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一早黛玉就被紫鵑叫起了,坐在梳妝檯前閉着眼睛任由她們在自己頭上臉上動作,直忙乎了好大會兒功夫纔算完工。
黛玉平日不大在意裝扮,多是雙平髻或是隨雲髻了事,突然鄭重其事的打扮起來,反而有些不習慣,好在她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過了會兒也就不再去想此事。
去鬆蔭堂跟着林如海用過早飯,林如海先去了外院,黛玉便回了涵碧樓。直到留藍來傳話,涵碧樓裡需要跟着出門的便都各司其職,拿包袱的,拿香爐的,拿手爐的,捧帕子的,跟着的七八個人竟是沒有空着手的,黛玉看了一圈,吁了口氣,心想幸好沒有拿馬桶的,剛想完就聽雪雁叫道:“忘了拿馬桶了”黛玉大窘,叫道:“又不是出遠門,不用拿了。”
其實林府與定國公府距離並不遠,從定國公府的後門出來,沒多遠就是林府的大門,只是去做客總不能從後門進出,因此,黛玉坐在轎子上顛簸了一段路纔到了定國公府。
林如海在大門處就被迎去了外院,黛玉坐的轎子則直接到了垂花門方停下。紫鵑扶着黛玉下了轎,兩個體面的嬤嬤便在前引路。其中一個似乎更健談,一路上都在介紹周圍景緻,只是黛玉來到陌生的地方,也沒有心思賞景。
一時到了正院,大門上的匾額寫着“慎如堂”,應是取“慎終如始”之意,想來定國公的祖先也是爲人謹慎。剛踏進正院,就有一位老嬤嬤迎上前,引路的兩個嬤嬤見了忙行禮,退到後面去,心道不知這位小姐是何方神聖,居然有勞公主身邊的柳嬤嬤出來迎接。黛玉看那老嬤嬤氣勢非凡,應是公主心腹之類的,便也行了半禮,那老嬤嬤也未讓開,只是笑着給黛玉引路。跟着黛玉的幾個人除了紫鵑都被請到廂房坐,黛玉便帶着紫鵑進了正堂。
意料之外的,偌大的正廳只有幾個侍女站在角落。一名侍女上前來接過紫鵑手裡的斗篷,柳嬤嬤回頭見黛玉有些驚訝,便笑道:“公主殿下在東邊暖閣裡,林姑娘這邊請。”黛玉笑了笑,跟着柳嬤嬤進了東暖閣。
正廳裝飾華麗,暖閣裡卻極清新,傢俱俱是金絲楠木打造而成,金絲花紋奇特,引人入迷,簾子坐墊靠枕等都是淡綠色繡淺粉色碎花。黛玉只匆匆掃了一眼,心裡有種奇異的熟悉感,並沒多想,便衝着炕上坐着的長公主行了大禮,還未起身時,長公主竟下炕來親自扶起自己,笑道:“果然是個標誌人物兒,真是名不虛傳。”
黛玉心內狐疑,面上只做羞澀之狀。長公主拉着黛玉的手同她一起坐在炕上,寒暄一番,又突然想起什麼,叫小丫頭“去請表小姐來說話兒”。
黛玉不知這表小姐是何方神聖,只是陪笑說話。撇開長公主殿下那怪異的八卦表情不說,黛玉對這房間的擺設也頗覺熟悉。古人常用重色配以花團錦簇的圖案以示莊重吉祥,現代人則更喜歡簡潔明快的風格,再加上炕上擺着的坐墊靠枕等坐起來像沙發一樣,黛玉看着長公主頗有些“平易近人”的姿態越看越覺得奇怪,差點就要說出那句經典的“天王蓋地虎”了。
正想着,忽聽公主小聲說了句“天王蓋地虎”,而後若無其事的舉起茶杯啜了口茶。黛玉嚇得手一抖,杯子裡的水倒在了手上,顧不得去擦水漬,只是瞪大眼看着公主,一時又疑心自己幻聽。
話說長公主殿下情不自禁說出那句話後,自己又忍不住暗罵自己蠢,遂裝作若無其事狀,眼角餘光瞥見黛玉杯子裡的水倒在了手上,便忙拿過一旁的帕子遞過去。黛玉呆呆的接過帕子,只是盯着公主又是疑惑又有些震驚。
公主沒事人似的關心道:“你怎麼了,呆呆的”
黛玉覺得若是不問清楚,一定不甘心,便豁出去了,望着公主道:“寶塔鎮河妖”
公主也吃了一大驚,左右看了看,湊近黛玉小聲問道:“你真的也是穿來的”黛玉猛點頭。
公主鎮定了一下,揮手叫來一個侍女,吩咐道:“去告訴表小姐不用來了,你們都下去吧,我要跟林姑娘安安靜靜的下棋。”幾個丫鬟福了一福都默默退出去了。
公主抓住黛玉的手道:“太好了,你是哪一年穿來的”
黛玉道:“世界末日之後我就穿來了。”
公主驚道:“什麼難道世界末日沒有世界末日嗎不跳字。
黛玉苦笑道:“當然沒有你是之前穿來的”
公主也苦笑道:“我是世界末日前兩個月穿來的,可是都已經在這過了二十幾年了。”
黛玉道:“你好歹是個公主,位高權重的,我還有一幫極品親戚,我老爹還差點被人害死。”
公主聞言起了興趣,笑道:“我聽說林如海回京述職,年後就任工部尚書,就懷疑他是穿越的,後來發現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古人,又懷疑他身邊有穿越者,現在才知道是你救了他的命。”
黛玉做了個苦相,道:“我也是在救自己的命,沒有他我怕也活不了幾年。”
公主會意,嘆道:“我在這呆了二十幾年,一直以爲是架空,偶爾聽到林如海的名字也沒在意,直到前幾年賈府送賈元春進宮,後來賈寶玉銜玉而誕傳的沸沸揚揚,我才知道是在紅樓夢的世界裡。”
黛玉笑道:“既來之則安之,你是前輩可得罩着我呀。”
公主一拍胸口,豪邁道:“不是跟你吹,我來了之後苦心經營,現在形勢一片大好,有我罩着你,這京城裡你可以橫着走了。”
黛玉看她雖已經四十上下,卻還是一派天真樂觀,便知道她日子過得很好,在加上保養得當,看上去便如不到三十歲一般,聽她說在京城裡橫着走,沒好氣道:“你去橫着走個試試,恐怕你這二十年還沒逛過街吧。”
公主神秘兮兮的笑道:“我當然逛過街了,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出去玩。”
兩人說得興起,天南地北的亂侃一通,感覺像是大學裡開夜談會一樣,直到飯時柳嬤嬤進來問何時擺飯還意猶未盡。
兩人愉快用餐時,表姑娘葉可馨正在自己屋裡對着窗臺上的水仙花默默垂淚,貼身丫鬟秋兒提着食盒進來,憤憤道:“姑娘是國公爺的親外甥女,那些個奴才居然敢這樣怠慢,都過了午時這麼久了才送飯來,還說什麼公主款待貴客抽不出空給姑娘做飯。”一邊把菜端出來,一邊埋怨道,“這院子離主院那麼遠,飯菜都涼了。”
葉可馨聞言更是傷心,忍不住哽咽道:“別說了我不過是個孤女,投奔到國公府,蒙國公爺跟公主不棄,讓我住在這裡,還有什麼好抱怨的”觸動傷心事,說完便大哭出聲。外間的丫鬟嬤嬤聞聲撇撇嘴都走開了,秋兒看她哭得傷心忙拿過帕子給葉可馨拭淚,勸道:“想來是公主覺得姑娘不是自家人,不好出來替她待客,這纔沒讓姑娘去。”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合情理,葉可馨倒是聽勸,哽咽聲漸漸轉小,待平靜下來又淨了面,飯菜都已涼了,秋兒只得拿去小茶房勉強熱一熱。
這邊黛玉跟公主兩人酒足飯飽之後又轉戰花園的暖房,公主殿下日常的愛好之一就是花藝,因此府裡建了一個大大的暖房,以供她隨意糟蹋。好在無論公主做什麼,只要皇帝不說話,任何人都不會質疑,包括親手種花,以及在暖房裡擺了一張躺椅。
古人講究形象,午睡時鬢髮鬆了都被視爲婦容有缺,更遑論大白天躺着曬太陽。公主命人再擡一張躺椅來,黛玉便有幸沾光一回,兩人躺着繼續聊。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這兩人性格相似,臭味相投,很快就成了密友,當然,就外人而言,也可稱之爲忘年交。外院傳話來,黛玉要走時公主還依依不捨,只是礙於快要過年,不好強留,便親自送黛玉到垂花門。公主還沒回到慎如堂時,府裡倒有大半下人知道了林大人家的小姐得了公主的眼緣,公主竟親自送她到垂花門,聽說還送了許多禮物,連暖房裡的兩盆極品茶花童子面跟花鶴翎都送了她。
不消說住在偏遠小院裡的表姑娘又氣得哭了一場,府裡派來的下人們都已是習慣了,初時還向柳嬤嬤回報,現在都懶得去管了。
黛玉回了林府就讓紫鵑帶着人把那盆花鶴翎送去榮國府老太太那,另外一盆童子面送去了林如海的外書房,紫鵑便帶着水晶去了榮國府。
黛玉精神亢奮了一天,一鬆懈下來,幾乎坐着都能睡着。郝嬤嬤看她困得眼都睜不開了,就命廚房送些小點,燒熱水來。黛玉勉強洗漱完了,躺在牀上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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