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鎮國之利器
居德坊,榮國府。
探春正從賈政的夢坡齋書房出來,迎面遇上了黛玉和迎春。
“我剛纔給老爺請安,本想問三哥哥在金陵的消息,卻聽說薛姨媽家的薛蟠大哥在金陵打死人了!”
迎春聽了嚇一跳,問道:“是爲了什麼緣故,怎麼就打死人了?”
“聽說是與人爭買一個丫頭做妾,起了爭執,就指使家奴把人給打死了。”
“薛姨媽聽說三哥哥和應天知府有交情,本想讓三哥哥出面轉圜,三哥哥說自己年輕,沒有份量做成這等事,姨媽便求助到太太那裡了。”
“老爺很生氣,不願意理會,如今太太在辦這事呢。”
黛玉微笑道:“我就知道,琮三哥遇到這等事,必會如此的。”
探春也道:“林姐姐和我想到一塊了,以三哥哥的性子,是看不慣這等事,定不願意去沾惹。”
一旁的迎春思慮簡單,並不在意這些,只是說道:“琮弟去了金陵有月餘了,也不知道過得怎麼樣,在金陵呆得習不習慣。”
探春說道:“聽說三哥哥在金陵就住賈家老宅,那地方我們這輩人,除了璉二哥,誰也沒去過,不知是個什麼樣子。”
黛玉卻想,金陵倒是個好去處,小時隨爹爹去過兩次,可是比這裡要清靜許多。
又想到昨日寶玉到她房裡說話,半路被襲人拉走,說是二舅舅找他問課業,便嚇得煞白了臉。
本還有幾分靈秀之氣,頃刻蕩然無存,叫人看了沒趣。
寶玉既不喜讀書,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這世上不讀書進學還少嗎,不過是個人志趣不同罷了。
他既有此心,就該和二舅舅據理力爭,坦白胸懷,卻是經年躲避,沒有一點男子磊落,自己常年狼狽,也讓二舅舅常年鬱結,何苦呢。
三哥哥和寶玉同年生的,不僅詩書雙絕,進學入仕,更難得是遇再大的事,也能冷靜處之,還會反過來體貼別人。
想起當年,他因寶玉之故,無端被外祖母免了孝道禮數,這在大家子裡可是極大的屈辱。
可是知道自己嘔血,卻特意調製藥膳,每日都讓五兒送來,倒是自家的難爲事卻半點不放心上。
天生地養百種人,相差卻是雲泥之別,一想到這些,一顆芳心輾轉纏綿,久久難以平復。
……
應天府衙。
賈雨村高座公堂,身後影壁上畫着萬頃碧波出紅日,頭頂上懸掛着明鏡高懸金字黑底牌匾。
堂下跪着馮淵家中幾個老僕和一些鄰居,薛家卻只來了管家一人。
知府幕賓嚴元亮在一旁朗讀結狀:
“今有金陵薛蟠因與人爭買婢女,指使家奴毆打馮淵致死,證據確鑿,然薛蟠入獄之後即患急病,經醫治無效而殞命。
現有薛族中人及坊正文書爲證,依律人死罪銷,然人命關天,不可輕忽,經本府調停,薛家賠償馮家紋銀三千兩,馮家自願結案。”
“雙方事主在結狀上具字畫押,銀錢當場交割,本案即時落結,不得反覆。”
前幾日,賈雨村收到了王夫人具名賈政的書信,便承了人情,將早已想定的方略吩咐幕賓嚴元亮,讓他出面與薛馮兩家調停。
那馮家早已沒有親眷,只剩幾個老僕,被嚴元亮一頓曉之以理,得了銀錢遣散,便覺僥倖,哪裡還會再告。
如此一通操作,玩弄訴訟,零敲碎打,左右騰挪,一件人命官司就這樣消弭無形,打死人薛蟠也借假死脫身。
不過畢竟涉及人命,賈雨村又讓嚴元亮和薛家交待,這個“已死”的薛蟠不便再在金陵現身,以便捅破事由,再生隱患。
江南道的御史可都不是吃素的,被他們發現端倪,一份彈劾奏章下來,薛家和賈雨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薛姨媽倒也知道其中厲害,便打定了遷居神京躲避風頭的打算。
只待薛家在金陵的生意做了安排,便要動身去神京投親。
又交待女兒寶釵,管束着他兄長,未動身之前不得離開薛府半步,以免被人戳破。
……
神京,皇城,南校場。
一身戎裝的忠靖侯史鼎,帶着一百名精神抖擻,手持魯密銃的五軍營士兵進入校場。
其中一人爲手持角旗的隊正,另外九十九人分成三列站定位置。
這些都是史鼎從數萬五軍營中軍中,挑選出的熟悉火器使用的精銳。
每個人都手持一支長約六七尺的魯密銃,士氣昂揚,隊列嚴正,一舉一動整齊劃一。
坐在高臺上的嘉昭帝,看着軍容整肅的火槍兵,不禁滿意的點頭。
短短三天時間,忠靖侯史鼎就能將這些新生的火槍兵,操練出這等士氣軍姿,只有當世名將才能爲之。
在三列火槍兵前面五十步遠,放置着一排用厚木製作的槍靶子,厚度超過兩掌。
忠靖侯史鼎走到御座之前,單起下跪行禮:“啓奏陛下,新練火槍兵已經就位,請陛下旨演練。”
“開始吧!”
忠靖侯史鼎舉起右手,對着手持角旗的隊正,猛然揮下!
那隊正手中的紅色角旗隨之揮動,旗頭直指五十步外的槍靶。
觀看演練的嘉昭帝、內閣大學士蔡襄、兵部尚書顧延魁等人。
只見第一排火槍兵整齊的舉起魯密銃,點燃火繩,緊接着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煙霧繚繞中,空氣中滿是尖銳之極的破空聲,五十步外的槍靶子上,發出雨點般激烈撞擊聲,槍靶上木屑橫飛,威勢驚人。
首排槍手一槍射完,立刻收起火槍,迅速退回到第三排,原先第二排三十三名火槍,飛快進到首排位置,舉槍射擊。
同樣也是一槍放完,退回到最後一排,緊接着原先第三排三十三位槍手,又快速進入首排位置射擊,如此完成了一輪三連擊的循環。
嘉昭帝等觀看演練等人,只聽到現場槍聲連綿,聲如悶雷,五十步外的兩掌厚的槍靶子,被密集的槍彈打得滿目瘡痍,搖搖欲墜。
兵部尚書顧延魁手中還拿着一枚鎏金的西洋掛錶,在計算三連擊隊列轉換,以及開槍時間間隔。
原先魯密銃這種火繩槍,兩發槍彈之間,因需裝填彈藥,燃燒火繩,需要耗時六息。
在面對快馬利刀的戰場上,火繩槍發完第一槍,不是站那裡等死,就要棄槍換刀廝殺,實在猶如雞肋。
而剛纔運用三段擊連環發射槍彈,兩槍之間時間間隔,已縮短至不到兩息!
隨三排搶手如潮汐浪涌一般,往復翻滾,連綿射擊,動作越來越嫺熟,兩槍的間隔漸漸縮短到一息!
賈琮提供的只是三段擊發射的模式原理。
但忠靖侯史鼎卻是帶兵的名將,落實到具體操練中,靠着三天的時間,摸索出三段擊槍陣運轉的實操竅門。
嘉昭帝等觀看演練之人,見各排搶手進退有據,絲毫不見紊亂,連後退幾步,前進幾步,都像是事先演算過一般。
整個槍陣就像是鐘錶齒輪緊密咬合一般,蘊含着令人震驚的殺傷潛力。
等到各排搶手都連續發過五彈,忠靖侯史鼎便示意隊正停止射擊。
因爲經過數百發槍彈的踹射,五十步外林立的兩掌厚木質槍靶,都被打成粉碎,已經無靶可打。
三段擊形成的綿密彈幕,威力之驚人,超出了觀看演練的所有人的預想。
兵部尚書顧延魁滿臉紅光,神情激動說道:“聖上,三段擊之法威力驚人,如以此法訓練數千槍兵,用於戰陣拼殺。
不論是何等犀利的快馬厲刀,都將會在槍彈之前折戟沉沙。
這三段擊之法破兵家之藩籬,如對火繩槍再進行改良,威力還可提升,此法可爲鎮國利器,賈琮首創此法,開未有之先河,實乃殊功!”
一向內斂深沉的嘉昭帝,見了三段擊槍陣的威力,也忍不住開懷大笑:“賈琮獻此法難得,忠靖侯更是練兵有方,讓朕大開眼界。”
“顧愛卿,朕欲在五軍營之外,再建火器營,由兵部擬定建營方略,賈琮對火器有蹊徑奇想,可由兵部發文與他參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