沒看過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天問你已經讀了多少遍了,現在竟然還不知道。”
劉谷錯愕了一下,撓着腦袋:“啊,我看過啊,不可能吧,這個我怎麼不記得了?”
賈政仰頭嘆息,這還是個傻子啊,都不知道探春怎麼和他交流。
“算了,我對你也是已經得過且過了。
你又不是不認的字,說看不懂書。
那些書你都看的懂,你自己學習去,要是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就問探春丫頭。”
劉谷憨厚的呵呵直笑:“哎呦,我可不敢和娘子比,每次和她說道學問,我怎麼都說不過。”
賈政搖搖頭,也不打算理他了,等收拾完就一起往公府走去。
等到了公府書房,林如海等趕緊站起來迎接。
“內兄,怎麼看你的臉色還是不太好啊,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林如海看着賈政的臉色很是擔心。
賈政揉了揉自己的臉頰,笑着說道:“都說伴君如伴虎,我這段時間每天都和大老虎待在一起你說壓力大不大。”
林千軍皺着眉頭:“叔父,您現在陷進去的太深了,這樣值得嗎?”
“沒什麼值得不值得的,在之前的幾十年裡面,我也是謹小慎微的過着。
可是這次不允許我再退縮了,我也不能躲避。
至於之後的事情會怎麼樣,我也想過了。
有一句話我也是比較認同陛下說的。
他說,很多事情不能用得失來評判,應該讓影響來判斷。
我現在還好吧,就是需要自己在其中協調一點兒事情,具體的還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林如海搖搖頭:“內兄,我現在不明白您的想法,更不可能去指摘你什麼。
可你在內閣的事情我們已經聽說了,您涉及的範圍太廣了,而且還給幾位皇子一點兒面子都沒留,之後該怎麼相處?
您也知道,那麼多皇子,陛下就是讓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還有十皇子他們四個聽政,就代表着從他們裡面選擇儲君。
您不管得罪誰,到最後都是不划算的結局,您這是何必呢。”
賈政閉着眼睛,躺在椅子上聽他們說。
這時候睜開眼睛說道:“我明白你說的意思,可不能因爲他們有前途,該說的話我就不說。
先不說別人,就說二皇子,但凡有一點兒爲國之心的,就不會問那樣的話。
他不僅問了,而且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去問。
其實那時候所有人都明白,我是陛下派過去的嘴巴、耳朵、甚至是大腦。
那樣的情況我不能忍受,我要是忍受了那就是陛下在忍受,你們明白嗎?
所以我沒有留任何的情面,直接就懟了回去。
我以爲只要是一個有思想,能明白事理的人都會知道我爲什麼那麼做,要是二皇子不能原諒我,那我也沒的說。”
林千軍苦笑:“我們不是不能明白您爲什麼那麼做,而是您爲什麼陷入的那麼深。
陛下現在已經徹底醒過來,雖然身體有點兒不好,可這麼多次看起來還是有能力的。
您這樣待在前面,可真的就是一個明面上的靶子啊。”
賈政張了張嘴,甚至要脫口而出皇帝的情況,可還是忍住了。
林如海他們幾個不明白皇帝的情況,所以說讓賈政不要牽扯太深。
可現在的情況,陛下就是時間用一點少一點,要是有一個漏斗在皇帝面前,可能真的就是數着天兒過日子。 шωш▪TTkan▪co
賈政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他們,這件事畢竟是皇帝親自交代過的,而且要是傳揚出去整個朝政就別想安穩。
“對了岳父,你們現在有沒有商議出來誰是太子啊,現在整個朝廷都在議論紛紛的。
你說你們都已經這麼久的時間了,怎麼皇帝還沒一個想法不成。”
聽劉谷說起這個,賈政也是憂心忡忡的。
賈政現在也不敢輕易打探這件事情。
皇帝現在的情緒波動很大,許多時候不允許別人說不通的意見。
要是這樣也就罷了,他還很敏感。
只要聽到關於太子之類的話題,他不是陰沉着臉就是破口大罵。
現在隨着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不僅是賈政,就是皇后都非常憂心。
這樣是萬一有一個什麼不測,而什麼話都不留下,到時候可真的就亂了啊。
現在在內閣聽政的四位皇子都是有着各自的支持者,如果其中一個暴動,其他幾個也不會甘於落後的。
這還是在永炎借用宗人府宗正的身份在使勁壓制的情況,不然他們現在已經都鬧翻了天。
“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不是我可以參與進去的。
我之所以做這麼多,就是想穩定局勢,讓陛下有一個好的環境和心情修養身體。
至於到最後他選誰,那就不應該問我。”
劉谷對賈政的這個回答不滿意,嘀嘀咕咕的。
“這要是還不確定,等着他們都有了自己的勢力這不是給新君難處嘛。
到時候要是處理了,別人就會說新皇帝苛刻,要是不處理那就是對大周的不負責任,潛在威脅。
要我說,您既然已經參與進去了,就不要再保留着什麼。
就算是不爲了咱們家,爲了整個大周也應該有自己的一點意見不是。”
劉谷的一席話,讓林如海還有林千軍紛紛點頭,他們也表示認同。
其實最主要的就是要選擇一個對她們“好點”的君主。
如果是對他們家有意見的皇子登基,那時候就等着成爲犧牲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