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榮慶堂。
賈母神情有藏不住的倦怠和悲意,身邊坐着了王夫人、薛姨媽。
下首的位置坐了李宮裁,寶釵、寶玉、探春等年輕輩分淺的,都在一旁依次站着。
王熙鳳和迎春因是內眷戴孝,所以不便見客,並沒有在堂中。
右首的座位還坐了一位鬚髮皆白,面色紅潤的老道,一副道骨仙風的模樣,倒是極好的賣相。
此時正對賈母說道:“老太太還請節哀,生老病死,新生舊故,皆爲世間常法。
好在榮國賈家,子嗣繁盛,代代英豪,老太太也當欣慰纔是。
老道這一年常聽到府上威遠伯的盛名,兩度登科,文武雙全,十四封爵,幾可追老太爺當年出衆。
這次得了皇家賜婚,雖因孝道奪情,其後則必有後福。”
賈母聽了張道士一番好話,臉上的悲慼也減去了幾分。
張道士又看着寶玉,笑道:“且不說威遠伯,單單這寶哥兒,我已有一年多沒見,如今越發生得有福氣了。
我瞧哥兒的形容身段,言談舉動,竟和當年老太爺一個模子。”
賈母聽了這話,想起亡夫,心中即悲又喜,說道:“正是這樣,我養這些兒子孫子,也沒一個像他爺爺的,就只這玉兒像他爺爺。”
張道士又對賈母笑道:“當日老太爺的模樣本領,那一輩人當中,自然是沒人比得上,府上幾位老爺如今也記不清了。”
又呵呵一笑道:“我估算着寶哥兒明年也有十五了,老太太的威遠伯如今大孝,需要守制三年,暫時攀不了親事,但寶哥兒卻是無妨的。
我那清虛觀日常有勳貴內眷上門敬香祈福,老道倒是有幸認得幾家,其中有兩家小姐,都生得好個模樣兒。
論年紀和家世根據,和寶哥兒也正相配,卻不知老太太心裡可有打算,老道雖有心做個月老,老太太沒有示下,我也不敢造次。”
張道士正說着話,便見堂口擋簾掀開,進來一對少年男女,都生得極出挑的模樣,恍如神仙中人,只是他都沒見過,看得有些臉生。
賈母見賈琮進來,便對張道士說道:“我這孫子早幾年一直在書院讀書,你是從來沒見過的,今兒也來讓他來見見。”
賈琮卻知賈母只是掩飾之言,自己十歲後纔去書院讀書,之前這位張道士沒見過自己,不過是因自己是東路院人憎鬼厭的庶子。
賈母又對賈琮說道:“琮哥兒,這位清虛觀張老神仙,與榮國府幾輩子交情,你以往都沒見過,今兒也來拜見一下。”
賈琮微微一笑,施禮說道:“晚輩拜見張老神仙。”
張道士連忙站起扶住賈琮,臉色驚異,對賈母說道:“這位便是威遠伯吧,這樣出衆的品貌,老道也是平生第一次見,老太太好福氣。”
他口上雖這麼說,但心中卻微微古怪,他少年時替先榮國公出家,和賈家打了幾輩子交情。
對賈男丁的血脈氣質,可以說比他們自己都要捻熟,可今天乍見賈琮,心中卻微微生出一絲古怪。
只覺得這位威遠伯,神豐骨秀,風姿獨絕,世所罕見,和榮國公一脈的男丁,氣派風度迥然不同,真是一脈出奇秀,一水養百人。
……
賈母聽了張道士的奉承話,心裡也覺受用,正想說些什麼,卻見王夫人看着張道士,微微有些皺眉。
且王夫人的目光,無意間還掠過站在一旁的寶釵。
賈母人老成精,哪裡還看不出究竟,張道士突然給寶玉提親,自己這二兒媳聽了心中不自在。
而且一年多以來,自己這媳婦又搞出金玉良緣的話頭,一直讓賈母心中膈應。
賈母已因這樁緣故,半月前曾讓賈政給女婿林如海去信,信中已說到黛玉將近及笄之年,提到議親之事。
前幾日收到揚州回信,女婿在信中委婉推脫,稱黛玉身體羸弱,眼下已尋訪到名醫,用寶藥榮養兩年,便能去了先天不足。
到了那時女兒身子健旺,纔是嫁娶生養之時,議親之事二三年後不遲。
賈母聽了也有些無奈,只是黛玉雖是她外孫女,她對黛玉也是如珠似寶,但黛玉有父親在堂,親事卻輪不到她這個外祖母做主的。
不過自己這女婿是個探花郎,才學見識都是一等一的,賈母倒是很信服的。
女婿說的也半點沒錯,自己外孫女自小嬌弱,這等身子骨,嫁給自己做孫媳婦,將來生養子嗣,便是九死一生,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有名醫寶藥,榮養兩年,可以讓黛玉身子健旺,可堪婦道,倒是長遠之計。
況且孩子們年歲都還小,過二三年再嫁娶都不算晚,所以賈母一時也就將這件事放下了。
可賈母雖暫時放下此事,卻不代表她允許媳婦攪黃了自己的打算。
……
女婿不會聽自己的,自己兒子賈政可是個孝子,在兒女婚事上,自己說一,他不會說二。
所以,賈母聽張道士給寶玉提親,雖然不會當真,不過話裡趕話,藉此讓自己兒媳婦早些死心也是好的。
賈母話風一轉,又對張道士說道:“老神仙,你說的是哪兩家的小姐,說來我聽聽,說不得還是我們賈家認識的。”
張道士從賈琮身上收回心神,笑道:“好叫老太太知道,一位是城陽侯家的三小姐,還有一位是皇商夏家的獨生女。
這兩位今年都是十五,家世富貴都和寶哥兒能般配,老太太要是有意,不管相中哪家,老道都願意牽紅線,積這份陰福。”
一旁的寶玉聽到張道士給他說親,便已渾身不自在,他從小癡迷黛玉,雖這些年兩人疏遠,不得親近。
但他一顆心卻不死,以爲自己對待女兒家有風光霽月之懷,一腔水泥煽情之說,怎麼可能打動不了黛玉。
方纔黛玉不在堂中,他倒還罷了,如今黛玉進了榮慶堂,在牛鼻子老道還是喋喋不休,連對家的女兒名字,都報了出來。
聽到林妹妹耳中,還如何得了,寶玉不禁急得站立不安。
且看老太太還是興致勃勃的模樣,要是真把親事做真了,我的林妹妹怎麼辦,她不是要哭死了……。
寶玉想到這裡,滿腔都是悲憫之情,眼神悲壯的看向黛玉,卻立刻呆滯了神情。
因爲他看到黛玉站在迎春身邊,臉上笑意盈盈,哪裡有半分糾結悲傷之意,偶爾目光流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好像是在偷瞧賈琮……。
寶玉心中一陣痠痛,心中臆想出來的美夢,像是一下被人戳破。
聽到我要定親,林妹妹怎麼一點都不傷心,倒是心情不錯的樣子,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怎麼會是這樣。
一定是林妹妹心中極生氣了,這才裝出這份樣子,故意來氣我,寶玉心中很是肯定,一定是這樣的!
……
賈琮站在黛玉身邊,饒有興致的看着,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幕。
這一幕本該是發生在清虛觀,如今卻出現在榮慶堂,想來自己的存在,如同蝴蝶煽動的翅膀,讓許多原來的事情偏離了軌道。
這時,薛姨媽突然問道:“那皇商夏家,可是那桂花夏家?”
張道士笑道:“這位太太真是見聞廣博,老道說的正是桂花夏家,他們家是掛靠戶部的大戶,家境鉅富無比。
是神京城裡數得着的大財主,田地不用說,單有幾十頃地獨種桂花,神京城裡城外桂花局俱是他家的。
連宮裡一應陳設盆景,亦是夏家貢奉,因此人稱“桂花夏家”。
且他們家老爺早年過世,就剩下當家太太,帶着一個親生女兒,因此外頭的人都說,誰娶了夏家女兒,就是娶了一尊金菩薩入門。”
賈琮聽那張道士說的市儈,心中微微冷笑,夏金桂算什麼金菩薩,金禍胎還差不多,誰家娶了這樣的女子,就倒了八輩子黴了。
他想到薛姨媽如此感興趣的打聽,聽了張道士的話,臉上似乎有些喜色。
莫非還是原來的軌跡,最後夏金桂嫁給了薛蟠?
只是剛纔張道士說的這兩個女子,可都是挑的可匹配寶玉的女子,賈琮一想到寶玉娶了夏金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怪象,那榮國府可就真了翻了天了,王熙鳳和夏金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簡直難以名狀的情形……。
賈琮面對眼前詭異的場景,一時之間遐想連篇,腦海中生出諸般荒誕離奇景象。
突然聽賈母說道:“家裡是否富貴,倒是其次,家世端正清白,模樣性格兒好,纔是最要緊的。
便是那家子窮一些,又有什麼打緊的,不過多給他幾兩銀子罷了。
況且寶玉這孩子,以前給和尚卜過卦,命中不該早娶,等上二三年也不遲,有好的人家,你先幫我看着就是。”
王夫人一聽賈母這話,心中一跳,老太太這話明明是話裡有話。
說什麼家世端正清白,自己妹妹嫁的可不是詩書官宦門第,而是皇商之家,這裡便弱了一籌。
又說不在乎家中是否富貴,那薛家家資豪富,也就不算什麼要緊的好處了。
還說寶玉命中不該早娶,自己外甥女剛過了及笄之年,再等上兩三年,豈不是成了老姑娘。
王夫人心中鬱悶,老太太這是話裡趕話,明着暗裡都不願意那金玉良緣。
黛玉、探春雖都是極聰慧的女子,那是因沒有那番閱歷,自然聽不出老太太和太太,彼此已悄無聲息的交鋒過一次。
其他人大都也聽不出賈母話中的的深意,座中只有賈琮和寶釵聽出了其中一些意思。
寶釵是因爲當事人的位置,所以隱約察覺到賈母話中意思,不過對她來說,老太太不喜歡金玉良緣,正合寶釵的心意。
賈琮確是因他能知人所不知,此時目光便下意識看向寶釵,見到那一雙水汪汪的妙目也正看向他。
只是兩人目光相撞,寶釵微微臉紅,下意識的轉開了目光。
……
等到張道士好不容易絮絮叨叨說完話,賈琮和衆姊妹才散了,因時間還早,便都去了探春房裡說話。
寶玉見黛玉去了,自然也跟了過來,況如今姊妹們都去了東府,難得在西府相聚。
剛進了探春房裡,寶玉便跟着黛玉說道:“妹妹可別信那牛鼻子老道的話,方纔那一通歪話,聽得讓人厭煩,我是半點不放心上。”
黛玉聽寶玉不和別人說,偏偏急匆匆在自己面前撇清,這算個什麼意思,心中尷尬便扭,俏臉有些發紅。
說道:“二哥哥這是什麼話,剛纔那位張神仙也是一番好意,幫你說了兩處好親事,怎麼就成了歪話了。”
探春看了賈琮一眼,見他在翻看自己書架上的藏書,似乎根本沒聽到寶玉說的話。
寶玉聽了黛玉的話,心中難受,覺得林妹妹竟一點不懂自己的心,還說什麼張道士給自己說親,是一番好意。
寶玉心中泛起自戀自話,只覺世上鍾靈毓秀的女子,都應該將他放在心上,將來最好能用她們的眼淚葬他,如此自己一生纔算圓滿了。
他心中又發起癡念,認定黛玉對張道士給自己提親,心中必定煎熬難受之極,所以才故意和自己說了反話。
於是心中泛起一股豪情,對黛玉說道:“這世上什麼賜婚,什麼說親,皆是愚夫愚婦所爲,男女情愫,當至情至性,兩心相悅,纔是天道。
像這等賜婚說親之類,瞞婚啞嫁,亂點鴛鴦,拉郎成配,世上生出多少癡男怨女,真是可惡至極!”
寶玉說得慷慨激昂,外頭路過的丫鬟婆子,都忍不住往屋裡張望。
黛玉聽了這話俏臉火紅,微咬嘴脣,目光中都是你好莫名其妙的惱怒。
探春在一旁手扶額頭,只覺一陣頭痛,二哥哥真是沒搞清楚狀況,說這一通豪言,好尷尬,還沒來由。
正在書架前看書的賈琮,聽到寶玉說賜婚是愚夫愚婦所爲,手中的書驚得掉在地上。
這大臉寶是真敢說啊,這話要是傳出去,宮裡要是計較起來,寶玉不死也要脫層皮。
一旁的寶釵忍不住說道:“寶兄弟慎言,你不喜歡張道士說親也就罷了,怎麼編排起宮裡賜婚的事,這是要犯大忌的。”
寶玉剛纔只是想在黛玉面前逞能,扮演一回貞烈至性,說的痛快了,卻沒想到顧忌。
不過他畢竟也不是完全無知,聽到寶釵提醒,臉色也微微一白。
賈琮將書返回書架,嘴角牽動,對着寶玉豎起大拇指,說道:“寶兄弟當真好膽魄,我東府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賈琮剛出門,黛玉也氣呼呼的跟着走了,寶釵嘆了口氣也跟着出去。
寶玉見不僅林妹妹走了,其他人都頃刻也都散了,悲聲說道:“還能不能好好說話,我纔剛說了幾句,人就都散了。”
唯獨探春皺着眉頭,說道:“二哥哥說話也太輕率,說什麼賜婚是愚夫愚婦所爲,這要犯多大的忌諱。
家中剛被奪情了一樁賜婚,你偏偏當着三哥哥的面,說這樣的冷話,人不散了纔怪呢。”
……
寶玉悶悶不樂的回了自己院子,一進門麝月笑着迎上來,說道:“我們可聽說了,剛纔張道士給二爺提親,可是定了哪家姑娘。”
寶玉正爲這事惱怒,聽到麝月哪壺不開提哪壺,便粗聲粗氣回道:“你也胡咧咧這事,以後不許再提,我再也不見那牛鼻子老道了!”
麝月被寶玉搶白一通,漲得通紅,氣悶悶的不敢回口,寶玉一下撲到在牀上,拿了被子矇頭。
襲人過來說道:“二爺這又怎麼了,便是說親也是好事,只是也不必外家去尋,家裡便有極好的,何必捨近求遠。”
寶玉一聽這話,便一把掀了被子,拉住襲人的手,喜道:“還是姐姐最懂我的心,家裡果然就有極好的。”
一旁的麝月聽了微微一愣,只是覺得這位爺又犯了癡病,說話又這麼一驚一乍的。
但襲人卻素來在寶玉男女之事上留意的,心中清楚寶玉話中的意思。
襲人剛纔說寶玉的親事,家裡便有極好的,她心裡想的寶釵,而寶玉心裡想的必定是林姑娘。
襲人連個明公正道的姑娘名份都沒掙到,就早早和寶玉做了牀笫之事,一直是她心虛之事。
因有了這樣的心病,對黛玉這樣出身詩書禮宦之家,又性子聰慧嘴巴厲害的女子,心有忌憚。
她總覺得官宦人家的小姐,對女子德行規矩看得都重,自己沒定下名份,就早早勾引寶玉上牀,不免疑心生暗鬼,覺得必定讓黛玉鄙視。
寶釵卻和黛玉不同,出身皇商之家,通曉世故,待人和藹平易,不像黛玉目下無塵,相比之下,更讓襲人親近放心。
只是她不過是個奴才丫頭,這種事輪不到她多嘴,念想只是存在心裡。
襲人見寶玉依舊對黛玉癡迷不改,心中嘆息,二爺心思也太實誠,那年自從將林姑娘氣得吐血,這兩人便再也合不攏了。
這些年林姑娘對二爺都很疏遠,自己也是女兒家,那裡會看不清楚的,就二爺自己在那裡剃頭挑子一頭熱。
……
榮國府,梨香院。
薛姨媽帶着寶釵從榮慶堂回來,本來想叫兒子過來說話,家裡丫鬟卻說少爺一早就出去會友了,薛姨媽聽了長吁短嘆,
寶釵問道:“媽剛纔怎麼突然問張道士桂花夏家的事?”
薛姨媽嘆道:“還不是想爲你哥打算,他就是個沒籠頭的馬,整日介在外面遊蕩,我是真怕他又鬧出金陵一樣的事。
就想着早些給你娶一番妻室,也好收收他的心。”
寶釵問道:“媽是看上了桂花夏家?”
薛姨媽說道:“你也知道你哥的性子,再加上我們薛家的情形,給他娶官宦門第的女子,他也匹配不了。
也就能娶個富貴人家的小姐,那桂花夏家和我們薛家一樣,都是皇商身份,我在金陵時就聽過他們家的名聲,雙方門第也正好相配。”
寶釵說道:“桂花夏家不是張道士給寶兄弟推的親事,媽想撮合這門親事,只怕不合適吧。”
薛姨媽說:“這倒是無妨,老太太今天的話說得極其明白,她想要的家世清白,窮一些都不是問題嗎,她看不上夏家這種富商門第。
我估摸着老太太今天的話,便是說給我和你姨媽聽的,她不贊成你和寶玉的金玉之說。”
薛寶釵俏臉一紅,嗔怪道:“媽你說哥哥的事,怎麼又扯到我的身上,我本來就沒有那個心思,偏你們又鬧出金玉良緣的話頭。”
薛姨媽看了女兒一眼,想到那日女兒聽到琮哥兒賜婚的消息,回來第二天就勾起了舊病,吃了好幾日的冷香丸,穩住病情都沒見大好。
後來聽說琮哥兒被奪情賜婚,便一下子支棱起身子,常和府上的姊妹一起去陪靈,終究是個不死心的
薛姨媽見慣世情,如今早就對女兒和賈琮的事,不再抱奢望,總不能看女兒越陷越深。
她心中盤算說辭,說道:“如今琮哥兒越發了得起來,下了一趟金陵,不僅升了官職,府邸還擡了一等伯建制,他這纔多大歲數。
連他的親事都是太上皇賜婚,雖然這次父喪奪情,但是如今誰都看出,琮哥兒牌面太大。
他的親事連老太太都做不了主的,旁人更說不上半分,娘知道你的心思,還是早早放下罷了,免得以後多尋煩惱。
況且他現在守制三年,都是娶不了妻的,三年之後你都快雙十之年,女兒家的青春也就那麼幾年,即便這一樁,也是萬萬不行的。
依我看你姨媽的主意纔是正經,寶玉就沒有琮哥兒那樣高不可攀,況且也是正經的世家嫡子,還真是你的良配。
你這孩子平時也是伶俐人,得空多在老太太面前走動,老人家總是好哄的,說不得那天就變了心思……。”
寶釵聽了母親的話,剛開始還是滿臉羞紅,嬌豔欲滴,隨着薛姨媽的話一路說來,臉色便一點點變得蒼白。
“媽,你說這些作甚,我不喜歡聽。”
寶釵話音未落,便起身進了內屋,薛姨媽見了無奈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