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文華殿。
今兒的內閣有點詭異，這是賈政來到這裡最大的感覺。
原本賈政進來是給內閣諸位送一些戶部的資料還有一些牽扯到戶部的事情需要賈政點頭。
可賈政進來之後，雖然周毅他們雖然在和賈政談事，但帶着莫名的眼神時不時的掃過來，讓賈政如芒在背。
賈政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被他們這麼看着，尤其還是一個個的老男人，讓賈政惡寒不已。
“賈大人，最近身體可還好？”等幾個人審覈完相關文書，在休息的時候，顧源試探的問道。
賈政早已經被這羣貨給看的心煩意亂的，現在又被莫名其妙的問，你還沒法生氣。
只能無奈的說着：“諸位可是有事情詢問下官，還是直接問吧，怎麼都是如此表情，倒是讓下官慌慌的。”
周毅摸着鬍鬚，笑了：“賈大人也別見怪，我們只不過是在這幾天聽到一些對於你不好的言論，想着關心你一下罷了。”
賈政這才安心下來，也明白這羣人是在爲什麼事而好奇。
可心中還是忍不住的吐槽，好奇就直接問唄，又不是不告訴你們，用得着費這麼大功夫不。
“諸位大人可是說關於犬子的事？”賈政也是直接就點名了主題。
護國公陳處衛哈哈大笑，指着衆人笑了：“我就說嘛，你們有什麼事情直接問就好了，賈大人又不是那種藏着掖着的人。
現在盡然還要一個當事人主動說，你們也是老練！”
他是一名軍人出身的，所以說話很直，現在看到內閣想迂迴着問的事被賈政不按常理的挑明，也是笑得不行。
周毅一直是那種寵辱不驚的，笑着說：“我們知道賈大人正直，只是最近關於貴公子的謠言沸沸揚揚的，我們也就是好奇，並沒有什麼壞心思還請賈大人恕罪哦！”
賈政連道不敢，“大人可是折煞下官了，沒有什麼恕罪之類的。
別說現在外面百姓議論了，就是很多御史都在準備上書彈劾下官，說本官家裡與民爭利呢。”
顧源接過話題：“賈大人所言極是，我們已經接到了很多，不過到了陛下那裡都是被留中不發的，你也別太擔心。”
“沒什麼可擔心的，只是那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想做的事，只要不偷不搶的，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有理由不支持。
至於什麼與民爭利，那是他們蠢，那是他們賣的東西從一開始就是在糊弄百姓。
現在有了更好的物件，他們被拋棄也是理所應當的，要是他們不明白這個道理，那活該窮一輩子。”
賈政的回答很淡然，既說了自己支持賈寶玉的原因，也說了那些人雞蛋裡挑骨頭變毛蛋的原因。
周毅皺了皺眉頭，說道：“賈大人，其實他們的彈劾是小事，只不過就算是老夫在京城也經常聽到你那個孩子的聰慧。
現如今你讓他放棄從仕，轉而從事賤業可真的是一大損失啊。”
賈政對周毅這個老頭一直有着很大的尊重，現在聽到他這麼說也是微微一嘆。
“下官知道，也是從小就給他灌輸聖賢之道，可一直到如今要不是我逼着他，估計四書五經都讀不全呢。
剛開始還帶着一線希望，後來也就沒了那個心思，只要他能夠有事做，不是那種遊手好閒的，什麼賤業不賤業的也就不管那麼多了。”
周毅等人沉寂了很久，陳處衛才感嘆了一聲“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讓衆人心中慼慼。
“哎呦，諸位大人都在呢！”正當大家沉思的時候，裘世安進來躬身給請安，這才從各自的情緒裡走了出來。
顧源沒啥好臉色，就因爲他打擾了自己等人的沉思。
裘世安被顧源瞪的沒脾氣，也不知道怎麼就惹着他了，只能快速的說着。
“賈大人，陛下請您去養心殿呢！”裘世安也不想吸引仇恨，趕緊解釋。
大家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賈政告辭之後幾乎是被裘世安給拉出去的。
等到了文華殿外，賈政好奇的問道：“裘公公，皇上什麼事這麼急啊！”
裘世安訕訕一笑：“我也不知道啊，不過裡面幾位老大人的臉色太嚇人，還是趕緊出來吧。”
賈政哭笑不得的指了指裘世安，一路跟着往養心殿走去。
“看看！”
等賈政請安之後，皇帝指着在左邊桌子上的厚厚一摞奏章對賈政說道。
賈政看了皇帝一眼，不知道他啥意思。可皇帝沒有理會他，只是在那裡喝茶。
一本本的翻下去，賈政發現全是彈劾他的奏摺，什麼教子無方與民爭利，反正就是各種理由。
賈政沒細看，都只是粗略的翻過去了事。
“如何，什麼感想？”等賈政看完，皇帝問道。
賈政躬身回覆：“陛下，沒什麼感受，就是感覺這些人可能工作量還不夠，沒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還有閒工夫關注八卦。”
皇帝被賈政給弄笑了，指着賈政說道：“你的意思是朕養了一羣老嫗，只會八卦？”
賈政：“還真是如此，如果都是那種盡職盡責的人，現在朝廷不是在八卦別人家的孩子在做什麼，而是想着自己在做什麼。”
“那你說說，爲什麼讓你那個兒子去經商，還一路支持到底，不僅錢財支持，還和官府打招呼？”皇帝玩味的看着賈政，似乎一個解釋不好賈政可能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賈政無奈，爲了賈寶玉的事他已經在給各方解釋了。
他都不知道就因爲一個胭脂鋪子有必要引起這麼多大人物關注嗎。
“陛下，臣再怎麼爲他保駕護航也沒有違反過大周的一絲律法，也就是在這個範圍內給自己兒子一點方便罷了。
先不說我給他資本是理所應當的，就算是去和官府打招呼，也是該走的程序一絲不苟的完成。
唯一比其他人強一點的可能也就是沒有受到刁難，僅此而已。”
皇帝哈哈大笑：“你賈政也是夠實在，走後門都是這麼清新脫俗的。
是不是你之後貪污也會說是爲了替朝廷花點浪費的銀兩啊。”
賈政正色：“陛下，臣永遠不會貪污，也絕對不會貪污。
臣可以餓死，但是不會拿那些髒錢，我該有的品行還是有的。
至於陛下說的藉口，臣沒有。該臣得到的，臣不會謙虛，不該臣得到的，就算是讓我死，我也不會碰，免得子孫後代一起髒下去！”
皇帝聽了擺擺手：“嚴重了，朕和你開玩笑罷了。
你賈政的人品朕還是能夠認可的，沒必要說的這麼嚴肅。
不過朕不相信你讓你那個一直看中的次子去經商僅僅就是因爲想造成他的所謂夢想。”
賈政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問皇帝：“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哼，你們家那幾個孩子，先皇在的時候就疼愛非常，就算是皇家的子孫也沒有他們幾個受寵，尤其是你家這個孩子。
出生非常，而且不拘小節，這可是先皇對他的評價。
你現在讓他從事最低下的行業，你認爲就一句什麼不堪大用，完成理想就能糊弄的過去？”
賈政苦笑，這算什麼事？原本是他的次要目的，被皇帝當做主要的，反而他認爲重要的被皇帝略略帶過。
這就是所處的位置不同，想事情的角度也不同？
不管如何，他還的解釋：“陛下，臣真的沒想那麼多。
現如今您這麼一說臣才意識到自己一箭雙鵰了。
可就算是如此，犬子再怎麼出生不凡，他的性格和做事方式也在那裡放着。
今兒在內閣，周毅大人也是如此問臣，可我的回答還是給陛下說的那樣。
沒有什麼人先天就可以佔優勢，只有後天的培養纔是起着決定性的。
現在他就那樣的性格，您也是知道微臣性格的，基本就是不願意勉強他們做什麼選擇，只要能夠走到正路，其他的臣真的就可以放下。”
皇帝這才緩和了臉色，站起來走到賈政跟前說道。
“你也別怪朕多事，他本就是先帝看中之人，就算不是皇家子弟，那也差不了多少。
現如今你讓他從事賤業，別說滿朝文武會懷疑，就算是先帝的面子也掛不住。
更何況…………”
說到這裡，皇帝停頓了很久，才接着說道：“賈政，朕從登基開始，就和你配合不錯，也算得上是君臣相得。
如果你因爲現在身居高位就如此自污，可真真是浪費了朕的一片苦心，也沒有必要。
要是你真的恐懼到夙夜憂嘆，朕不介意此你榮耀還鄉。”
賈政連忙謝恩：“陛下擡舉微臣了，臣雖居高位，可並沒有因此而心有他想。
臣從始至終都是支持着陛下，並沒有因爲自己所處的位置有什麼變化。
至於自污，臣沒想過，更不會去做。
臣知道現在外界是怎麼評價我的，可這都沒什麼。
因爲臣知道，陛下的心裡都明白所有臣子的所作所爲。
臣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管處在什麼位置上，都竭盡全力的儘自己的一份力，可以幫助陛下一點微薄之力。”
皇帝這才重新有了笑臉：“哈哈，那就好，這也是朕想看到的。
你能夠在周愛卿的府邸寫那麼一首詩讓他重新出山，朕也自然願意放心你。
讓你那個寶貝疙瘩好好幹，要是真的出了名堂，朕這個長輩也送他一份禮物又何妨。”
賈政聽着趕緊磕頭謝恩。
之後二人說了一些戶部的工作，還有山西賑災的事情，賈政才從養心殿出來。
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脖頸，賈政嘆了口氣。
“這可真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