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約會

若干年後,賈瑚從司徒景口中得知當年春闈的真相,不得不感嘆了一句,司徒徵真是投錯胎了,他要是生在現代,應該去當導演的,說不定連奧斯卡最佳導演都能拿到,看看他導的這齣戲。

爲了最大程度達到給司徒衍添堵的目的,同時也把司徒徹和司徒役拖下水,司徒徵可是下足了本錢,他動用了自己所有暗藏起來的力量,搞到了今年會試的題目,再將它悄悄傳播了出去。

白申諒和朱澤飛看似最有嫌疑,其實他們都是無辜的,真正買到試題的,另有其人。朱澤飛的死也是司徒徵做的手腳,他一直想不明白,司徒衍怎麼就能那麼信任司徒徹和司徒役。

這就是立場的問題了,站在司徒徵的角度,他的哥哥們都不是好人,要是他有機會上位,肯定會把他們全部幹掉,誰讓他們以前看不起他的,他要一點一滴,通通在他們身上報復回來。

司徒衍不一樣,他是嫡長子,身份再是正統不過,只要司徒徹和司徒役安分守己,自己不犯傻,他不可能主動去對付他們,不過就是弟弟,還是自己的臣子,他犯不着那麼小心眼。

春闈弊案的元兇一出來,太上皇就被氣得病倒了,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司徒徵的心思會是如此黑暗。以往的考試舞弊,總是考官貪圖錢財,考生追求前程,雖然方法不當,可至少是爲了讓自己過得更好。司徒徵則不然,尹美人謀害司徒衍和司徒景的事情一曝光,他就什麼都沒有了。太上皇饒他不死,也是看在他不知情的份上,可他畢生爲之奮鬥的目標,卻是再也不可能了。

司徒徵是那種典型的自己過不好就想讓所有人都陪着自己過不好的人,他爲什麼要策劃春闈弊案,就是因爲他知道這個事情對朝廷的殺傷力最大,便是司徒衍把該斬的都斬了,該關的都關了,遺留下來的不良影響也要好多年才能消弭。而且他還趁機陷害了司徒徹和司徒役一把,若非司徒衍行事坦蕩,凡事講求證據,不會胡亂猜忌臣下,只怕他們兩個,早就被司徒徵拖下了水。

到了這個時候,太上皇對司徒徵的舔犢之情早已是蕩然無存,他病歪歪地躺在牀上,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司徒衍問他司徒徵要如何處置,他也只是無力地擺了擺手,讓他自己看着辦就是。

就司徒衍的想法而言,他是很想把司徒徵直接砍了的,可惜他不能這麼做,司徒徵行事的初衷太過陰狠,一旦傳了出去,對皇家的聲譽破壞極大,司徒衍忍了又忍,終是讓他痛苦地病逝了。

至於司徒徵手下那些人,還有被他們引誘上鉤的人,司徒衍就不手軟了,該砍頭的砍頭,該流放的流放,一個也沒放過。不幸被冤枉的白申諒和朱澤飛,白申諒無罪開赦,朱澤飛給予厚葬。

對王氏來說,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本該是好事,白申諒無罪獲釋,以後考試、做官的資格都不受影響,而且司徒衍作爲補償,還恩賞了整個白家,若是元春跟他成了,以後鳳冠霞帔大有可能。

可問題是,白申諒被羈押期間,王氏怕他真的犯了事,若是賈家和他牽扯上了,可就壞了事,便疏遠地有些徹底。偏偏白申諒不是個很大方的人,他翻案以後,直接表示賈家這門親他不要了。

其實,王氏的做法可謂人之常情,元春和白申諒並未定親,白申諒捲入的又是春闈弊案,隨便換了哪家,都捨不得讓姑娘跳進這樣的火坑。白申諒得理不饒人也不算錯,現在不能同患難,哪有以後的共享福,大家各退一步,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就好了。有司徒衍的金口玉言證明清白,白申諒放棄賈元春,再娶好人家的姑娘並不難,可元春的婚事,就真的是走進死衚衕了。

四月中旬,朝廷宣佈了五月初重考會試的消息,賈瑚雖然不情願,可做了這麼些天的心理建設,也能接受下來,開始慢慢調整狀態,反正不適應的不是他一個,那些外地考生比他更苦逼。

今年的天氣有些反常,還沒到端午節,就熱得人透不過氣來,賈瑚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前世的高考。這日午後,賈瑚正在溫書,突然宮裡來了人,卻不是傳他進宮的,而是讓他去雲來居說話。

這麼熱的天兒,司徒景怎麼出宮來了,賈瑚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剛剛確定戀愛關係的男朋友有請,他不可能不見,再熱也得赴約。賈瑚匆匆換好衣裳,頂着明晃晃的太陽出了門,去了雲來居。

到了雲來居的雅間,賈瑚很遺憾地發現,司徒景竟然不是一個人出來的,他還帶了一枚名叫歡歡的電燈泡,賈瑚看見小朋友手上系的紅繩了,雀躍的心情立時去了一半,他想親熱下都不行了。

見伺候和保護的人都在左右隔壁和門外守着,賈瑚也沒請安,徑直就走到桌邊坐下了,側臉問道:“殿下,天這麼熱,你怎麼想起出來了?”他騎馬過來的,出了一身汗,溼漉漉的怪不好受。

司徒景看了眼兩手抓着炒花生米在桌上玩的歡歡,淺笑道:“歡歡不是外人。”賈瑚愣了愣,方明白他的意思,就從善如流地換了稱呼,“景曄,你們怎麼出來了?”他不介意他更不介意。

司徒景擡手指了指兒子,小聲解釋道:“還不是因爲歡歡,他說想出宮看看,我就帶他來內城逛了,想着你一個人在家看書也無聊,就叫你一起了。”他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沒有正視賈瑚。

歡歡突然擡起頭,轉過腦袋看着賈瑚,分辯道:“不是我,是爹爹。”說完就盯着司徒景看。

聽了歡歡說的話,司徒景的耳際迅速染上一抹緋紅,賈瑚馬上明白過來,今天出宮是司徒景的意思,歡歡不過是他的藉口,便沒有揭穿他,還問歡歡:“妹妹呢,她怎麼沒有跟着一起來?”

歡歡揚起笑臉,得意道:“妹妹怕熱,不出來,我不怕。”說着還不停點頭,以示肯定。

賈瑚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穿越過來將近二十年,從僞嬰兒長到現在,見過的小孩子不在少數,可像歡歡這麼好玩的,真是沒有幾個,尤其他的長相,基本就是縮小版的司徒景。

逗着小的玩了會兒,賈瑚轉身去哄似乎不大高興的大的,柔聲道:“景曄,我也想你。”

司徒景的臉不爭氣地又紅了,良久方道:“你複習地怎麼樣了,今年天熱,考試只怕不好受。”以前的春闈,都是二月份考,只有凍死人不償命的,今年推遲到了三月,重考乾脆就是五月了。

賈瑚微微點頭,沉着道:“我上次可是考了第八的,你要對我有信心啊。”實力在那裡擺着,賈瑚再考幾次也不怕自己考不上,就是名次嘛,就有點沒準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蘇怡的。

司徒景抿脣笑笑,又道:“我上次跟父皇說,你春闈過了就讓你去詹事府,他已經同意了。”

“真的?”賈瑚驚喜道:“我以爲聖人會讓我去工部呢。”司徒衍最是知人善用,從不浪費。

“真的。”司徒景頷首道:“他本來想的,被我搶過來了,他手下那麼多人,東宮更需要你。”

賈瑚用餘光瞥見歡歡把花生米當成彈珠玩得不亦樂乎,就壓低聲音道:“只要景曄需要,我一直都在你身邊。”上輩子,爲了追女神和男神,賈瑚沒少摘抄名人情書,如今終於派上了用場。

司徒景垂首不語,半晌方道:“到了殿試那日,你記得帶上我送你的簪子。”

“那根簪子有什麼特殊的來歷嗎?”賈瑚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司徒景正要作答,歡歡突然捧着兩顆撕掉了花生衣的花生米撲過來,先往他嘴裡塞了一顆,又往賈瑚嘴裡塞了一顆。賈瑚一邊想着這顆花生米在桌上滾了多少圈,一邊還得誇歡歡聰明懂事。

好容易把這一茬支應過去,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原來是司徒景先前點的酸梅湯送來了。

“爲什麼只有兩碗?”賈瑚不解道,是歡歡小朋友沒有份嗎,可是他的口水都要滴下來了。

司徒景抱起歡歡,微笑道:“他跟我喝一碗就好,我怕他吃得太多,晚上不肯吃飯了。”

歡歡拼命搖頭,還朝賈瑚伸出雙手,嚷嚷道:“我不要喝熱的,我要冷的。”賈瑚這才發現,剛端來的兩碗酸梅湯,一碗冒着熱氣,而另一碗顯然是用冰鎮過的,碗的外沿還有細細的水珠。

“景曄,能給他喝嗎?”賈瑚倒不吝嗇酸梅湯,就是小朋友的飲食問題,他不敢擅作主張。

司徒景搖了搖頭,答案顯而易見,歡歡不甘心,還想發動眼淚攻勢,被他一句話嚇住了,就是要麼喝熱的,要麼乾脆不喝。小傢伙皺着小眉頭想了想,終於還是屈服了,熱的總比沒有好。

賈瑚端起酸梅湯,一氣喝了半碗,頓時感覺全身舒爽,他正要開口說什麼,突然覺得自己晃了晃,說出口的內容立馬就變成了,“景曄,你有沒有感覺這樓在晃啊,還是說我自己在晃……”

司徒景緊緊抱着歡歡,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此時,搖晃變得更加明顯,賈瑚的臉色陡然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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