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覺得這會兒再不救人,只怕這條人命就損在這裡了,便也顧不上許多,命黛玉探春和其他未嫁女都上大壩去,轉過身去不許回頭。
接着,她讓隨行來的婆子,剝開那人的衣裳,當看到那人觸目驚心的傷口時,她很是吸了一口冷氣。
“該他命大,海水裡有鹽,是有消毒作用的。且海水不會感染其他疾病,倒是隻要小心別化膿發炎就好。”邢霜邊說着,邊命人拿清水不斷清洗那人的傷口,洗完之後擦淨水分,又讓人倒些雲南白藥上去,再用紗布綁好。
三四個婆子倒是腰圓膀粗力氣大,那人看着年紀也不大,被翻來覆去的洗淨上好藥,也不過才半個小時的時間。
這上半身倒是清理好了,可下半身就不方便看了,邢霜只得扭過身去,讓那幾個婆子粗略的看看有沒有傷口,也好方便找到大夫以後報給大夫知道。
誰知那人下本身除了小腿上有一道深及見骨的傷口,就沒有其他傷了,這倒是令人安心不少。
接着幾個婆子又按着老樣子,把小腿的傷口清洗趕緊,這一次並沒有撒雲南白藥,而是直接用紗布包好。
邢霜聽婆子報說已經收拾好了,這纔回過身去再看。那孩子看樣子失血過多,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她只得叫人把人擡上車去,送回別墅裡先放起來。
有這麼一出,一行人也沒心思出去玩了。車裡又有傷員在,邢霜便命自己的丫鬟跟着車一道回去,先安置傷員,自己則帶着剩下的人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邢霜問是怎麼回事,探春便來嘰嘰喳喳的說了一通,倒是說了個明白。
原來她們昨天來這裡看到不少淡菜,想着今日來挖。誰知纔到這裡,就發現水裡飄着布。結果發現是個傷員,幾個姑娘也顧不上自己是雲英未嫁的身份,趕緊合夥和丫鬟們一起把人拉了上來。
“這還要多虧了林姐姐,若不是她狀着膽子上去探了鼻息,我們好險差點將他當死人了。”
探春邊說着,邊還挽緊了黛玉的胳膊,一臉心有餘悸的道:“我聽說這人死了,就會變硬。那人摸着硬邦邦的,我還以爲必死無疑了。”
邢霜笑着同女兒解釋道:“這是因爲海水偏鹹,咱們體內也有水,只是比海水更淡。泡着久了,海水就會吸乾皮膚上的水分,讓皮膚變得很硬。若是在淡水裡泡着,皮膚反而會被泡皺,就算有老繭,泡軟了也能輕易用手撕下來。”
說了半天,看女兒還是不信,邢霜又笑着道:“那鹽水蘿蔔不就是這樣?好好的蘿蔔,泡在鹽水裡,就出水了。”
探春理解倒是理解了,只是被母親拿蘿蔔做比較,倒是惹得她笑了起來。
黛玉一路倒是認真的聽着,只是看起來卻並不像有任何救了人的喜悅,回到家中,她依舊愁眉不展的,邢霜去看傷員去了,屋裡只剩王熙鳳和幾個姑娘時,王熙鳳便問了出來。
黛玉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道:“我也是一時糊塗,隨意救人並非什麼好事。”
迎春和探春皆是一怔,倒是王熙鳳明白,笑着安慰她道:“這你就多心了不是?這是誰的地界?這裡的父母官又是誰?就算那人是個歹人,身受重傷還能暴起傷人不成?”
迎春和探春反應過來,也紛紛笑林黛玉杞人憂天。
林黛玉蹙眉道:“倒不是我杞人憂天,纔回來時,就聽聞這一帶海上還是有海賊之禍的。雖這些海賊不敢上岸來犯,可萬一使詐裝作傷員,上岸來做奸細怎麼辦?”
探春抽了抽嘴角,最後噗呲一下樂了出來:“你的腦子果真和別人不同,咱們見了傷員只想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偏你又要救人,又擔心人家是不是奸細。”
王熙鳳聞言嚴肅道:“林妹妹能這麼想也沒什麼不好,你和大妹妹也多學着點,這可是正經事兒。雖她想的遠了點,可總比什麼都不想要好得多。不說別的,這救上來的人咱們誰都不認得,就算他不是海盜,但品行不端,被救之後反咬咱們一口,要訛咱們,也不是沒有的事情。
“這知人知面不知心,出門在外的,多小心點也不是什麼壞事。林妹妹擔心的也不無道理,我這就去看看那人身上有沒有什麼可做信物的東西,派人去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打聽出一二來。”
黛玉忙站了起來,從袖子裡掏出一枚玉佩來遞了過去:“這是那人身上的,我見其造型獨特,便收了起來,有勞嫂子了。”
王熙鳳接過玉佩來一看,見是一枚上好的軟玉,中間刻的字倒是不認得,旁邊倒是仙鶴延年的圖案。
“這玉佩少說不得也要百來銀子了,想來這人出身必定不錯。若不是這人的東西,那便是他偷來的,到時直接交給官府就好。”
王熙鳳說着,收了玉佩,又寬慰了黛玉兩句,便打簾子進屋去找太太,又把方纔的事給太太說了一遍,最後道:“我派人去打聽打聽,若是這附近的人,想必好找。”
邢霜點頭道:“小心駛得萬年船,這也並非咱們杞人憂天,再說早點打聽出他家人來,也好早點送他回去。”
王熙鳳應聲出去了,過了會兒金釧來報,說是三爺請的大夫來了。
邢霜忙出了屋子,見姑娘們已經在接待大夫了,甚至已經七嘴八舌的把傷者的情況彙報的差不多了,她笑了笑上前,請大夫進屋去看。
待大夫進了屋,邢霜對幾人道:“你們也別圍着了,原是來散心的,莫讓這件事掃了興致。大丫頭的地界還沒去轉過,你們兩個陪着姐姐去轉一轉,好叫她看看該怎麼整改,也好早日定下來。”
探春和黛玉互看了一眼,笑着應了聲“是”,又拉着迎春往外走,迎春邊走邊回頭對母親道:“母親也別太累,看過大夫就早些休息,您是來度假的,可別本末倒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