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煙這輩子,還是借宿在了賈家,只是如今情況卻不一樣了。書裡,邢忠夫婦落魄,纔來投奔邢氏大姐。邢岫煙那會兒家境貧寒,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
而這會兒,邢忠夫婦不說富可敵國,也是富得流油了。加之邢岫煙從小就跟在父母身邊四處走動,見識閱歷都比尋常孩子更多。
如今的邢岫煙已經十五,該是相看的年齡了,邢家卻還沒有動靜。倒不是因爲生意忙而耽誤了女兒,只是這會兒邢家家境好了,眼光也高了。
那些出門在外結實的,皆是生意場上的人家,他們都看不上眼罷了。
邢岫煙也不急,每日淡定的該幹啥幹啥,早起就去給各個長輩請安,請完安回屋做自己的事情,或是女紅針線,或是幫着長輩帶小的一起玩耍,安靜的讓人心疼。
賈亮因上任的時間緊,不出幾日就帶着賈璉出發,先行前往廣州。邢霜這邊加快速度忙着脫手自己的產業,全部換成了銀票。
而東府的那棟宅子,因爲不好出讓,則直接交給邢忠夫婦打點,一來他們如今的鹽道生意也做到了京城來,在這邊也好有個地方落腳。二來邢岫煙就在隔壁,家裡沒人時也有人過去常看看宅子。
本傑明很是趕趟,就在邢霜要出發前的一個月來了京城,邢霜遞了牌子進宮,去見了一回老太后,將本傑明的生意,直接交給了老太后的孃家。
這是示好,也是賣自家老孃一個人情。皇帝得知此事,很是欣慰的在老太后跟前誇了邢氏幾句,又追賜了不少兩廣總督該有的賞賜下來。
邢霜得了東西,只讓人把御賜之物安置在東府的宅子裡,就帶着兒子兒媳等人一塊上路前往廣州了。
這一路,可謂是龜速了。因爲去的人多,邢霜這一房光是大小主子加起來都有八人,加之各房的大丫鬟,管家婆子之類的下人,更是有近百人。
人太多,走陸路反而不便,一行人便乾脆用了賈亮之前派人做的帆船組成了船隊,一路南下。
因這帆船不比華夏的船隻,行進起來稍微快些,又後頭經過改良,在底下裝了人力划槳的馬達,遇到逆水行舟也不費勁。
於是不出半個月,就到了江浙一帶,邢霜命人駛入杭州灣,又沿着錢塘江靠岸。
她命大兒媳下船補給,自己帶着賈瑨去鍾秀給的地址去接老孃,誰知去到那家才知道,老孃竟早早就跑了。
至於邢老孃去了哪來,她的故人也不知曉。只說邢老孃提起過蜀地的美食居多,想去那邊看看。
邢霜聞言不禁頭痛,這會兒蜀地哪有以後那麼發達,都是山地,蚊蟲也多。雖美食真的不錯,可老孃這把年紀跑過去,萬一有個意外……
她想都不敢再想下去,趕緊回了船上叫了幾個管事和跑腿的,先往西南邊去找人,若是找着了,便直接帶去廣州。若是沒有找着那就再做打算。
一行人停船補給了幾日,再次出發,一路走走停停,又過了半個月纔到廣州。
到達的時候,都已經六月了,潮溼的氣候讓衆人都不大習慣。船一靠岸,賈亮身邊的家興便上船來,給邢霜請安問好,又道:“老爺衙門事兒忙,讓小的先行來碼頭等候太太三爺和奶奶們。”
邢霜拿帕子擦了擦汗問:“他可有吩咐,咱們這下了船是往哪處落腳?”
家興又道:“小的來時,老爺有吩咐。說是總督府地方雖小,只能請太太帶着各位主子先住進去。大爺那邊已買了兩頃的地皮,着人建新宅子去了。”
邢霜挑了挑眉道:“往日你珠大爺住的宅子呢?”
家興笑道:“那是五品官員住的宅子,佔不得許多地方。用咱們京城的計算,統共也才二進二出的院子大小。
“總督府好歹也三進三出的格局了,依舊不夠太太奶奶們住的。老爺一來就命大爺張羅這事兒去了,太太只管放心,如今宅子建的差不離了,只修葺好園子就能入住了。”
邢霜點了點頭,叫家興起來,又對他道:“先不忙搬行李,你着人去買涼茶回來,這大人小子各喝上一盅。我聽聞此地溼熱,果不其然。若不喝點涼茶,怕是一日就受不住了。”
家興忙笑着拍馬道:“太太果真周到,我們纔來時可沒這麼有先見之明,好些人住了不到三日,就起了溼疹。”
說罷,家興轉出去,叫了幾個小廝跟他下船去買涼茶,不多會就直接拉了個擔着涼茶攤子的上船來。
家興先是每個主子的房間送了幾碗過去,又叫那些下人到涼茶攤子前,自個舀涼茶喝。
待所有人都喝過了,那涼茶攤子也賣儘可以收工回去了。
擔涼茶的販子倒是歡喜,用廣東本地話說了句什麼,沒人聽得懂。
倒是家興來的久些,稍微能聽懂些,又用半生不熟的廣東話對那人說:“那以後你每日都到總督府來,咱們依舊喝你的茶。”
那人依舊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就挑着擔子下船去了。
紫鵑好奇的問家興:“陳大哥頭裡跟他說的什麼?”
家興笑道:“那人說他今日賣的倒快,往日要賣到黃昏才能收攤,今兒才一大早,就早早能回家去了。”
紫鵑又道:“所以你叫他去總督府賣涼茶?這倒也便宜,只是我喝着苦,茶卻不像茶,反倒像是藥呢。”
邢霜正打屋裡出來,聽到這話笑道:“可不就是藥?這裡頭有銀花,菊花,土茯苓等物,咱們那兒也有,不過是體內有溼熱才喝。可這裡氣候與咱們那兒不同,不經常喝咱們可受不住。”
紫鵑聽了笑道:“太太就是太太,無論走哪兒都未雨綢繆。”
邢霜淡淡一笑,心道自己以前跟丈夫在深圳住過幾年,早就有了喝涼茶的習慣。丈夫是個粗心的,自個對廣東的氣候沒什麼感覺,哪裡想得到讓身邊的人喝涼茶除溼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