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赴壽宴胤誐勸兄長
今年九福晉的生辰辦的格外熱鬧，不僅宴請了宗室皇親們，就連許多朝中大臣也紛紛前來到後。一年前皇上對八爺黨的大發雷霆之怒的陰霾儼然已經散去，京城裡少了雍親王這樣一個強勁的對手，在一些眼皮子淺的人眼裡，八爺黨自然是更加的如日中天風頭無兩了。因此，九福晉董鄂氏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卻是萬分得意的，那得意的神色在看到黛玉的時候就更加明顯了，“四嫂，你怎麼有空過來啊？”黛玉看着眼前眉眼間都飛揚着得意的董鄂氏，淺笑道：“難得弟妹做壽，我自然要來道賀的。難不成弟妹不歡迎？”董鄂氏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笑道：“哪敢呢。四嫂親自來了我們歡喜還來不及呢。”不提黛玉到底是嫂子，就說一個是貝子福晉，一個卻是食雙俸的親王福晉。就這品級的差距只要董鄂氏還沒瘋就不會在人前對黛玉無禮。
“四嫂。”說話間，郭絡羅氏和十四福晉完顏氏也過來了。因爲幾位皇子阿哥之間的關係，黛玉和這幾個妯娌關係也一直不好不壞。倒是十福晉烏蘭很是難得的沒有和她們一道反而在一邊和十三福晉青宛和十二福晉靈淑說話。看到黛玉進來，三人也跟着起身迎了過來。烏蘭在京城十來年卻依然是十分爽快的性子，上前拉着黛玉的手道：“四嫂，你可算來了。”黛玉含笑道：“怎麼着？十二弟妹和十三弟妹欺負你了？”青宛掩脣笑道：“四嫂，你可別編排我們。我和十二嫂可不敢欺負十嫂。”靈淑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自從馬奇因爲舉薦太子的事被貶官關押之後，靈淑在皇子福晉間的處境就很有些尷尬。也只有沒什麼心機的烏蘭和從小就一起長大的表妹青宛還和她關係極好。烏蘭笑道：“四嫂平日裡忙得很，我們想要上門叨擾都不好意思。今兒看到四嫂才高興嘛。”黛玉淺笑道：“我哪裡就忙了。你們若是喜歡儘管來我府上好了。平日裡也只有青宛還往我府上走走，我只當你們厭了我呢。”
一邊兒完顏氏見三人聊得十分開懷，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不冷不熱的道：“四嫂不是來給九嫂祝壽的麼？怎麼盡拉着十弟妹和十三弟妹說話？”黛玉淡淡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自然是來給九弟妹祝壽的。今兒是九弟妹的大日子，多的是來往的宗室親貴誥命夫人，咱們都是自家妯娌，很不必勞煩九弟妹一直陪着。”董鄂氏也知道不能怠慢了來往祝賀的宗室福晉和誥命夫人們。對黛玉等人點了點頭道：“四嫂和弟妹們安坐着，我先失陪了。”
黛玉笑道：“十弟妹自便就是了。”
董鄂氏走了，郭絡羅氏看了看黛玉含笑打了聲招呼也跟着走了。完顏氏因爲胤禎和德妃的原因，素來對黛玉不滿的很，甩甩袖子也走了。青宛皺了皺眉，道：“十四弟妹這個性子，整天對着咱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黛玉拉着她笑道：“她就是那個性子，不喜歡避開就是了管她做什麼？”胤祥和胤禎年歲相差彷彿，又同受康熙寵愛，從小打到大，胤祥如今已經是貝勒了，胤禎卻只是個貝子。完顏氏自然也不會給青宛什麼好臉色。
胤禟和胤誐坐在水閣裡喝酒，避開了紛繁的人羣只有自己兄弟兩個。胤禟笑道：“咱們也有好些年沒有這樣一起喝過酒了吧？十弟？”
胤誐點頭，有些感嘆道：“是啊，從我去了西北就再也沒有和九哥一起喝過酒。九哥這幾年怎麼樣？”胤禟有些自嘲的笑道：“還能怎麼樣？咱們皇阿瑪偏心又不是現在纔有的。只不過從前偏心太子，現在偏心老四罷了。”胤誐皺了皺眉，看着胤禟有些語重心長的勸道：“九哥，四哥那個人面冷心熱，並不是什麼壞人。和你也沒有什麼不能解得矛盾，你何必……”胤禟冷笑一聲道：“那咱們兄弟誰又是壞人了？十弟現在還認爲咱們爭鋒相對是因爲什麼矛盾麼？”胤誐沉默，他從懂事以來對那個位置就沒有過什麼想法。以前也有過支持八哥的念頭，但是經過這麼些年，又在西北歷練了幾年，漸漸地也看明白了一些事。對於兄弟之間的這些爭鬥很有些厭煩。剛剛八哥請大哥去單獨敘話，他也明白八哥和九個的心思，只是不說罷了。
胤禟見他如此神情，有些惱怒道：“老十！你就當真不顧咱們兄弟的情誼，打算置身事外？”
胤誐低下頭，沉聲道：“九哥，我真的不想理會這些。皇阿瑪願意選誰那是他老人家的事，咱們兄弟管不着。而且…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就算再讓弟弟選，弟弟也不會選八哥的。”八哥不是不夠優秀，他甚至可以說是他們這麼多兄弟中最頂尖的。說起才華還有很多方面甚至是最優秀的，但是…想起自己那日在暢春園裡看到的，還有自己如今手上正在做的事。那些都需要上位者無與倫比的勇氣和決心，皇阿瑪在一個長袖善舞的繼承人和一個堅忍果決的繼承人中會選擇哪一個，結果其實已經顯而易見。胤禟大怒，一把抓住胤誐的領子，還沒說話就被胤誐抓住，胤誐沉聲道：“九哥，我們從小關係最好。弟弟不想騙你，你們鬥不過四哥的。你也該爲自己留條後路，別忘了你不是自己一個人，還有侄兒侄女還有九嫂，還有宮裡的宜妃娘娘。”提起宜妃胤禟怔了一下，從小到大額娘最疼的就是自己。再想想額娘勸了自己許多次，如今漸漸染上憂愁的眉宇，很是不甘的道：“你憑什麼覺得八哥鬥不過四哥？”胤誐道：“因爲皇阿瑪不想八哥嬴。皇阿瑪但凡有一點看好八哥的意思，怎麼會如此打壓八哥？別忘了現在四哥已經是雙俸親王了，八哥還只是個貝勒。”
胤禟默然，有些憤憤的仰頭喝下一杯酒，將酒杯重重的放回桌上。胤誐見他如此，也知道這樣幾句是勸不住他的，只得暫且作罷。坐在一邊陪着他和悶酒，再擡頭卻見胤禟正望着從窗口望着外面出神。胤誐一怔，循着他看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對面一水相隔的院子裡衆福晉們正坐在一起看戲。胤禟的目光卻並沒有落在正和八福晉十福晉笑語連連的董鄂氏身上，而是在看着坐在一邊低聲和大福晉以及烏蘭幾個說話的黛玉身上。只看胤禟那不甘和怨恨的眼神，胤誐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叫道：“九哥！”正想着事情的胤禟不悅的瞪了他一眼，對胤誐的冒然出聲很是不悅，“做什麼？”胤誐皺了皺眉道：“你…四嫂……”大婚之前他就知道胤禟對黛玉的心思，只是沒想到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他竟然還沒有放下執念。如此一來，胤誐倒是有幾分明白胤禟爲什麼非要一門心思的幫着胤禩了，“九哥，你清醒一點成麼？那是咱們的嫂子！”就算八哥贏了，她也不會是你的啊。
胤禟不悅的哼了一聲，看着對面依舊窈窕清麗的身影，不甘的道：“憑什麼什麼好的都被老四佔了？當初明明是我先求得額娘。”胤誐不由得翻了個白眼，道：“那可是皇阿瑪親自賜的婚。九哥還敢學四哥抗旨不成？”天家皇子一般都是十四五歲便大婚，最多也就拖到十六七歲。四哥卻一直道二十一二才大婚，開始他們也不知道。後來漸漸地也查出一些苗頭，沒想到當初四哥居然敢當場抗旨據婚。本來還想拿這件事來做做文章，不過當初被指婚的烏拉那拉氏早早的成婚嫁離了京城，沒兩年費揚古也死了。烏拉那拉氏也沒什麼人的，因此只得按下。胤禟動了動嘴脣，終究沒說什麼，他也知道自己平時胡鬧，暗地裡怎麼折騰都成，真讓他當着皇阿瑪的面抗旨他還是不敢的。
胤誐道：“九哥，你知道和四哥比八哥最缺少的是什麼麼？”胤禟不語，胤誐道：“是膽識和氣魄。八哥才華，手段，智謀樣樣都不缺，唯獨缺了那一份膽識和氣魄。你想想這些年，黃河治水，四哥敢把滿朝官員得罪完，那年乾清門外四哥敢一個人仗劍擋下那麼多皇子，還有在御花園絳雪軒，當着皇阿瑪的面四哥就敢殺了德妃的侄女。這些年四哥辦差得罪了多少人？皇阿瑪可曾說過他半句不是？四哥的爵位還不是一級一級的往上升，整個雍親王府在皇阿瑪眼裡也是獨一份的。皇阿瑪喜歡的是果敢有擔當有決斷的兒子，不是長袖善舞會收攬人心的皇子。”胤禟沉默了許久，方纔擡頭笑看着胤誐道：“十弟，這幾年不見你果然是長進了。說出來的大道理也是一串一串的啊。八哥說你大智若愚我一直不信，現在倒是信了。”
見他如此冥頑不靈，胤誐有些急了，道：“九哥！你好好想想吧。現在弟弟和大哥做的事情弟弟覺得很好，也在皇阿瑪面前許了願一定會做好的。弟弟不盼着九哥幫着我們，只希望九哥和八哥不要添亂就好了。”胤禟哼了一聲沒有作答，只是側首望着水閣外面的窈窕倩影只覺得心中意氣難平。胤誐見此也只能在心中無奈的輕嘆一聲，九哥一輩子風流不羈，偏偏在這裡看不開，真是孽緣！
天色漸晚，酒宴也慢慢散了。胤禟起身去送衆兄弟的時候看着八哥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恐怕是在大哥那裡碰了釘子。晚上聽胤誐說了太多，胤禟心情也很是陰鬱，便沒有留胤禩商討事情，送完了客一轉身回書房接着喝悶酒去了。
“爺？”董鄂氏在門外求見，胤禟不悅的睜開鳳眸怒道：“進來罷！”董鄂氏進來看到胤禟臉色陰沉，心中也很是幽怨。她雖然是嫡福晉，卻從來都不受寵，每年無論大選小選，自家爺總是往府裡擡人，她看在眼裡既妒又恨卻也無可奈何。今晚是她的生辰，按理說胤禟應該歇在她房裡，卻不想竟一個人坐在書房裡喝悶酒。只是看胤禟此時的心情她也不敢抱怨什麼，連忙道：“妾身打擾爺了。只是剛剛查看禮物的時候看到四嫂送的禮有些古怪，妾身不敢擅作主張，所以才……”
“你說什麼？”聽到四嫂兩個字，胤禟驀地睜開了眼睛惡狠狠地盯着她。董鄂氏嚇了一跳，連忙小心的道：“四嫂送的禮……”
“拿來！”胤禟道。
董鄂氏連忙遞上去一個檀香木雕的盒子。胤禟掃了她一眼道：“你下去吧。”董鄂氏有些不甘，猶豫了一下道：“爺，今晚……”
“爺說下去，你沒聽見麼？”胤禟森然道。
董鄂氏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倉皇的退了出去。
檀香木盒放在書桌上，胤禟猶豫了一會兒才伸手打開。杏黃的絨布上放着一隻玉如意，看那玉色和雕工也知道必是玉中精品價值連城。這倒也沒什麼奇怪的，胤禟看了看也沒什麼，將玉如意放到一邊，纔看到盒子裡還有一張摺好的紙箋，胤禟心中一跳。拿起紙箋打開，原來竟是一張京城裡鋪子的地契。原本送禮送鋪子雖不常見卻也不算越禮，但是那鋪子的面子卻讓胤禟一驚。那是京城裡剛開了沒多久的一間專賣西洋貨的鋪子，就開在琉璃廠那裡，胤禟京城去逛也是知道的。那鋪子隨是新開，生意卻是極好。東西賣得再貴也是供不應求，倒是讓胤禟很有些眼熱。沒想到眼前着鋪子就到自己手裡，開始…她爲什麼要送自己這樣一間鋪子？要知道，這間鋪子的價值只怕比今晚所有人送的禮加起來還要貴得多。難道是想拉攏自己不成？胤禟心中冷笑了一聲，老四倒是果然娶了個處處向着他得好福晉！只是若是單憑這麼一間鋪子就想收買拉攏自己，也未免把自己看的太便宜了一些罷？不管怎麼說…明兒還是要去瞧瞧的。送上門來的禮做什麼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