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王子騰壽宴上賀者雲集,但是身爲主人的外甥和娘娘的親弟弟,寶玉必定是受到衆星拱月的待遇,沒道理會燒到氅衣。
至於麝月所說的“必定是手爐裡的火迸上了”,更是無稽之談。若是手爐裡的火能把別人的衣服燒出一個洞來,那拿着手爐的人只怕也是傷得不輕。當時的衆人只是焦急名貴的氅衣弄壞了,聽到這麼不着邊際的理由竟也沒有當做一回事。
現在看來,此事只怕正是寶釵的一個陰謀。且時機選的也巧,與晴雯關係最差、也是最大的競爭對手的襲人竟回家奔喪去了,直接瓦解了晴雯的提防心。這計謀更是巧妙,目的不是要晴雯死,只是要她病,況且衆所周知的晴雯早已是病了一陣子了,這樣一來任何人都沒有嫌疑。
怪只怪寶釵太過急性子,剛過了一夜就急忙來看晴雯有沒有病重。說起來,這消息傳的未免也太快了些。若不是麝月特意去告知,就是整件事根本就是寶釵利用茗煙貼身伺候寶玉的機會,燒壞氅衣,故意讓晴雯病上加病,再順理成章的讓王夫人送她出府養病,至於什麼時候接回來,只怕就遙遙無期了。
這也解釋了寶釵爲什麼會說出“界線”二字,定是之前有人細細研究了氅衣,知道外面沒有人會修補,且界線的法子會的人也不多,弄壞一點點既可以累病晴雯,也不至於讓賈母知曉。
這一切也不過是黛玉的推測而已,寶釵佈局的手段更加嚴謹了,除了一些蛛絲馬跡之外幾乎沒有證據,整件事做得天衣無縫,除非茗煙叛變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說到晴雯,不得不讚一聲身體底子好,且她素習雖也是看不慣襲人一派,但是沒什麼陰謀詭計,心中坦蕩病就好得快些。再加上以往飲食清淡,飢飽無傷,前幾日生病時就已是餓了兩三日,替寶玉補氅衣也沒怎麼勞碌,沒兩日就已是漸漸的好了。
襲人送母殯後,業已回來,麝月便跟她說了宋媽墜兒一事,並晴雯攆逐墜兒,這些事也都是翡翠和寶玉知道的,襲人不好多說,只道晴雯太性急了些。
將近臘月,李紈因時氣感冒,李嬸之弟便接了李嬸並李紋李綺家去住幾日。邢夫人又正害火眼,迎春、邢岫煙皆過去朝夕侍藥。寶玉見襲人常常思母含悲,晴雯剛剛病好,因此詩社之日皆未有人作興,便空了幾社。
黛玉處有湘雲日日聒噪,倒也頗不寂寞。
這日一大早,又有信鴿飛來,承影興沖沖的去拿了小紙條進來給黛玉。
湘雲道:“這是誰送的信啊,這些天都收了好多回了。”
黛玉笑笑道:“我父親離京前拜託了一位世伯照應,出去多有不便,因此就用信鴿送信了。”
湘雲恍然大悟,點頭道:“是了,你喊世伯的應該是定國公吧我以前好像聽說過。”便不再關心,徑直去跟茯苓玩去了。
黛玉悄悄鬆了口氣,展開紙條一看,上面是幾行蒼勁有力的行楷:“世妹見信如唔:上次所言之事,世妹無須擔心。近日朝中有大變動,兄或將遠赴西北,留暗衛小八在京,可爲你驅策。兄蘇雲恆上”
黛玉再看過一遍便把紙條扔進炭盆,轉眼間已是燒成了飛灰。
蘇雲恆這段時間極爲反常,信鴿來來往往已是不下十數回,每次的信也是寥寥數語,第一封信是因爲氣溫下降,囑咐自己多加衣,第二封信是替怡嘉公主問候自己,第三封信是說賈雨村即將升任大司馬,說起來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黛玉之前吩咐林管家打聽梅翰林的兒子一事,後來林管家回話時除了正事之外,還說京城最近有黛玉不好的傳言,且府裡收到一封莫名其妙的告密信。
那信裡說,鎮國公府大小姐牛芊芊在王家壽誕之日當衆詆譭林姑娘的聲譽,動機卑鄙,行爲惡劣,因寫信人實在看不下去,故此寫密信提醒林姑娘。
林管家說流言確是在王子騰壽宴之後才漸漸傳開的,這信裡的內容應該是真的。
黛玉思來想去,京裡與自己交好的閨秀實在寥寥無幾,難道是嫁進戶部尚書家的手帕交李瑾瑤寫信來提醒嗎只是李瑾瑤自從嫁了戶部尚書家,就再也沒有跟黛玉聯繫過,思來想去也不得答案,黛玉在給蘇雲恆的回信上便提起此事。
黛玉本不在乎這些,流言之類的,過不了幾日就有更勁爆的代替之前的,在強大的權利之下,任何流言都是見光死,完全不必理會。黛玉既有父親護着,又有世伯定國公,還有穿越同鄉長公主,因此並不在意。此時見蘇雲恆也說不必擔心,黛玉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至於蘇雲恆反常怪異的頻繁通信行爲,黛玉只定性爲青春期萌動,反正自己還小,現下還不用管這些。
轉眼已是臘月,賈雨村果然升了大司馬,還協理軍機參贊朝政,蘇雲恆則被派去巡邊,明年開春起行。
林家的莊頭都來京城交租子,黛玉抽空回了一趟林家,給衆人發了年例,又從租子裡抽些實物分發給下人當做年貨,有些上好的東西一部分存進庫裡,一部分送去賈府當做年禮。
快到年下,因鳳姐兒的肚子越發的大了,王夫人便順理成章的接管了一部分家事,不知是不是那燕窩不再吃了,王夫人最近精神略好了些。
這日鳳姐兒特意打發人來請黛玉,湘雲去了惜春處,黛玉便自己去了鳳姐兒的小跨院。
原來卻是爲了黛玉送來的那幾車年禮。黛玉一到了小跨院,平兒就迎了出來,親手打了簾子讓黛玉進屋。鳳姐兒肚子已是明顯凸起了,此時正半靠在炕上的迎枕上,見黛玉進來忙作勢下炕來。
黛玉忙上前按住她,笑道:“二嫂子什麼時候跟我這麼客氣了”
鳳姐兒便攜她上炕去坐,一邊調笑道:“也不單是這一次客氣哪次吃飯不是我站着服侍你們的”
黛玉抿嘴一笑,道:“原來是來找我抱怨的,我回頭學給外祖母聽你可別怪我。”
鳳姐兒忙學了寶玉的樣子道:“好妹妹,饒了我這一回吧。”竟是學得惟妙惟肖,連地下站着的平兒也是笑個不住。
一時上了茶果,又讓了兩三回,鳳姐兒方道:“你們林府裡送來的那幾車年禮有單子沒有”
黛玉放下小蓋碗,道:“連單子一齊交給了這府裡的管事了,怎麼又來問”
鳳姐兒嘆了口氣道:“這事你別問,你要是有備用的單子就給我一份,要是沒有也就罷了。”
黛玉笑道:“幸好我留的還有一份,回頭打發人給你送來就是了。”
世家大族之間送禮,有時多達幾十幾百樣,禮單自然是兩家都有備份的,鳳姐兒也不以爲奇,便謝了黛玉。
一時巧姐兒在廂房吵着要娘,奶孃便抱了她到正房來。鳳姐兒便吩咐把巧姐兒放在炕上讓她爬着玩,這廂仍和黛玉說話。
巧姐兒長得更像賈璉,俊眉修目,看起來不像她爹爹的風流樣兒,反而顯得斯文秀氣。巧姐兒先在炕上玩了一陣子木頭鴨子,後來看見炕几上放的有個大柚子,便又來玩柚子。
這屋子裡一股柚子清香,顯然鳳姐兒平時沒少吃,黛玉想了一回,便直言道:“我素日愛看醫書,上面卻說身體虛寒的孕婦不宜多吃柚子,只吃一點倒是不妨的。”
平兒在旁忙接話道:“上回來請脈的王太醫也是這麼說的,我們奶奶只是不聽,這樣大的柚子,一日吃一個纔算過癮。”又向鳳姐兒道:“你聽聽,連林姑娘都知道,以後你再這麼樣的吃,我可不管了。”
鳳姐兒向黛玉笑道:“你看看,素日都說我是個厲害的,殊不知平兒比我厲害百倍。”又向平兒道:“平姑娘的話我記住了,以後定得平姑娘同意了我才吃。”
平兒笑着啐了鳳姐兒一口,紅着臉掀簾子出去了。
黛玉笑了一陣,又正色道:“這事可馬虎不得,二嫂子別不當一回事。”跟巧姐兒親熱了一回便告辭回去了。
此時正值午飯時候,本來園子裡的衆人都已是改了就在園子裡吃飯的,黛玉還是順便拐去了賈母處。
冬日天寒,賈母日日在屋子裡呆得氣悶,平時小輩們來請安也只得那一會兒,鳳姐兒有孕,王夫人協理家事,身邊養着的寶琴不像自家的女孩,總是有些拘謹,此時見黛玉來陪她吃飯,真是眉花眼笑。
館的人得知黛玉去了賈母處吃飯,只好把她的份例菜等等都用保溫的食盒送了來。
於是這餐飯便是賈母和黛玉、寶琴三人一起用的。一時飯畢,黛玉和寶琴陪着賈母說話兒消食,沒多大會兒功夫,寶玉去館尋不到黛玉,便也找來了這裡,賈母更是高興。
正巧湊夠了四個人,賈母一時興起便吩咐下人把牌拿出來,四人一起摸牌玩。
一局還沒完,寶釵竟也尋了來,寶琴便把位子讓給她,自己只坐在黛玉身邊看牌。
寶釵一邊喂牌給賈母,一邊抽空跟寶玉說話,黛玉則是跟寶琴合二人之力專心打牌,時不時悄悄還交換意見,一局下來大殺四方,不消多久竟贏了個盆滿鉢滿。。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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