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也是低頭輕笑, 他這寶玉哥哥從小就不喜歡且怕王夫人,這會子居然會真的跟來,也奇。每每看到他被王夫人恐嚇威嚇的可憐模樣, 都會覺得想笑, 也不是沒那麼點可愛的。而想罷這事, 腦子剩下盤旋的便是北靜王的事了。
北靜太妃說北靜王提過她, 那北靜王豈不是把自己打人的事兒都告訴這太妃了?這不雅無規矩之事, 她要怎麼面對這王府裡的人啊。再者說了,太妃知道了這事還找她們來做客,是要做什麼呢?越想越覺得心中沒底, 瘮的慌。
只等太妃找人安置了賈寶玉,又親自來把王夫人黛玉安頓下來。一切事情完畢, 三人方纔坐下聊天。黛玉儘量配合, 卻心中着實打着個結。這邊還忐忑着, 那邊太妃就問了:“玉兒,水溶回來跟我說在宮裡見過, 可是真的?”
黛玉一愣,臉上紅雲一片,只不知道該答什麼。王夫人聽罷太妃的問題,猛看向黛玉,“玉兒, 果真有這事兒?”她對這事可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呀。看黛玉這樣子, 好像也沒那麼簡單。
兩人圍問, 沒法, 黛玉只好點了下頭。王夫人憋住一口氣, 吸不進吐不出。難怪這北靜太妃和北靜王看上她們黛玉了,原是在宮裡見過。只是, 她們看好黛玉了,黛玉未必看得好她們。這事兒,她得嚴格把關。
太妃見黛玉點頭,又見黛玉反應頗爲奇怪,心想有戲,忙又問:“你們在哪裡見的?可說了什麼話,發生什麼事兒沒有?”
王夫人聽罷這問題,又看向黛玉,早就憋足了氣這會子又多憋了一口氣。而黛玉恰好相反,只驀地大鬆一口氣。只因這問題配着太妃的表現來看,太妃肯定是不知道她頭一次見面就把水溶給打了這事了。於是,黛玉忙緩了情緒道:“就是在御花園遠遠見過一面,並未說過話,發生過什麼事兒。”
話畢王夫人才鬆了神經,北靜太妃卻是一頓,“這就沒了?沒……別的了?”
“太妃,沒有了。”黛玉咬死了這一口謊話。
“哦……”太妃略有些失望地應聲,坐着半晌又道:“玉兒,那你對咱們水溶什麼印象?”
擦……這未免也太直接了吧,王夫人心裡這麼想着,便忙清了清嗓子,道:“太妃,有些話原不該說。只是這事兒這麼問玉兒,不合適吧?”
太妃尷尬一笑,也不否認自己的意圖,只道:“說的也是,這事該找賈大人商量。原孩子的這些事,都該大人做主的。只是,我想還是要先探探孩子的心意,這才更好些。”
王夫人眉頭微擰,這話她可一點兒也不愛聽。找賈赦商量,探黛玉的意思,敢情沒她什麼事兒?還好北靜太妃也不是死木的人,看出王夫人的表情不對,忙又補了句:“自然了,最後還得夫人您定奪。”
王夫人一樂,“咱們玉兒的婚事,那必須是她同意的,又是我把關過的。北靜王爺雖說才貌雙全爲人倜儻,只是,若不是兩情相悅,這事兒也是不行的。”
太妃忙點頭,“是是是,夫人說的是,是我太心急了點。”
黛玉聽着這兩人說些這些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只不出聲。她是主角,現在這事兒好似都變得不是她的了。只等兩人又說了一會,黛玉便有些坐不住了,只擡頭道:“太妃、太太,我想去看看寶玉哥哥。”
“不行!”兩人異口同聲同時轉頭。
黛玉想的是兄妹之誼,且寶玉與她們一直沒太明顯的男女之防,常在一處玩的。太妃和王夫人的心中所想,那就是十分顯而易見的了。
黛玉一愣,忙低了頭不說話。北靜太妃也知道她是個謹小慎微的性子,現在到了王府,自然不會放得太開。這般,北靜太妃和王夫人都覺得黛玉被嚇到了。太妃看了看王夫人又看看黛玉,又看着王夫人,“要不……要不就讓玉兒過去看看寶玉?咱們在這聊。”
王夫人想了一下,點頭道:“丫頭,去看看就回來。”
“欸。”黛玉應了,忙起身出去。又叫來紫鵑,並太妃屋裡的一個小丫鬟,帶她們去賈寶玉所在的院子。原寶玉就是住在水溶院中,只是另安置了一個房間。
黛玉在快到水溶院中時,便見的寶玉呆傻傻地亂晃着身子在路上。於是,去到他面前,猛地大喝了一聲,嚇得寶玉渾身打了個激靈。寶玉見是黛玉,立馬臉上就笑開了,“林妹妹。”
“是我,你這是要去哪?”黛玉抿脣而笑。
“一個人呆着怪悶的,想去找你說說話,但又怕被太太罵。所以……所以……”
“所以纔在這裡遊魂似的?”黛玉笑着接了話。
賈寶玉憨憨一笑,“林妹妹來找我的不是?咱們進院子去。”
說着兩人就去了院中,坐下了吃茶閒說。寶玉一邊給黛玉倒茶,一邊道:“太太怎麼讓你過來的?她平日裡是連你的邊兒都不讓我沾的,非打即罵。”說罷,自己就搖頭嘆氣。
黛玉接了杯子,“她厭你,你也不想想爲什麼?”
“我知道,跟老爺一樣,都嫌棄我不學無術不問經濟仕途。只是他們不知,那些事兒在我看來都是大俗事。好好的一個人,都去鑽營謀利去了,有什麼意思。”
黛玉聽他說這些話,面上有笑,只是不做聲。半晌,方又問:“來時,老太太跟你說什麼了沒有?怎麼突突叫你跟過來,太妃也沒邀請你。”
寶玉吃了口茶,眼中情愫白轉,默默看向黛玉。黛玉與他眼神一碰,只覺十分不對,忙移開了眼。寶玉放下茶杯子,面色難得地很是沉靜,聲音也略低沉略憂傷道:“老太太叫我看好林妹妹,別叫旁人搶走了。”
黛玉心裡一驚,“□□的,你說什麼混話呢?”說完,就撂下賈寶玉一人,忙喊了紫鵑出門去。
只說情緒亂糟糟地低頭剛走到院門口,迎面而碰到一人。黛玉也不擡頭,身子反應及時地左移,沒想到那人也同時左移。她忙又右移,面前的人又跟她同步了。黛玉心裡莫名一陣懊惱,擡起頭來……傻了。
對,此乃北靜王水溶沒錯。
水溶本也沒見出這人是誰,只見她低頭直直走到自己面前便想讓路,沒想到老讓到一塊兒。如今見面前的人兒擡起頭,才發現是自己日日夜夜惦念着的那個人兒。於是,微微的,有些晃神,有些失神。
黛玉當然也認出了他,只覺非常不好意思,忙錯開他走了。水溶這時方纔醒過來,轉身道:“姑娘……”
黛玉不理,早知道不來找賈寶玉了,這事兒整的,一波接一波的。她剛走了沒幾步,便又聽得熟悉的一聲:“林妹妹……”
黛玉眉頭深深一擰,表情有些囧。現在她只巴不得自己能有對翅膀,趕緊飛回自己的院子中去。於是,誰都不理,腳下步子生風,噠噠噠跑回去了。
這邊水溶見自己院子中跑出來一個男人,愣了半晌方緩過來道:“你……是誰?”
寶玉也是轉過來看他,見他形容不俗,便道:“你是北靜王罷?我是賈家來的人,賈寶玉。”說着就給水溶作了個揖。
水溶也是以禮回敬,心裡想着這寶玉怎麼來了。自己默看了一下黛玉走掉的方向,再看看眼前的寶玉,心裡莫名堵得慌。不過,大丈夫得灑然霸氣,只好笑着道:“你便是那銜玉而誕的?”
“正是。”寶玉回。
“走,咱們進屋去細看看你的寶貝。”水溶說着,就擺出個請的姿勢。兩人一道,便進了屋中。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無往不利。不管面前這個是真情敵還是假情敵,都得防他一手。
又說黛玉跑得氣喘吁吁回了院子,王夫人和北靜太妃還在聊着天兒。北靜太妃是王夫人活了這三十多年,見過的廢話最多的一個女人,沒有之一。她天南地北天文地理,幾乎樣樣都說。想叫她停,都停不下來哇T^T。
黛玉見兩人正說得起勁,當然,是北靜太妃一人說得起勁。她不想打擾兩人,便偷摸摸進了自己屋,坐到牀沿上緩起情緒來。紫鵑滿臉疑惑,微喘着過來關心道:“姑娘,寶二爺到底跟你說什麼了?跑了這一路,險些沒跟上你。”
元春給的藥吃完到現在,黛玉的身子那是好過平常弱女子啊。雖然,纖弱的樣子還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