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襲白衣, 長袖翩躚，長髮被水藍色的綢帶束了一半，剩餘的一半則如墨一般潑灑在白色的衣服上, 從後面看, 好似一副水墨畫。
不濃不淡的劍眉下, 眼如綴滿星星的夜空, 帶着一絲冷意, 他就這麼看着正走向他的人。
然而未到他面前，妲己便是停住了腳步，是也不是了, 從前的水鈺只是姬軒轅的情玉分神，如今卻是完整的, 可完整的這個人看着她的眼光卻是冷漠的。
“你來了。”妲己兩手緊緊的拽住袖子, 不想失態, 努力的裝作鎮定的樣子，不慌不忙地說了這平淡的一句話。
她沒有說, 你回來了，因爲回來的這個人不完全是她所愛的那個人，多了許多讓她覺得陌生的部分。
“嗯，我來助你成仙。”姬軒轅看着妲己同樣用平淡的語氣說道，好似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成仙？”妲己看着姬軒轅, 有些不解, 自封神之戰後, 她便不喜歡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 怎麼可能想成仙呢？水鈺是知道的啊。
想到水鈺, 妲己忍不住面露悲色。
姬軒轅看着妲己悲傷的神色，眼裡有着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心疼, 然而一閃而過，消失的無影無蹤，依舊是一臉冷漠，不在意的樣子。
“這是他融合之前的遺願，也是女媧娘娘託我給你的補償，她已在女媧宮給你留了位置。”姬軒轅說道。
妲己冷笑，“我這麼恨她，讓我去伺候她，你們還真是心大。”
“女媧娘娘當年命你迷惑紂王，並未讓你殘害忠良，你一意孤行，勞民傷財，致無數人於水火之中，本就不對，怎麼能夠怨女媧娘娘。”姬軒轅似乎有些不滿妲己的言語，眉頭微皺道。
妲己看着姬軒轅，露出一個笑，只是這笑的比哭還醜。
“我不想成仙，你走吧。”妲己轉身，不再理睬姬軒轅，她怕委屈的忍不住撲倒姬軒轅的懷裡，可眼前的這人似乎不是那個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了。
與現在的姬軒轅而言，妲己只是情劫中的一個過客罷了，即使過客，過了便該忘了，在他漫長的一生中，妲己也只是那滄海一粟，微不足道。
然而，妲己轉瞬間的淚，卻是讓本想離開的姬軒轅停住了腳步。
夏進看着姬軒轅，有些譴責地說道：“主子，夫人可整整等了你十年，爲何一見面就要惹她哭呢……”
夏進說了很多，偶有咳嗽，說到最後嗓子都啞了，人也是累了，畢竟上了年紀了。
五年前，妲己便是讓夏進帶着夏若出宮，她修煉被不需要人伺候，只是夏進不放心，一直守在慈寧宮。而夏冰更不樂意出宮，她出宮也是無依無靠，還不如在宮裡，有夏進照顧着。而且伺候着妲己，旁人也不敢怠慢她。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姬軒轅對妲己都有些陌生了，何況是對夏進，但是他的記憶裡有這個人。
“奴才知道了，主子還是進去哄哄夫人吧。”夏進說道，便是退出慈寧宮，他去太極宮見水蘊，打算將主子回來的這個好消息告訴水蘊，雖然主子容顏有些變化，但是還是主子。
只是跑得過去極了，一跤摔了，便再也爬不起來了。
妲己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和姬軒轅相對無言，頓時起身，慌張地跑出去了。
“娘，你別難過，夏公公是想父皇了，下去伺候他了。”水蘊扶住眼淚落個不停的妲己，勸慰道。
然而他的話卻是讓妲己哭得更加厲害了，這時，水蘊也發現了妲己身後突然冒出來的人。
“不必哭，他的時間本就到了。他伺候我一場，來世必定富貴安康。”姬軒轅看着水蘊懷裡哭泣的妲己，眉頭微皺道。
不知道爲何心裡有些酸澀，這種感覺於姬軒轅而言很陌生，或許曾經是凡人的時候有過，但是早已經忘了，此刻爲何會如此呢？姬軒轅並不知曉。
“你是誰？”水蘊不知道姬軒轅的身份，反倒是一臉警惕地看着他問道。
姬軒轅看着水蘊張了幾次口，最終是將蘊兒兩個字喊出了口。
水蘊一臉驚呆地看着姬軒轅，這世上喊他蘊兒的人只有三個，一個是他失去的爹，一個是他娘，還有一個是他師父，但是眼前這個人誰也不是啊。
“娘，他是誰？”水蘊看着已經從自己懷裡站直的妲己，眼裡有着不可置信。
妲己卻是沒有回答水蘊的話，只是看着夏進的屍體，說了一句，“厚葬。”
其實就算妲己不說，水蘊也會厚葬夏進的。夏進雖是一個太監，可他伺候過他爹，又伺候了他娘十年，是個忠僕，他自然會給他這份榮耀。
厚葬夏進，送夏冰出宮榮養，宮裡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但只有慈寧宮的人知道，死去的先皇活了，還改容換貌了，有傳言，先皇當年是沒死，只是中毒了，這不毒解了，有活了，只是容顏有所改變。不過太后好像不太相信這個人是先皇，否則怎麼會這麼冷淡呢。
當然了，先皇也似乎有點怪怪的。
水蘊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解釋姬軒轅的身份了，所以默認了這荒唐的流言。
當然了，更荒唐的是他爹居然是神仙下凡，而他爹孃居然一星半點都沒有透露，簡直太過分了。
哦，他娘還不是人，是狐狸精。
所以他是什麼呢？水蘊此刻無比好奇。
然而，“驚喜”一個接着一個，他的寶兒本該是賈寶玉的媳婦，滾一邊去，賈寶玉那草包怎麼配得上他的寶兒。
不對，應該是他纔不會將寶兒讓給賈寶玉呢。
短短几天之內，水蘊便發現世界變了，他已經從凡人進化的不是人了，也不知道神仙和狐狸精生的兒子是什麼品種。
“蘊兒，你爹只是大人的一絲分神罷了，大人並不是你爹，不要亂認。”妲己心中有委屈，有不滿，有憤怒……
最重要的是姬軒轅來就是了解這段因果，撇清和她的關係的，她又何必讓兒子攀附關係呢。
“娘。”水蘊看向妲己，又看看姬軒轅，有些不知所措，滿臉疑惑，這到底是不是我爹啊。
“我的分神也屬於我，爲何我就不是蘊兒的父親？”姬軒轅本是如妲己猜想的一樣，是來了解因果，撇清關係的，然而此刻見妲己如此說，他卻是不高興了。
“娘，你和，嗯，你和這位大人好好談一談吧，我先去找寶兒了。”水蘊覺得姬軒轅和妲己之間有誤會，所以要留空間給他們，便是先行離開。
然而，水蘊走後，妲己看都不看姬軒轅，進了臥室，還放下了簾子。
“我不想成仙，你也不欠我什麼了，你走吧。”妲己說道，躺在了軟塌上，閉上了眼睛。
眼前似乎全是水鈺的寵溺的眼神，包容的笑容，然而陡然間，水鈺的樣子就變成了姬軒轅的樣子，妲己驚得睜開了眼睛，卻真的發現姬軒轅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你真的不想成仙嗎？”在妲己發火之前，姬軒轅先問道。
“對，我不想成仙，你快點走。”妲己看着姬軒轅說道，語氣有些不快。
“好。”姬軒轅看着生氣的妲己，應道，然後從妲己的眼前消失了。
妲己突然捂着臉，低頭痛哭。
隱身與此的姬軒轅看着痛哭的妲己，不自覺的伸手捂住心口，有點痛。
他怎麼感覺這情債越還越多了，反倒是撇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