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親情薄德妃貶位份
“十四，明兒讓老四媳婦過來一趟。”德妃的聲音有些陰測測的味道。胤禎看着他額娘，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雖然誰都知道額娘是四哥的生身母親，但是自從四哥的名字寫在孝懿皇后名下的那一刻開始，四哥就已經與額娘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而身爲先皇后嫡子福晉的黛玉根本就不需要來給額娘請安。如今太子二哥被廢了，四哥的身份也就無形中越加的水漲船高。如果四嫂不願意的話就算她拒絕額孃的召見也沒人能多說什麼。畢竟，這世上嫡庶之分還是很明顯的。德妃也知道胤禎的想法，淡淡一笑道：“你放心，那個西林覺羅氏素來是個要名聲的。她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拒絕本宮。無論怎麼說本宮還是老四的親生額娘。這份血緣是誰也斬不斷的。”胤禎點點頭道：“兒子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黛玉再次進宮了，一來是胤祥已經平安無事了要跟嫺貴妃說一聲免得她擔心，二來則是要處理薛寶釵的問題。既然大家都沒有想要把這次的事情鬧大，那麼暫時也不需要薛寶釵這個人證，如果將她留在宮裡只怕早晚也是要死在德妃手裡的，畢竟嫺貴妃也不可能派人一刻不離的護着她。在宮裡，上位的妃子想要弄死一個地位低下的貴人多的是理由。最後嫺貴妃向太后討了一道旨意，薛貴人入皇家寺院爲太后和皇家祈福。等到了寺院裡就由暗部的人接手了，德妃得手就是申的再長也伸不到暗部來。
剛出了承乾宮就有永和宮的宮女來請。黛玉微微一笑，並沒有拒絕只是看似不經意的對身後的莫風打了個手勢便帶着人跟着來的宮女往永和宮去了。莫風眨了眨眼睛，抿脣笑了笑連忙跟了上去。到了永和宮正殿門口，因爲德妃只召見黛玉一人，其他人只得等在門外，黛玉從容的踏入殿門就看到德妃陰沉着臉坐在主位上看着黛玉。黛玉漫步上前，盈盈一拜道：“給德妃母請安。”微微一福行了個半禮，標準的兒媳婦給庶母請安，顯然是不將德妃當成是胤禛的生母自己的婆婆看了。見狀，德妃的臉色更加難看，也不知是氣忘了還是怎麼的，竟然沒有叫黛玉起身。半蹲着不動的姿勢絕對比跪着更難受，黛玉顯然也沒有打算讓自己受罪，見德妃沒有叫起的意思，便自己站了起來。一臉恭敬地笑看着德妃。
德妃只覺得心中堵得厲害，自從胤禛和黛玉大婚，這些年德妃統共也沒有見過黛玉幾次。一來德妃不喜歡胤禛連帶着就更不喜歡黛玉了，二來每次見到黛玉德妃都覺得非常不舒服。有的人天生就彷彿比別人高高在上一般，德妃出身低微雖然早年習慣了但是畢竟做了幾十年的妃子。除了康熙太后面前也從未在誰面前做小伏低，自然不願意黛玉在自己面前添堵。今兒德妃這番作態也是存着給黛玉一個下馬威的意思，只是沒想到黛玉竟然敢完全不買她的帳。本欲發怒，德妃心裡默唸着自己今天的目的，纔將心中的怒火堪堪壓下，臉上的神色卻很有些扭曲了。看着黛玉道：“這些日子弘曜和弘晏可好？”黛玉聞言心中有些好笑，德妃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弘曜和弘晏，這兩年更是恨他們搶了十四阿哥府上兩個小阿哥弘春和弘明的風頭，這會兒倒是問起他們來了。
“多謝德妃母掛心。曜兒和晏兒都是極好的。”
原本就是道不同不相爲謀的兩個人，也沒什麼共同話題，就這麼幹巴巴的問候了兩句便無話可說了。黛玉也不着急，安然的坐在德妃下首的位置低頭沉思。德妃看着一臉平靜的黛玉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惱意，林如海的女兒果然不是個好對付的。哪怕是從前的太子妃在自己面前也不曾如此不給面子過。但是黛玉不說話德妃總不能也跟她就這麼耗着，只得開口道：“四阿哥現在可好？”黛玉微笑，恭敬地答道：“回德妃母的話，四哥也是極好的。多謝德妃母掛記。”德妃點點頭，自顧自的道：“不管怎麼說，四阿哥和十四總也是親兄弟……十四年紀還小，如果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四阿哥做哥哥的教訓一番就是了。”黛玉含笑點頭道：“德妃母說得是。四哥和各位哥哥弟弟都是親兄弟。兄弟間有什麼事情是不能明說的？妃母也知道四哥對弟弟一向都是極好的，斷不會讓那些沒心肝的黑心人將哪個兄弟謀害了去。”
德妃額上的青筋挑了挑，不過黛玉恭敬的半垂着頭並沒有看到。德妃咬了咬牙，才道：“那些兄弟自然也是親兄弟，但是十四和四阿哥到底是不同的。他好歹也是從本宮的腸子裡爬出來的！”
話說道這份上，黛玉突然沒了和德妃周旋的心情，淡淡笑道：“德妃母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我和四哥麼？”
德妃忍住怒氣，深吸了一口氣道：“之前的事兒就算十四做得有些過了，你們做兄嫂的也不該如此趕盡殺絕！”
黛玉垂眸，淡然道：“做得有些過了？黛玉愚鈍，不知道德妃母指的是什麼事情？”德妃彷彿沒聽到黛玉的話，道：“你回去告訴四阿哥，只要他幫十四和烏雅氏這一回，本宮依然當他是本宮的兒子。以後也與十四一般的對待。”聞言，黛玉柔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心中冷笑：你以爲別人都稀罕做你兒子麼？還好意思說與十四一般對待。但凡你有半點將四哥當成自己兒子的地方就不會事事針對事事只想着利用四哥。只怕有一天四哥擋了你兒子的路，你第一個就要對他下手了。
“德妃母這是說什麼話？什麼幫十四弟和烏雅氏，十四弟不是好好的麼？何況就算真的有什麼事十四弟也是皇阿瑪的兒子，難不成皇阿瑪還護不住一個兒子不成？”黛玉微偏着頭，嗓音淡雅的問道。德妃只覺得這個西林覺羅氏當真生來就是爲了跟自己作對的。隨隨便便一句話就噎的自己不行。若不是爲了十四自己豈會如此忍她？
“你不要太過分了！”一個大紅色身影從裡面如風一般的颳了出來，怒瞪着黛玉。黛玉莞爾一笑，悠然打量了來人兩眼道：“原來是溫憲公主啊，許久不見了公主可好？”溫憲公主是和碩公主位比郡王，但是到底不是真正的郡王。而黛玉也是郡王福晉皇子正妃，論輩分還是她嫂子，自然是不會懼她的。溫憲公主哼了一聲，道：“四嫂，我額娘到底也是四哥的親額娘，你這麼對額娘是什麼意思？”黛玉有趣的看着眼前的人，微笑了起來。這個公主是在教訓她麼？“不知道公主是什麼意思？我怎麼德妃母了？”溫憲公主道：“我額娘好聲好氣的跟你商量事情，你百般推脫是什麼意思？”黛玉掩脣淺笑道：“原來公主也聽出來我是在推脫了？那就是了，自然就是不答應的意思。十四弟是四哥的弟弟，十四弟是皇阿瑪最寵愛的兒子，如今好好的也沒有如何，卻不知道德妃母是想要四哥怎麼幫十四弟，還是要幫他做什麼？德妃母說得語焉不詳黛玉自然也不敢貿然答應下來。至於烏雅氏……德妃母總該聽說過一句話的。”黛玉清凌凌的目光從兩人身上流過，憑空的生出一絲寒意，“後宮不得干政。”黛玉慢悠悠的道。
德妃和溫憲公主齊齊變了臉色，後宮干政這可不是個小的罪名。溫憲公主斥道：“你胡說什麼？額娘什麼時候干政了？”黛玉點頭微笑道：“沒有自然是好的。那麼今天關於烏雅氏的話我就當沒聽見了。如此，我就先告辭了。”黛玉起身微微一福準備走人。
“就爲了老十三，老四是打算將他親弟弟和舅舅逼死不成？”身後傳來德妃咬牙切齒的聲音。
黛玉回過頭看她，目光清澈，“那麼德妃母和十四弟可有想過十三弟也是十四弟的親哥哥？還有，德妃母說錯了，四哥的額娘是孝懿皇后，烏雅氏，可算不得是四哥的舅舅。”
“你…混賬！你居然敢如此和本宮說話！”德妃氣得指着黛玉的手指頭都在發顫，“老四那個不孝子！當初本宮生下他的時候就該掐死他，省的他現在纔來忤逆本宮！”黛玉冷笑一聲道：“掐死了四哥，德母妃如今哪來的一宮主位的名分？德妃母之前後宮中可沒有包衣出身嬪。若不是皇額娘抱走了四哥，德妃母以爲自己現在是什麼？”包衣出身的妃子，就算生了一個阿哥又如何？怎麼可能成爲六嬪之一？若不是因爲皇額娘內疚，她怎麼可能短短兩年就一躍爲四妃之一？
“你…你…”
黛玉道：“德母妃這麼多年何曾盡過半點身爲母親的責任？四哥剛生下來就被抱養給皇額娘，他如何能知道誰是他的生母？自從四哥知道真相之後可有半點對德妃母不敬的地方？皇額娘去世之後德妃母又做了什麼？良妃娘娘是如何對八弟的，對比一番德妃母好意思說自己是四哥的親生額娘麼？又哪個親孃會眼睜睜的看着兒子在宮中孤立無援苦苦掙扎？又有那個親孃會小兒子做錯了是要大兒子來定罪？又有哪個親孃會時時刻刻不忘陷害自己的兒子，恨不得他早死早超生。卻又在自己另一個兒子做錯事的時候不加以教誨卻要兒子出面平息？德妃母，你配麼？”說到最後，黛玉也有些激動了晶瑩的眼淚從臉頰邊滾落。這幾年有時候胤祥也會跟黛玉嘮叨一些胤禛小時候的事。如果說四哥四哥那些年在宮中受了十分的罪的話，那德妃加在他身上的就要佔六成。黛玉從來沒有恨過誰，但是毫無疑問，她是恨德妃的。即使四哥心中對德妃仍有感情也無法改變她恨這個女人的事實。
德妃臉色鐵青，卻啞口無言。許久才恨恨道：“我爲什麼要對他好？他是佟佳氏那個賤人的兒子！不是本宮的兒子！要不是他本宮的胤祚怎麼會死？都是那個孽子命硬剋死了我的祚兒！她們母子兩個生來就是要跟本宮做對的，本宮爲什麼要對他好？”黛玉詫異的看了一眼眼前神色扭曲猙獰的德妃，哪裡還有平常優雅婉約的模樣？大概真的是氣瘋了，在黛玉面前居然脫口罵佟佳皇后。至於說胤禛剋死胤祚的事，黛玉心中冷笑，淡淡道：“六弟的死，難道不是因爲德妃母自己麼？”
聞言，德妃如遭雷擊，身子一震厲聲道：“你放肆！”
黛玉從容一笑，道：“二十二年德妃母曾經有一度險些失寵是罷？那時候皇阿瑪一度很寵愛宜妃母，還有溫僖貴妃和定嬪。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六弟的身體纔開始變差的。二十四年六弟殤了，德妃母傷心欲絕，有一次去景仁宮外偷看四哥默默垂淚碰巧被皇阿瑪看見，自此復寵。康熙二十五年生下了十二格格。只是看德妃母后來的表現，我實在很難相信德妃母去景仁宮偷看四哥是因爲想念兒子啊。”德妃臉色有些發白，瞪着黛玉道：“你…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黛玉淺淺一笑並不答話，只要有心想要知道的，鮮少有暗部不知道的事情。她倒是一直比較好奇皇阿瑪爲什麼會從來都不看這些。或許…不是不知道，只是不願意知道罷了。畢竟一國之君的繁重政務已經讓康熙很是辛勞，如果再去看自己後宮裡那些腌臢事兒，即使是一代明君如康熙也會覺得受不了的。
黛玉看着德妃道：“六弟早上明明是因爲德妃母自己照顧不周，德妃母卻一味的怪罪四哥。是不想承認還是不敢承認？”
“本宮叫你住口！”德妃有些狂亂的怒叫道，“你給本宮滾出去！滾！”
黛玉淡淡福身一禮，“如此，黛玉告退。”
黛玉還沒走到門口，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康熙沉着臉站在門外看着殿裡的三個人。黛玉神色從容，淡淡一笑跪拜道：“給皇阿瑪請安。”另外兩個人卻是大驚失色，德妃在溫憲公主的攙扶下有些搖搖欲墜，走了不過兩步便軟倒在地上，“奴婢…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剛剛的對話又聽到了多少？康熙走進殿裡，對黛玉道：“你起來吧。”路過德妃身邊時卻彷彿沒看見一般直接走了過去。德妃心中一沉，知道皇上只怕是聽到了不少東西。含恨看了一眼站在一側的黛玉，心中知道自己只怕是被算計了。
“皇上，奴婢……”德妃想要爲自己辯解，一時間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嚴格來說自己並沒有承認任何事，所以也用不着爲自己辯解，但是如果不說，只怕皇上即使不信心裡也會有根刺的。
“嗯？”康熙挑眉看着她。德妃咬牙道：“四福晉誹謗臣妾，求皇上爲臣妾主持公道。”
“誹謗？”康熙看着黛玉道：“玉丫頭，德妃雖然只是你和老四的庶母，但是誹謗庶母在宮裡也是不孝之罪。你可知道？”
黛玉盈盈一拜道：“皇阿瑪恕罪。兒媳萬不敢行此不孝之舉。”康熙笑了笑，淡然道：“西林覺羅家的家教朕還是相信的。年輕人說話難免有些衝，德妃看她年輕就別跟她一般見識了。”黛玉默然，康熙這話聽着是幫着自己說話，實則是偏向德妃的。她能說出口的事情暗部怎麼能沒有證據？看來皇阿瑪還是要保十四阿哥的。黛玉不在意的一笑，不管是六阿哥還是十四阿哥都是康熙的兒子，橫豎也不管她什麼事。只聽康熙接着道：“傳朕的旨意，德妃御前失儀，着降爲嬪。”
“皇上！臣妾冤枉啊！”德妃哭叫道。
康熙低下頭看着跪在地上的德妃，漠然道：“還是你喜歡辱罵大行皇后這個罪名？”
德妃一滯，顯然她剛剛罵佟佳氏那聲賤人的時候皇上就已經到了。那後面的話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德妃心中一顫，連忙道：“奴婢不敢……”御前失儀這種罪名可大可小，但是辱罵皇后這絕對是足夠滿門抄斬的罪名。孰輕孰重德妃還是分得輕的。
康熙臉上並沒有什麼怒容，神情甚至稱得上是溫和的，道：“你不敢？朕看你是敢得很的。原本朕以爲你是個好的。卻沒想到是朕有眼無珠看錯人了。這次十三沒事就罷了。若是十三有什麼事，你，烏雅氏就陪着十三一起去吧。”德妃臉色慘白，道：“皇上明鑑，十三阿哥的事和臣妾沒有關係。是他們誣陷臣妾和十四的！”
康熙擺擺手道：“這些不用多說，朕不想聽。這次你們做得也算乾淨，若只是十四自己的手段朕說不得還要贊他兩聲。可惜想法是不錯，算計的也不錯。只是結果卻不怎麼如人意是不是？事情是老十四自己坐下的，後果也要他自己來承擔。急功近利可不是什麼好事。這段時間你就在永和宮裡好好帶着吧。給皇額娘和貴妃請安都免了。”也就是變相的禁足了。
德妃聽着康熙的話，只覺得渾身發寒卻也無能爲力，“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