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尾隨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身後的目光才逐漸沉了下去。最後由無奈轉爲了黯淡。
她離開的背影那麼地落寞,看上去好單薄,也好無助……他突然間好想衝上去將她追回來,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可是,停下的腳步還是沒動,任憑她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兀自搖頭嘆息了一聲,也許,讓她走,反而對彼此都是最好的選擇吧……她走了,他的世界才能恢復一開始時候平靜;她走了,他才能夠安心地埋頭工作,然後取得合同,挽救公司於危難之中;她走了,他才能夠不留餘力地去重新追求沫兒,才能重新回到原來的感情軌道上來。她走,應該是對他最好的選擇。
想起那道刁蠻任性的身影,微皺的眉頭不禁狠狠斂了斂,沫兒,應該會原諒我的吧?
再次朝着晴雯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頹然地轉身離去,“這樣自私的我,又哪裡是你真正可以依靠的港灣呢,我終究只是個平凡的人。”
所以……只能對不起了。
***
不知跑了有多久,直到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剩下,她才頹然地止住了腳步。
心中的那道聲音每時每刻都在無比清晰地告訴自己,他不要你了,他不要你了……落魄地跌倒在冰涼的臺階邊,任憑手掌凍到麻木,“你真的,不要我了麼?”
你知不知道,儘管和你在一起才兩天,卻彷彿已經過了兩年,這種自由自在不被看輕的生活是我從小多麼追求的渴望,我多想從此就這樣一直跟你在一起,做你最最好的好朋友,永遠都不分開。
可是,可是……
終究一切只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吧。就像我莫名其妙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一般,也許本來一切就都是虛幻,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一場空。那麼,這樣虛幻的我,又怎麼可以奢望,如此真實的你呢?
一絲冷風拂過身際,柔弱的身子登時凍得微微發抖,天色,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陰沉了起來,落入了一片幕色之中。
忽然間想起早上出門時王明灝的話語,拜託,老老實實將傘拿上好不好,我可不想再次爲了你的感冒而擔心。
而現在,絕美的臉龐苦澀一笑,王明灝,你再也不用擔心我會不會感冒了。
擡頭望向四周,那道噴泉依舊在安靜地吐着水花。銀白色的水花一束束騰至空中,再落入碧色的湖水中,湖面上登時激盪起一層層的漣漪。
上次也是在這裡,他將我揀走的吧……當時他一臉痞痞的樣子……
奇怪,爲什麼腦海中總是反反覆覆地想到他呢,不許想,不許想啊……
周圍已經廖無人際,天地頓時寂靜無聲。沉沉的暮色漸漸吞噬了天邊的最後一絲微亮,眼前的空氣也越來越模糊了……
緊緊地抱緊了雙肩,然後蜷縮在亭子的最角落,好好睡一覺吧,也許一覺睡醒之後,睜開眼睛,她又會重新回到原來的生活中了呢。那裡,雖然沒有王明灝,沒有她夢想中的一切,可是,至少還有一間殘破的小屋可以讓她蔽體,有小屋,她就有家,就沒有人可以將她扔掉。
好冷好冷……
***
坐在公交車上,王明灝一直顯得坐立不安,晴雯臨走之前那種悲傷而落寞的神情就如同一個剪不掉的畫面般,不停地在他的腦中放映盤旋。
她的質問,她的苦笑,她的眼淚,她那種失望之極的眼神……都如同丟不掉的記憶一般,在他的心中來回翻騰,不斷鞭打着他的良心。
她,應該不會出事的吧?她那麼喜歡逞強,又那麼刻薄霸道,應該不會淪落到被別人欺負的境地吧?
可是……想到她有別於普通人的身份,臉上又不覺冒出一股擔心的成分。
他這麼對她,是不是真的太殘忍了?她沒有家,也沒有認識的人,那她會去哪裡呢,有沒有好心的人會收留她?
而且,看樣子天馬上就要下大雨了,如果沒有人收留她的話,那她會不會被雨淋?
可是如果有人收留她了,又會不會對她使壞心眼,萬一撿到她的是一個壞人怎麼辦?虐待者,殺人狂,人販子……腦中突然涌出的一系列詞彙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滯氣地甩了甩腦袋,不許想不許想了,她以後怎樣關他什麼事情啊,從剛纔的時候起,他跟她就已經徹徹底底地劃清界限,再也沒有絲毫的關係了,難道不是嗎?
她怎樣都與他無關,她如何都不再關他的事!
可是,可是……一想到晴雯那雙楚楚動人的眼睛,那種欲淚還淚的模樣,一股巨大的內疚感又頃刻涌進了他的心,該死的,她現在究竟怎麼樣了,有沒有在傷心呢!
“尊敬的乘客你肯好,前方到站,省第一醫院……”一道機械的聲音將他從內疚中喚醒。
緊緊攥了拳頭,最後對着車身的方向望了一眼,管它呢,做都做了,眼下還是沫兒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