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妲己與水蘊離開之後, 水若便是倚着欄杆坐着，看着靜靜的湖面，心裡卻是不平靜, 時而微笑, 時而眉頭緊皺, 最終是一臉的憂思。
水若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 這麼多年, 她似乎也有些累了，最後的時間也許真的應該如同她娘所說，留給自己。
薛蟠今日下朝回來, 並未見到出門迎接的水若，眉頭微皺, 手中剛買的還有些熱乎的糕點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給水若。
最終薛蟠並沒有回水若那兒, 反倒是去了香菱那兒, 包括那剛買的熱乎糕點。
水若回過神來，打算出來接薛蟠的時候, 便是看到了轉角處走向香菱小院的薛蟠。
水若看着薛蟠的背影並未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直到他的身影在眼前消失。
說是能夠陪在他身邊就好，可是心裡還是不甘啊。
此刻，水若突然覺得累了, 大半輩子過去了, 孩子也都大了, 該重新做回自己了。
轉身, 離去。
薛蟠並不知道水若的轉身離去, 只是覺得心突然慌了一下，好像失去了什麼。
“大人, 你回來了。”香菱本在屋內給薛蟠做衣服，看到薛蟠，離開站起身來，走到門口迎接。
“嗯。”薛蟠說道，放下糕點，香菱連忙倒了茶給薛蟠，薛蟠喝過茶後，便是讓香菱把糕點送到水若那兒去。
“大人爲何不自己給公主送過去呢？”香菱看着薛蟠難得地說道。
看着香菱與平日不同的表情，薛蟠有些疑惑地問道：“怎麼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今天宮裡來人了，好像要接公主回宮。”香菱說道。
“回宮，怎麼回事？”薛蟠驚得坐起來。
香菱搖搖頭，具體她也不清楚。
薛蟠見此，再也沒有停留，直接去水若的若水閣，然而水若並不在。薛蟠便是詢問伺候的侍女。
水若的侍女道，水若剛剛出去，說是去門口等薛蟠回來。
薛蟠又匆匆趕到大門口去，然而卻得知，水若坐馬車去宮裡了。
薛蟠心裡有點亂，水若從未不和他說一聲就離開，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夫人走的時候神色如何？”薛蟠問守門的人問道。
守門的人很平常地說道：“夫人神色和平常一樣好啊。”
然而守門人的話卻是讓薛蟠心裡更加不安，難道宮裡出了什麼事情？
不過薛蟠最終是沒有趕去宮裡，而是在若水閣坐等妲己，可惜天亮了，他都沒有等到妲己。
薛蟠一夜未睡，冷着臉，坐車前往皇宮，尋找水若。
然而薛蟠尋到的不是水若，而是妲己。
看到妲己，薛蟠一臉的震驚，畢竟妲己早已經離開了，當然了，最讓薛蟠驚訝的是，妲己依舊如同他幼時見的那般美麗。
“你不必多言，若兒不會見你了。”妲己看着薛蟠，倒是沒有往日的友善，畢竟她親閨女被薛蟠虧待了。
“玉姨，爲何？水若可是出了什麼事情？”薛蟠看着妲己，眉頭微皺地問道。
妲己搖搖頭，“若兒很好，不過我要帶她離開了，所以她不會再回薛家了。”
薛蟠聽了妲己的話，有些懵，這是什麼意思？離開，去哪兒？
不管去哪兒，薛蟠知道，水若一旦離開，他便再難有機會見到她了，就像上一次見妲己還是很多年以前一樣。
“玉姨，她在哪兒，你讓她出來見我。”薛蟠說道，眉頭微皺，話語裡帶着一絲焦急、不安。
“若兒現在還在休息，你先去上朝吧。”妲己說道，便是要進屋，不想再和薛蟠多言。
最近的事情比較多，自己的，孩子的，妲己也是有些累了。
“我等她。”薛蟠說道，便是守在水若的公主殿不離開。
水蘊醒了，把兩個兒子趕去上朝，自己便是來尋妲己與水若，不曾想看到了薛蟠一隻。
“臣薛蟠，給皇上請安。”薛蟠看到水蘊面無表情地說道。
從前十多年，雖然是君臣，但是薛蟠對水蘊從未有過好臉色，所以水蘊對此也習慣了，不過還是拍拍薛蟠的肩道：“你去上朝吧，若兒已經想清楚了，不會再回薛府受你的委屈了。寶兒已經離開了，若兒也被你欺負了這麼多年，咱們算兩清了，從此之後誰也不欠誰的了。”
“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會答應與我和離，定然是你們逼迫她的。”薛蟠看着水蘊，滿滿的氣憤。
水蘊看着薛蟠，也是冷笑道：“當初你納妾的時候，我就跟她說過，讓她和離，可她就是不願意離開你，明明比你更好的人一大堆，就算若兒和離過，照樣能嫁個好男人，可惜她捨不得。然而這麼多年，得到的是什麼，我曾經都想，若不是若兒的公主身份，你恐怕還會寵妾滅妻呢。”
“我沒有。”薛蟠說的很是堅定，他從來就沒有想要寵妾滅妻過，旁人不知道香菱是怎麼回事，他自己清楚的很。薛蟠很清楚自己喜歡的人是誰，只是因爲一些關係，對於水若，薛蟠一直冷得很，習慣成自然，他並未想着改變過，而水若也不要求他改變。
說到底，薛蟠與水若的關係如此，與水若也有很大關係，她將薛蟠寵壞了。
“不管你有沒有，也而不管你怎麼想的，若兒已經答應和我一起跟着娘離開了，所以你也不必多費心思了。本來你就不喜歡若兒，若兒離開了，你應該高興纔是，至於和離書，我會讓送給你的。”水蘊說道，便是進去了，而薛蟠則是被水蘊示意的人攔住了。
室內，水若已經醒了，妲己正在給她梳妝。
今日的妝有點愣，讓人看不出來她的年齡，似乎又成了那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哥，你來啦？”水若轉身，看向水蘊，輕輕一笑，帶着一絲俏皮，水蘊一愣，隨即便也是笑了，他那天真、可愛、活潑的妹妹似乎又回來了，真好 。
“若兒真漂亮。”水蘊走近，輕笑道。
沒有見到姬軒轅，水蘊便是有些好奇地詢問妲己，姬軒轅人去哪兒了。
因爲要接兩個孩子去雲隱殿，姬軒轅自然需要讓人去準備臥室了。
“娘，我只是想去尋寶兒，不一定會留在那裡。”水蘊看着妲己提前說道。
妲己點點頭：“隨你，你開心就好。”
“我也沒幾年了，走一步算一步了。”水若輕笑道，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知道，多年憂思成疾，又諱疾忌醫，怕水蘊擔心，所以一直沒有讓人說出去。
不過如今，她已經完全看開了。
“昨日，他給你的丹藥可服用了。”妲己看着水若有些擔心地問道。
水若搖搖頭，“娘，我把那顆丹藥留下了，我不想活太久的時間，順其自然就很好了。”
妲己看着水若堅定的眼神，不再強求，就像曾經的她覺得活着沒意思，不如早日歸去一樣。
不過又有哪個當孃的，願意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離去呢？
妲己眉頭微皺，水若說是放下了，實際上還沒有放下。
解鈴還須繫鈴人，可妲己又不太想讓薛蟠見水若。
“這是說什麼傻話，我看你就是特意把那丹藥留給薛蟠的，真不知道他哪兒好，讓你退讓了這麼多年。”水蘊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哥，緣分一事，誰也說不清，就像你不知道寶兒最終會嫁給你爲妻一樣，我也從未想過我會嫁一個大了我許多的男人，不過喜歡了就是喜歡了，沒有太多爲什麼？”水若淡淡地說道。
“其實他就在外面，你還要再見他一面嗎？”水蘊說道，剛纔並未讓人強行把薛蟠扔出去，就是怕水若還要再見他。
雖然水若說是想清楚了，可水蘊覺得，水若大概是一時衝動，日後恐怕要和會，畢竟十幾年都沒有想清楚的事情，怎麼一日就能夠想明白呢？
“不了。”水若搖搖頭，“哥，你讓他回去吧，沒有必要再見了，至於孩子們，也都長大了，日後就拜託皇侄們多照顧照顧就是了。”
水若想去天上參加完妲己的成婚結契禮，便是回來，不過她回來並不是爲了回薛家，而是打算遊山玩水去。
從前她便是有着這樣一個願望，想要嫁給一個大俠，帶着她走遍大江南北，不過後來遇見了薛蟠，便是一直停留在京中，將那夢想收藏於心。
薛蟠小時候的夢想就是長大了，做大官，把妹妹搶回來。
不過，他的夢想沒有能夠實現，妹妹雖然還是他妹妹，可也成了別人的媳婦，他倒是把別人的妹妹搶回來了，可是因爲心中的那些不滿與彆扭，終究不願意表達出來，一直到如今，讓所有人都覺得他並不愛水若，只是迫於她公主的身份才娶了她的。
“我想他不願意的，若兒，不如再見見，把話說清楚就是了，總歸有些事情要交代的。”妲己覺的水若不珍惜自己還是因爲薛蟠，所以覺得還是應該讓她再見見薛蟠。
見妲己如此說，水若考慮一下便是點點頭，當然了，最主要的不是因爲薛蟠，而是因爲孩子們。
因爲孩子們長大了，所以水若並不擔心日後他們被人欺負，畢竟他們有未來皇上 和王爺的兄長罩着。
殿外，薛蟠從來沒有覺得有哪一天有這麼難熬過。
“薛大人，公主殿下請你進去。”宮女出來傳話，讓薛蟠進去。
看着薛蟠的人自然放他進去了。
薛蟠進去的時候，妲己和水蘊已經去了旁邊的偏殿，母子倆說着話，不過妲己心不在焉的樣子，顯然是擔心水若。很想過去爲她撐腰，不過水若說了，她自己會處理好的，所以她應該相信水若的，畢竟水若不是當年的那個衝動的小丫頭了，而是成熟穩重的貴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