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榮街,伯爵府,賈琮院。
秋風送爽,白雲經天,院中花樹蔥鬱,時有暗香浮動。
日頭剛升到中天,賈琮做過半日經文功課,五兒帶了丫頭張羅午膳,一院子八人團團圍了吃過。
丫鬟收拾碗筷桌椅,賈琮在院子游廊上散步,卻見黛玉帶着紫鵑進了院子。
賈琮笑道:“妹妹怎麼來了。”
黛玉展顏一笑:“我也剛用過午飯,怕停住了食,到三哥哥這裡逛逛。”
賈琮笑着帶黛玉去書房閒坐,又讓晴雯上了暖茶。
等到兩人說了兩句閒話,賈琮指着牆上掛着的古琴,說道:“前幾日張先生給你把完脈,正巧看到這張琴,還說是少見的古物。
我對古琴沒多少見識,妹妹從小善琴,可看出這琴有什麼好處?”
往年東西兩府,不是紈絝無能子弟,便是賈政這樣端方庸碌之人,除了當年的元春善琴,賈家再無人有知音懂琴的雅骨。
即便探春這樣敏慧才情之人,也沒接了同父姐姐的嗜好,從小隻愛書法,並不愛琴。
滿府姊妹中之中,惟有黛玉幼時在揚州學過琴。
賈琮生母留下的這張古琴,當年只是掛在東路院廩庫房,和賈琮一樣默默無聞,哪個又會在意到。
等到賈琮搬入西府清芷齋,來往的都是家中姊妹,即便姊妹們有留意,時間一久也就熟視無睹。
因賈府中人雖不善琴,但房中掛琴做裝飾,是常有之事,寶玉房中就掛了一張,賈政房中更是掛了好幾張,裝裝樣子罷了……。
黛玉笑道:“三哥哥的師孃崔夫人,可是大周有名琴藝大家,三哥哥學了師傅的本領,師孃的本事竟沒學到,牆上掛了稀罕物,卻不識的。”
賈琮笑道:“哥哥愚鈍,還請妹妹指教。”
黛玉說道:“其實當年我在清芷齋看到這張琴,就覺得頗爲不俗,我聽五兒說過,這琴是舅母留下的唯一遺物,一直常伴三哥哥左右。
我雖有些好奇,但也不敢隨意去摸,三哥哥從沒說起,我也不好多問。”
賈琮一笑,從牆上摘下那琴,放在書桌上,說道:“妹妹是懂行的,請妹妹看看,這琴有何奇異之處。”
黛玉撫摸着這具古琴,見它每日掛在牆上,卻片塵不染,笑道:“這琴雖不常用,倒也乾淨。”
賈琮微笑說道:“我和芷芍說過,當年這琴一直掛在稟庫房,陪着我長大的,從那以後她便寶貝的很,每每都要用撣子清潔一番。”
黛玉說道:“說不定是芷芍姐姐重新想起,那些稟庫房的日子,纔對這琴如此在意,也是未爲可知。”
黛玉輕輕撫摸琴身,只覺觸手溫潤,微微撥動琴絃,便發出金石清泉般的妙音,迴旋嫋娜,餘音不散。
黛玉笑道:“三哥哥這張琴聲音奇俊,果然是不俗的。”
言罷心中生出興致,便在賈琮的書桌前坐定,纖指挑動絲桐,琴聲宛然而起,如行雲流水般,輕攏慢捻抹復挑。
一曲高山流水徐徐訴來,琴音繚繞,雅樂飄飄,院子裡芷芍、晴雯等人聽了,都停下手中活計,個個側耳傾聽。
齡官學戲樂出身,對音律比常人敏感許多,忍不住跑進書房,找了張小櫈子,搬到黛玉身邊坐下,支着下巴出神的聽。
賈琮細看黛玉撫琴時的氣韻姿態,閒適雋美,秀雅無雙,恍如世外飛仙,忍不住目不轉睛的看。
許久,黛玉一曲撫畢,嘴角微翹,笑意不絕,似乎很是盡興,回頭見賈琮盯着自己瞧,臉上微微一紅。
微微嗔怪道:“三哥哥,你盯着我呆看幹嘛。”
賈琮笑道:“沒想到妹妹不僅生得好看,還藏了這麼好的本事,琴彈得如此好聽,這般天下少有,還不許我多看幾眼。”
黛玉笑道:“如今三哥哥越發有本事了,哄人的好話張口就來,這天下少有,可是隻對我一人說過?”
賈琮說道:“莫非妹妹覺得自己不是天下少有,我可是說的真心話。”
黛玉又轉頭臉帶捉狹的問齡官:“好妹妹,你和三哥哥在金陵時,他是不是也這樣哄過別人?”
齡官聽了這話,臉上微微一紅,心中突然想起鄒敏兒,還有在姑蘇那晚,口中期期艾艾說道:“姑娘不要想多了,沒有的事。”
……
黛玉微微一笑,也不放在心上,又對賈琮說道:“三哥哥,舅母留下的這張琴,果然是極好的,我用過的琴就數它最出色。”
黛玉叫來門外的紫鵑,說道:“紫鵑,你去我書架第三格,左數第五本書,上面寫了隴西玉真札記,拿來給我。”
等到紫鵑拿了書過來,賈琮見那本札記頁面古舊,看着已有不少年頭。
黛玉拿過書,一邊翻閱,一邊說道:“三哥哥,這本隴西玉真札記,是唐人寫的雜錄隨筆,宋時刻印的孤本。
這札記上寫了許多唐宋古琴的軼事,我小時學琴的時候,父親特意從外頭蒐羅來送我的。
舅母留下的這張古琴,樣式古雅奇特,和當下的瑤琴頗有些不同,我在這本札記上看過相似的。”
賈琮見黛玉翻到其中一頁,那上面畫了幾副古琴真反面的圖樣,琴身的樣式和賈琮這張古琴,幾乎如出一轍。
賈琮拿過那本札記,見上面寫到:唐琴首推隴西陳公,九九設弦巧施漆,應有鬼斧兼神工……。
黛玉說道:“三哥哥這琴,琴身古舊,用材、刨工、漆面都是頂尖的,和札記上畫的唐代古琴一模一樣,多半是難得的唐琴。
這樣的珍物都會被琴人視同拱璧,絕不會輕易外流贈送,都是其家珍藏,世代相續,這琴必定是舅母的家傳之物。
我時常聽到舅母的傳聞,舅母雖身世飄零,但她有這等寶物隨身,想來三哥母族的家世必定非比尋常。”
賈琮聽了黛玉這話,望着那張古舊的瑤琴,心中微微凝神。
自己生母只是一個淸倌花魁,身份低微,怎麼會有這種珍稀的古琴隨身。
二年前他因金陵建功,嘉昭帝追封生母杜錦娘爲五品誥命,賈琮曾花了不少心思,在神京查探生母往事來歷,但卻是一無所獲。
這件事一直在賈琮心中留下疑問,剛纔又被黛玉的話挑起心思,只是想了好一會,終究也是毫無頭緒。
倒是黛玉這本隴西玉真札記,裡面記載古琴軼事,十分新奇有趣,兩人在書桌前並肩坐了,一起翻閱那書。
此時,午後秋陽融和,古書生韻,瑤琴幽幽,兩人身影相依,耳鬢廝磨,幽香細細,形狀甚是靜好。
……
兩人又依書中記敘的訣竅,將那古琴來回翻看,依書對照,倒也頗有樂趣。
那古琴的底部用古篆刻着‘暗香’兩字,並無其他題跋。
這琴在賈琮身邊多年,他當然知道琴底有刻字,瑤琴題跋刻字,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一直都沒在意。
此時,窗外明晃晃的秋陽透過窗戶,正照在書案上,將那古琴的底部照得纖毫畢現。
那古琴因年代久遠,琴身底部漆面,整體呈黑紅暗紫之色,乍一看去,並無什麼異樣。
但黛玉心思細膩,突然察覺的有些異樣,將那琴身底部,正對着陽光轉換角度,細細查看。
“三哥哥,這琴底有些古怪,不細看都是一色的,但對着陽光細瞧,有些地方顏色各有深淺。
顏色淺一些的地方,看着倒像是筆畫的模樣。”
賈琮按照黛玉的提示,對着陽光仔細查看,果然發現琴底有些地方,顏色微微淡一些。
如果只是室內常光,根本無法察覺,只有方纔機緣巧合,對着陽光照耀,才能堪堪察覺出來。
兩人頭挨着頭,對這琴底一陣揣摩,只是那些顏色稍淡的地方,雖然像筆畫,但終究難以辨認字跡,兩人看了一會都不得章法。
或許是對着秋陽的時間長了,琴底微微有些發熱,黛玉微微煽動瓊鼻,說道:“三哥哥,好香,像是胭脂的味道。”
賈琮也聞到一絲品格極好的甜潤幽香,還下意識的在黛玉臉側聞了一下。
黛玉紅着俏臉推開他,說道:“三哥哥想岔了,不是我身上的,是這琴底的香味兒。”
賈琮微微一笑,又湊近古琴的底部,果然那香味愈發清晰。
他前世出身書畫裝裱世家,對古物竅門多少知道一些,對着陽光將琴底細細查看。
又從黛玉頭上拔下一根髮簪,在琴底顏色較淺的地方,用髮簪輕輕剮蹭,只是動作了幾下,那上面便落下一些黑紅的粉末。
那粉末十分綿細,不是木屑,也不是落漆,賈琮手指沾了茶水,將那些粉末粘在手上研磨,很快就成紅豔豔一塊,甜香愈發馥郁。
黛玉是閨閣女兒,對女子日常所用之物,自然十分熟悉,心中更加肯定。
說道:“三哥哥,這是上等的胭脂,絕對不會錯的,被人用來填抹在琴底,時間長了就變得生硬黑紅,和漆面顏色十分相似。”
賈琮對齡官說道:“齡官,你去幫我拿一碗熱水來,然後你守在門外,不許人進來。”
齡官神色迷惑,不知道賈琮的用意,不過還是跑去拿了熱水,然後出了書房帶上門,又乖乖在臺階上坐着等。
賈琮用熱水的蒸汽,將琴底薰了一遍,那些原本顏色較淡的地方,吸收了水汽之後,變得有些殷紅,幾乎已能看出完整的字跡。
他又用黛玉的髮簪,對着琴底殷紅顏色的地方,將封堵的胭脂全部清理乾淨,立刻就顯示了幾行清晰的字跡。
玄武之畔,落鳳之巔,合闔爲美,累世哀殤。天道宿命,難掩暗香,生死契闊,其德愔愔。
黛玉口中默唸着幾句話,雖覺得意思隱晦難明,心中卻生出莫名的纏綿之意,她側頭望了眼身邊的賈琮,俏臉生出一片紅暈。
“三哥哥,這幾句話意思難明,但讀了幾遍,讓人甚是難忘,不知是誰刻下的,這些字跡用胭脂覆蓋,難道是舅母所爲?”
賈琮望着這些字跡微微出神,封堵字跡的胭脂,用熱氣微微烘烤,便會軟化變色,年代必定不會太久遠。
這張古琴又是自己生母的遺物,用胭脂封堵這些字跡,多半也是自己生母所爲。
只是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賈琮對黛玉說道:“妹妹,有人用胭脂封堵字跡,必然是不想讓人看到它,這事看着有些古怪。
你我知道即可,不要與人提起,免得生出枝節。”
黛玉微微點頭,又起身出了書房,回來時手上拿了一個梳妝盒,裡面裝了好幾盒胭脂。
本來這種事讓紫鵑去辦即可,她卻親自去做,這些胭脂估計是黛玉所有的了。
賈琮不用問也知道黛玉的意思,他從這些胭脂中,選了顏色較深的兩種,用髮簪挑了胭脂,重新將這些字跡封堵。
最後又把張古琴重新掛回牆上,相信用不了多少時間,封堵的胭脂硬化變色,旁人尋常之下也看不出痕跡。
賈琮和黛玉望着牆上古琴,都有些出神,突然聽到外頭齡官聲音:“三爺,二門外管家來報信,說很多官兵進了寧榮街,都往西府去了!”
……
榮國府,榮慶堂。
這幾日史湘雲來賈府,本想去東府迎春那裡小住。
但賈母因好幾個月不見她,況寶玉還在屋裡養傷,也沒辦法常常陪伴左右,賈母便拉湘雲陪着自己住下,日常也好說話解悶。
這日中午,賈母先去寶玉房裡看望一回,囑咐襲人等丫鬟細心照顧,又讓湘雲陪着自己吃過午飯。
賈母因年紀大了,不好多午睡,以免到了夜裡失眠,祖孫兩個在榮慶堂閒坐,剛想讓人去東府叫黛玉等孫女過來。
趕上王夫人帶薛姨媽和寶釵來問安,賈母倒是忘了這茬,幾個人圍着說說閒話,也算其樂融融。
只是湘雲年少好動,心中想着去東府玩耍,還想找賈琮迎春說話,屁股實在有些坐不住,聽了賈母和王夫人的話題,很快有些昏昏欲睡。
榮慶堂上正氣氛和睦,突然衆人聽到外頭腳步紛亂,夾雜已顯慌亂的說話音,賈母等人不禁心中驚詫。
正見林之孝家的跌跌撞撞進來,臉色蒼白一片,說道:“老太太,大事不好了,府上闖進來很多官兵。
說是奉了皇上聖旨,要拿問璉二爺入罪,如今上下都亂了,我當家的讓我進來報信,說府門外也被官軍給圍住了。”
賈母等人都嚇得大驚失色,這話聽得實在太過恐怖,怎麼裡外一副抄家的架勢,好端端的賈璉怎麼就犯了事?
方纔還昏昏欲睡的湘雲,一聽這嚇人的話,一下子激靈起來,一雙大眼來回轉動。
上前拉着臉色發白的寶釵,說道:“寶姐姐,別在這裡呆着了,我們去東府找三哥哥救命去。”
寶釵聽了眼睛一亮,便跟着湘雲急步出了榮慶堂。
賈母、王夫人等人都已嚇得兩腿顫顫,薛姨媽聽了這話也變了臉色。
賈政今日一早就去上衙,賈璉這會子出事,府上竟沒有一個頂事的男人。
賈母等人驚慌失措,讓林之孝趕緊派人去叫賈政回府,除此之外便再想不出其他辦法。
還是薛姨媽腦子活絡,說道:“老太太,琮哥兒也是官面上的人物,還是叫他過來應對,眼前這種事情,我們娘們家哪裡是能行的。”
賈母這纔回過神來,連忙讓鴛鴦去東府叫賈琮過來,這時她們才發現堂上少了湘雲和寶釵的影子。
賈母一下變了臉色,整個人都搖搖欲墜,說道:“家裡進了官司,正亂着呢,她們兩個女兒家這麼亂跑,萬一碰到該如何是好。”
王夫人又連忙讓彩霞去找,又讓玉釧兒去寶玉房裡關照,裡外人影來去,腳步紛紛,早就亂成一鍋粥。
……
伯爵府,賈琮院。
賈琮聽了齡官的話,心中微微一愣,心想果然還是事發了。
寧榮街進了許多官兵,難道真要查抄榮國府,但心中仔細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合情理。
黛玉等聽了齡官的話,臉色都是驚疑不定的神情。
賈琮讓五兒去二門口傳話,讓管家關閉府門,一律不得出入。
自己換了衣服便往西府去,西府出了事情,他在東府裝看不見,可是不妥當的,左右也是躲不過去。
等到走到兩府夾道的小門出,正遇到寶釵和湘雲過來報信。
賈琮聽說錦衣衛上門捉拿賈璉,也有些意外,因爲根據他知道的信息,根本沒有涉及到賈璉。
他唯一能想到的緣故,就是賈赦盜運遼東失竊火槍之事,賈璉竟然也牽扯其中?
方纔寶釵在榮慶堂聽到消息,心中也是驚懼不已,不過如今跑到東府,見到了賈琮,心神到底安定下來。
此刻想到官兵來抓賈璉,她腦中靈光閃動,突然想起一事。
說道:“琮兄弟,上回我哥哥去大同跑生意,告訴過我一件事,但這事有些忌諱,我擔心哥哥毛躁,胡亂說話,所以一直沒敢和你說。
如今見官兵來抓璉二哥,再回想起來,必定是有些關係。”
賈琮神色一變,問道:“寶姐姐趕緊說說。”
寶釵說道:“我哥哥在平安州跑生意時,聽那邊的朋友說,府上大老爺往大同送海鹽、茶葉、鐵鍋,賺了不少銀子。
璉二哥跑了好幾次大同,估計是得了大老爺的吩咐,去大同交割生意的。”
賈琮聽了這話,心中明瞭,自己怎麼就忘了這一茬,賈璉來往平安州本就有其事,如今就應在這上頭了。
……
賈琮讓寶釵湘雲留在東府,等西府事情平息再回去,自己過了夾道的小門,又讓守門的婆子鎖緊門戶。
等到他進了西府,便已聽到府中腳步匆忙,人聲四起,明顯已有些亂了。
賈琮也不去榮慶堂,只循着最嘈雜的地方而去,按照去的方向正是鳳姐的院子。
還沒走到院子口,已看到很多錦衣衛在出入,路過的賈家奴僕皆抱頭鼠竄,唯恐避之不及。
而鳳姐的院子中傳來女人尖利的聲音,賈琮認得正是王熙鳳的聲音,臉色微微一變,快步便往院子走去。
剛到院子門口,便有兩個錦衣衛攔路,賈琮冷着臉說道:“本官火器司監正賈琮,榮國賈家乃勳貴之門,你們興刀兵入門,可有宮中聖諭。”
那守門的錦衣衛聽說是賈琮,神情也微微一愣,舉動也就不敢放肆,如今神京之地那個不知賈琮的威名。
此時院子裡走出一人,頭戴黑紗冠帽,穿織金四獸飛魚服,鑾帶繡春刀,三十多歲年紀。
他見了賈琮抱拳說道:“久聞威遠伯大名,本官錦衣衛指揮僉事何宏輝,不敢擅闖國公府邸,本官是奉了聖上口諭,捉拿賈璉歸案。”
賈琮眉頭一挑,說道:“賈璉是本官長兄,不知他犯了何罪!”
這時院子裡的王熙鳳聽了賈琮的聲音,跌跌撞撞跑了出來,後面還跟着滿臉淚痕的平兒。
只是兩人跑到院門口,便被守門的錦衣衛攔住。
王熙鳳喊道:“三弟啊,快來救救你哥哥,他是榮國府的世子,怎麼能入錦衣衛大獄呢!”
何宏輝聽了臉色一變,從懷中取出一卷文書,說道:“本官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假冒聖諭,這是錦衣衛緝捕文書,威遠伯一看便知。”
賈琮飛快瀏覽文書,臉色一驚,上面果然寫了賈璉出入平安州大同,勾結大同指揮孫家,販賣茶鹽鐵等違禁之物,有裡通外邦之嫌。
賈琮將文書默默還給何宏輝,心中思緒鬥轉,很快想清楚了原由,只怕賈赦犯下的罪愆,多半是要賈璉承擔。
聖上口諭,錦衣衛下緝捕文書,事情已難以挽回。
他正聲說道:“家兄涉嫌之罪,是否確鑿,只有待律法甄別。
未落案之前,還請何大人嚴守法度,不要騷擾家眷,襲擾府邸,如有失矩之舉,本官自會向聖上上本彈劾!”
何宏輝臉上神情微微一凜,滿神京都在傳聞,眼前這位少年伯爵,是個極厲害的人物,今日一見,只是隻字片語,已見鋒芒必現!
連忙說道:“伯爺儘管放心,下官來時,指揮使許大人曾交代過,榮國賈家與國有功,錦衣衛只拿罪愆之人。
定會守足規矩,不會對貴府多做驚擾,我們之所以封了賈璉的院子,是要搜查是否藏有相關佐證。”
這時,院子裡一個錦衣校尉出來,對着何宏輝搖了搖頭。
何宏輝一揮手,守護院門口的錦衣衛便撤了回來,緊接着又從院中魚貫而出十多個錦衣衛,後面還押着五花大綁的賈璉。
此時賈璉已嚇得臉色雪白,連走路都站不直,被錦衣衛拖拽着行走。
他見了賈琮如同看到救星,大聲喊道:“三弟,三弟,你要救救哥哥。”
賈琮皺眉問道:“文書上所寫之事,二哥可曾做過?”
賈璉慌不擇言說道:“我是去過平安州,是大老爺叫我去的……。”
賈璉這話一說,不僅賈琮臉色一變,連王熙鳳也嚇了一跳。
賈赦雖死,但爵位未傳,他還是榮國府的爵爺,他要是牽扯其中,甚至是主謀,榮國府的禍事就更大了。
何宏輝喝道:“這人嚇的失心瘋了,堵了他的嘴,省的亂說話!”
賈琮一聽這話,心中古怪,怎麼錦衣衛倒幫賈家遮掩起來……。
手下錦衣衛聽了吩咐,隨手便堵了賈璉的嘴,推推搡搡押出了府邸,王熙鳳跟着身後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