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宣旨彰皇恩
居德坊,威遠伯府。
賈琮和晴雯剛回到東府,便快步回了自己院子,迎春黛玉等姊妹都等在那裡,人人臉上都有喜色。
芷芍和五兒早準備好官服,服侍賈琮換上,他稍微整理儀容,便直奔東府宣德堂。
一入堂中就見坐了名六品內侍,在那裡慢悠喝茶,身後還站着兩個小黃門。
以往郭霖曾到賈家傳過幾次聖旨,但這名六品內侍賈琮卻是第一次見。
那內侍一見賈琮入堂,便站起迎了上去,臉上露出笑容。
那既不是普通宦官謙卑的賠笑,也不是大內副管郭霖那種從容自矜的淡笑,顯得不亢不卑,遠近相宜,分寸尺度剛好。
賈琮在這位臉生的六品內侍身上,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目光微微一凝。
那內侍微笑道:“咱家幹陽宮六品值守袁競,郭公公手下勾當,奉命爲威遠伯宣詔。”
賈琮回道:“原來是袁公公,有勞了,請上位宣旨。”
這時早有管家命人擺好香案火燭,並退出了宣德堂。
堂外風雨遊廊的圓柱後,時有倩影搖動,露出英蓮和五兒的影子,旁邊還站着鴛鴦。
她們都是過來遠遠聽信的,英蓮和五兒頗通文墨,得了家中姊妹吩咐,回去能完整傳話。
鴛鴦卻是賈母叫來聽消息的。
宣福堂中,袁競展開黃緞金織卷軸,大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爾工部火器司監正賈琮,才德殊異,忠勇秉正,文武雙得,韜謀精深。
南下金陵,勤勉王事,緝兇平亂於姑蘇城外,鎮服奸頑於水路三州。
勘破江南都衛大案,肅清陪都舊案遺毒,官民兩道,奸邪伏法,司衙軍衛,孽流靖平。
世有良才,必加上恩,朝有幹臣,不吝榮賞。
晉爾從四品散勳宣武將軍,加恩爵產五百石,賜二等伯爵府邸一等建制,金五百,御酒十方,貢緞三十,以彰事勳,欽此。
……
袁競宣讀完聖旨,將黃緞金織卷軸收好,雙手遞給賈琮,笑眯眯說道:“威遠伯接旨吧”
賈琮叩恩接了聖旨,又請袁競入內堂奉茶,袁競卻不敢耽擱,只說要回宮繳令。
又讓隨身兩名小黃門,奉上見賜五百爵產的清單,以及相關的資財契書。
袁競笑道:“聖上體恤威遠伯在金陵立下大功,所賜爵產都是由戶部和宗人府選上好的,可謂皇恩浩蕩。”
賈琮接了東西,眼下不是細看的時候,又向南拱手,說了一通場面話,不過也不是都是做戲。
不管嘉昭帝如何權謀深重,手段難測,但是一碼歸一碼,自賈琮雍州院試得案首以來,皇帝對他屢加殊恩,卻是不容否定。
……
這次封賞之中,晉升從四品武散勳宣武將軍,聽着體面,其實只是虛銜,如今天下太平,賈琮覺得自己很少再有將軍帶兵的機會。
當初他因敕封二等伯爵中極品世襲罔替,按照宗人規制,制約對等,匹配的爵產是二等伯爵的低位,共計一千石。
而這次皇帝加賜五百石爵產,爵產增加到一千五百石,已是二等伯爵中的高位。
他是世襲罔替的伯爵,這些爵產世代相傳,不會有半點折扣,這纔是實打實可以世代相傳的富貴。
嘉昭帝是個凌厲務實的君王,似乎在錢財方面也比較實在,半點不吝嗇。
他又取了迎春早備下的隨喜紅封,奉送袁競,對方略作推辭後收下。
一個官員一生又能接到幾次聖旨,像賈琮這樣一年來兩次,在官場之中不是異數,就是怪胎。
這種宣旨潤資,都是官場常例,尋常情況下,官員一輩子也沒幾次機會送,即便最假正經的御史,也說不出個屁,自然百無禁忌。
賈琮又讓管家送袁競出府門,便徑自返回自己院子。
此時堂外聽消息的英蓮、五兒、鴛鴦等人,早已各自飛步回去報喜。
整個東西兩府再一次沸騰起來。
……
伯爵府,賈琮院。
賈琮一回院子,迎春等姊妹早得了英蓮五兒帶回信息,各人都是笑意盈盈,一派喜氣。
寶釵笑道:“琮兄弟這次被擡了一等伯爵建制,也是極好的兆頭,下回再建功,二等伯必定要升一等伯了。”
迎春對爵位建制不太明瞭,好奇問道:“琮弟,這擡升建制有什麼說法嗎?”
黛玉出身官宦世家,多少知道些見聞,
上前挽住迎春的胳膊,笑道:”就是門口石獅子可以換成更威武的,伯爵府的大門能造得更寬,門檻可以更高。
府裡的照壁、閣樓、屋檐可以修得更華麗,二姐姐這個長小姐,自然也能做得更氣派些。”
迎春頗有些自豪的看着賈琮,微笑道:“我雖覺得府上各處都已極好了,不過琮弟爭來的體面,那便可以好上加好。”
賈琮卻玩笑道:“我倒覺得加那五百石爵產纔是好,以後二姐姐管着府邸,手頭會寬裕許多,該用就用,不用幫我省銀子。”
一旁探春笑道:“這一樁果然是極好的,三哥哥這般發財,以後我們沒銀子花,只管來吃他的大戶就是。
只是這大戶要抓緊些吃,不然過得幾年,三哥哥娶親有了娘子,這荷包可就不容易掏了。”
迎春等姊妹聽了探春逗趣的話語,都各自大笑。
寶釵一雙明眸瞟向賈琮,見他也在笑着,一雙眼睛似乎無意間看向黛玉,而黛玉一邊忍笑,咬着嘴脣在探春胳膊上掐了一把。
……
賈琮換下官服,便去西府向賈母報喜。
雖然他和賈母不親近,但是聖駕敕封,是大宅門中重要之事,向長輩報喜是應有之禮。
如今是孝道治天下的時候,即便賈琮心中不在乎,但表面功夫卻一定要做。
不然落人口實,於皇恩封賞之下,惹出什麼不孝不敬的閒話,也是挺噁心的一件事。
榮慶堂中,不僅賈母、王夫人、保齡侯陳氏等人都在,薛姨媽聽說東府接聖旨的消息,也趕來榮慶堂看稀罕。
賈政聽說宮中給賈琮頒旨,拋下清談的門客,也急匆匆來榮慶堂等消息。
在賈政看來,不管是賜婚,還是因功封賞,都是好事情。
因此他沒有賈母和王夫人等人,或遺憾,或齷齪,各類奇形怪狀的複雜心思。
賈政對聖旨具體內容並不在意,只是單純等着聽喜訊,在賈珠和寶玉身上失去的,也好在賈琮身上找回些慰藉。
等到鴛鴦從東府回來傳消息,堂上衆人神情各異。
薛姨媽、李氏等忙不迭給賈母道喜。
王夫人臉帶微笑,似乎與平時無異,看起來一如往常的慈和,只是手中的佛珠轉得飛快,似乎與手掌快擦出火星。
王夫人身後還站着一身不自在的寶玉,連林妹妹來了,都不能減輕他心中的鬱悶恐慌。
……
寶玉剛纔聽丫鬟說,看到東府的晴雯姐姐去了榮慶堂,心中便發了癡意。
溜着來了榮慶堂,希望能遇到這顏色極好的小丫鬟,也能說上幾句弄胭調粉、女兒水做之類的好話。
眼下不比原來軌跡,晴雯自小跟了賈琮,且不是和賈琮在去書院讀書,便是陪着下金陵辦差。
即便賈琮在西府清芷齋住的時候,他要是沒在府上,晴雯自有五兒等姊妹作伴,也都很少出來走動。
等到賈琮封了威遠伯,身邊的丫鬟都搬去了東府,寶玉能一睹芳容的機會很少,且東府門檻對他一向很高……。
再者,寶玉對賈琮多少是喜嗔鉸接的心情,喜他絕世容貌風姿,恨他太過邪門,自他到了西府,生的得意的丫鬟,好像都去了他房裡……。
可是一到榮慶堂,寶玉不僅沒見到心心念唸的晴雯,倒是見到一堆不相干的人。
正感無趣,想要離開榮慶堂時,卻又撞到父親賈政,並厲聲讓他留在榮慶堂,等會兒也見識一下仕途場面,也好有個激勵上進。
寶玉滿腹都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豈被祿蠹之流玷污之類的豪言,但對賈政他半個字不敢放肆,不然自己老爺會很樂意抽死他。
於是,只能勉爲其難留在榮慶堂,聽一堆人在那裡誇賈琮封官受賞,前途無量,寶玉只覺暈頭轉向,胸口發悶,雙眼發直。
……
沒過一會兒,賈琮和迎春帶着衆姊妹入堂報喜。
賈母見幾個孫女兒都喜色盈盈,桃笑李妍,顯得異常綽約動人,倒像是得了封賞是她們一般。
賈母看賈琮一眼,心中複雜難言,不禁有些嘆息,自己剛說這小子爵祿進幸,已過了常態,以後想再進一步極難。
沒想到他轉眼就來一出聖旨封賞的戲碼,活活打了自己老臉,這孫子氣運當真是驚人。
即便先祖榮國公,是大周有名的卓絕英睿,在賈琮這等年齡,福運成就都遠不及他。
不過對賈母來說,賈琮升官發跡,對賈家怎麼說都不是壞事,心中那些氣悶,似乎找不到來由。
又問道:“你不是做的是工部的文官,聖上怎麼封了從四品的什麼宣武將軍,怎不是封文官銜?”
賈琮還沒回話,一旁的賈政笑道:“聖上之所以只封琮哥兒武散勳,沒有加封文官品秩,這裡面是有個官場緣故。
因琮哥兒眼下只是舉人,文官做到正五品火器司監正,已經到頂,封無可封,五品以上文官職,須進士之身才能不限年資晉升。
不過琮哥兒是雍州鄉試解元,按照常例,明年春末只要下場,解元必得進士之身,如同囊中之物,到時文官進遷之路便會打開。”
薛姨媽在一旁湊趣道:“那得要先給老太太賀喜了,明年府上就要多個進士公了,這體面可不比封爵差多少。”
在場的寶玉聽到解元進士之類的話語,不禁心慌氣短,兩股戰戰。
他突然看到林妹妹巧笑嫣然,俏美如仙,正用敬慕的眼光看着賈琮,怎麼林妹妹也愛起仕途經濟的俗物,這還了得。
寶玉只覺得眼前的世界在崩塌,崩塌……。
賈政聽了薛姨媽這話,撫須笑道:“這話在理,當年太爺就想讓我走科舉正途,可太爺臨終奏本一上,上皇就格外恩典賜了官職。
說起來榮國還沒從科舉上發跡的,加官進爵雖難得,終究沒有詩書科舉清貴,琮哥兒總算補上我賈門這樁缺憾,殊爲難得。”
……
賈政看了王夫人身邊的寶玉,見他神態萎縮,臉色發呆,半點沒有豁達軒逸的氣度,再看賈琮氣息沉凝,玉質風流,卓爾不羣。
他忍不住眉頭一挑,寶玉明年也到舞象之齡,卻連四書都讀不通,至今還沒進學,實在讓人心焦。
賈政忍不住就想訓誡兒子幾句,讓他努力讀書,好歹給自己爭口氣,但看寶玉那副躲閃的模樣,終究把話嚥了回去。
這個關口要是訓兒子,老太太必定是要護短的,鬧起來衆人看着都沒體面,說不定老太太還會遷怒到琮哥兒身上。
這兩年賈政的心思也冷了,知道寶玉在舉業上多半不是材料,即便再打罵呵斥,只怕也是沒用的。
這邊保齡侯陳氏,看過賈琮那聖旨的真章,雖不是賜婚詔書,但那樁賜婚的事,終究難了,也只好把湘雲的親事暫且放下。
她又和賈母道了一回喜,便告辭回府。
……
寶玉正想趁父親不留意,溜出榮慶堂,雖然林妹妹也在,可以多看幾眼,但他實在忍受不了賈琮那些仕途官祿的體面。
卻聽迎春聲音柔柔說道:“老太太,琮弟這次得了聖旨降恩,也算件大事。
明日我想在東府拜幾桌家宴,請老太太、老爺、太太、姨媽、兄弟姊妹們過來吃席說話,一家人聚一聚,還請老太太一定賞臉。”
賈政笑道:“二丫頭這話有禮,琮哥兒這等喜事,就算沒有廣宴賓客,家裡人賀一賀必定是要的,不然太冷清了些。
明日我正好休沐,我必定是要來的。”
王夫人聽了心中一陣陣暈眩膈應,看了眼身邊臉色恍惚不定的寶玉,又是一陣心疼和不甘。
那小子又升官體面,搶去了風頭,那就罷了,老爺又何必如此優待捧場,忘了寶玉纔是正經兒子。
賈母看了眼心神不定的寶玉,按她心底的意思,是不想去東府吃這頓喜宴的,但迎春的話卻是家宅裡的常理,並沒有半點不妥。
賈琮是個沒家室的,迎春作爲東府管家的長小姐,府上出了這等喜事,東西兩府相鄰,迎春都不聲不響,反倒是失了禮數。
她笑着拍了拍迎春的手,說道:“你如今也長了見識,會幫你兄弟管家,事事都好生妥當,你既有這個心,我必定是去的。”
堂上衆人說過了事情,便各自散去,寶玉如蒙大赦,只是心中糾結,明日要不要去東府赴宴。
去吃賈琮這勞什子升官喜宴,實在能膈應死他。
只是如不去,實在有些可惜,因林妹妹和其他姊妹必定去的,東府還有賈琮那些極出色的丫鬟姑娘。
寶玉還聽姊妹們聊起,賈琮這次從姑蘇帶回一個豆蔻女孩,生得極爲得意,竟和林妹妹很像,還能唱極好聽的小曲兒……。
……
翌日,迎春帶着探春清晨忙碌,在東府登仙閣擺下酒宴,等到日頭升高,便去了西府請了賈母等人過來赴宴。
賈琮這兩年連連發跡,但賈母心中最愛寶玉,恨不得這些事都生在寶玉身上纔好,但終究是不能的。
自從賈琮封爵,並在東府立戶,又斷了賈母在東府安插人口和家奴的打算,她便知除了祖孫的名份,這孫子已成了斷線風箏。
因抹不開面子,平日裡賈母都是不來東府的。
這次迎春擺宴相請,因着家門禮數,還有這二孫女的臉面,這纔會過來。
想到自己最疼愛的寶玉,至今一事無成,而從小不待見的孫子,日日榮光,光彩耀眼,心中總有些失落和不甘。
不過她是高樂享受的性子,等進了東府園子,看到修葺嶄新的亭臺樓閣,水榭花徑,滿眼整潔雅趣的景緻,那一絲不自在都拋到腦後。
當年賈珍性子糜奢,將寧國府上下弄得富麗堂皇,倒是十分迎合賈母的喜好。
後來賈琮立府之後,趁着東府降建制的機會,將東府中奢糜俗富之處全部改建,以免落人口實,曾讓賈母認爲是敗家之舉。
但她如今見了闔府修葺之後,另有一種清貴修雅的氣度,雖然不合自己喜好,但也有別樣新鮮悅目。
登仙閣下向陽南坡,黛玉和芷芍種植的數十株玄墓山梅根,經過數天養護,趁着未至深秋,已認土抽枝,顯得生機鬱郁。
登仙閣中擺了兩座酒宴,賈母等人各自座了,迎春又另設了一桌讓芷芍、英蓮、五兒、晴雯、齡官等入席。
因賈赦是迎春和賈琮的生父,雖然大家一向不和睦,但東府家宴,怎麼也不能少了賈赦和邢夫人,不然傳出去過於難聽。
迎春想着幫賈琮圓了場面,所以大早便親自去東路院相請,不過最終只來了邢夫人一人,迎春又讓邢岫煙陪着坐了。
邢夫人以前甚爲虧待賈琮,自從賈琮搬到西府,賈琮和這嫡母極少有交集,賈琮立府之後,邢夫人也是第一次來東府。
滿桌的人都很自在鬆弛,按理說邢夫人是賈琮和迎春的嫡母,幾乎能算半個主人,但她卻完全像個外人,坐立不安,臉色尷尬。
……
賈母見自己大兒媳這幅形狀,微微有些皺眉,她一向看不上這兒媳,並不只是她出生小戶。
而是覺得這兒媳婦生性貪卑淺薄,做事不留餘地,沒有半點大家之氣,如果不是這樣,今日滿席之人,就該是她最風光。
賈母問道:“今天家裡人都在,怎麼也不見你老爺露面?”
邢夫人連忙回道:“今日也是趕巧了,二丫頭一早就來請過,但老爺鋪子上來了金陵貴客,所以他一早出門應酬了。”
賈母好奇,問道:“他什麼時候在外面有了鋪子?”
賈家雖賈赦和賈政分居,但家門公中合併,榮國並未分家。
宗規有云,未分之家,子弟不得私開店鋪,積蓄私財。
但自從寧國被抄沒,賈珍生死,賈蓉流放,賈家長房已歿,賈赦也就成了神京賈家族長,他在外開店鋪卻誰也管不了他。
賈赦雖說無人轄制,但畢竟和宗規有礙,所以兩夫婦一向不宣揚這事情,賈母深居內院享樂,日常才也沒聽說。
賈赦剛開那家皮貨店時,連兒子賈璉都不知道,但是隨着皮貨店開張近小半年,他日常在店鋪出入多了,事情自然也瞞不住。
王熙鳳對這些錢財流動之事,最是用心在意,自然很快就聽說了這皮貨店的存在。
她見自己婆婆已開了口風,心裡知道不用顧忌。
說道:“老太太不知,大老爺在宏平街開了一家皮貨店,生意還是很不錯的。”
賈母皺眉道:“他身上還擔着爵位,好好的官不做,又去開是什麼鋪子,小心沒賺到銀子,還折進本錢,家裡又不少他那份嚼頭銀子。”
邢夫人賠笑道:“老太太有所不知,自從朝廷實行新政,府上要多交春夏兩季賦稅銀子,公中不像以往豐裕,老爺也是想着幫補一些。”
賈母對這事也不放心上,問了兩句就撂下了,又和旁邊的薛姨媽聊起其他話題,席上其他人也都對這事不在意。
唯獨賈琮聽到皮貨店,金陵貴客之類字眼,心裡一個激靈,似乎讓他聯想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