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陛見

第210章 陛見

好半晌,李惟儉整理衣帽自內中行將出來,那繡橘瞥了一眼便紅着臉兒垂下頭來。

李惟儉道:“二姐姐方纔不慎扭了腳……嗯,方纔聽着,是有人找我?”

繡橘緊忙道:“是大太太打發費嬤嬤來,說請四爺過去商量事兒。”

“哦,那我過去瞧瞧。”

李惟儉負手而行,經過廂房朝着內中瞥了一眼,那鵪鶉也似的碧桐連忙跟了上來。李惟儉又朝着咬脣拋媚眼的司棋略略頷首,這才施施然而去。

繡橘停在庭院裡,不知該不該進去瞧瞧姑娘。方纔四爺說姑娘扭了腳,繡橘心下納罕,只覺姑娘扭了手腕還差不多,怎會扭了腳?便在此時,司棋強撐着自廂房裡行了出來,道:“你回去打絡子吧,我去瞧瞧姑娘。”

繡橘如蒙大赦,趕忙悶頭進了廂房。司棋挪步進得正房裡,到得臥房前便隱約嗅到那熟悉的旖旎氣息。司棋暗自挑眉,暗忖自家姑娘怎地膽子這般大了?素日裡都是求着自己幫襯,怎地這回都不用幫襯了?

納罕着進到內中,卻見迎春早已換過了衣裳,瞥了司棋一眼,還不待司棋發話,迎春便捧臉連道:“莫說了莫說了!”

說話間快步行到牀榻前,扭身落座。司棋揶揄着行到近前,將那褪下的衣裳與羅帕拾掇了,臨了才道:“四爺方纔說姑娘扭了腳。”

說罷,司棋捧着衣物而去。迎春這才挪開雙手,隨即不住地往臉上扇着風,方纔她都不知自己個兒哪兒來的那般大的膽子。只是……儉兄弟喜歡呢。

遐思半晌,迎春起身,拖着一條好腿一瘸一拐習練了半晌,琢磨着好歹能哄過繡橘,這才停歇下來。

另一邊廂,李惟儉領着碧桐自東角門出來,又出得側門,從私巷往正門行去。碧桐心下納罕,不知爲何出了府邸也不乘馬車,又不好開口問詢,只得乖乖跟在李惟儉身後。

自私巷出來,李惟儉兜轉過來,自寧榮街進得黑油大門,碧桐這才知曉,敢情是因着在府邸內穿行不便,這才幹脆自府邸外繞行一圈兒。

碧桐心下暗暗咋舌,她早前隨在那葡商身邊兒,所住房屋不過是三層樓宇,進得李家宅第覺着已經不小了,待到了這榮國府,碧桐暗暗思忖,這般廣闊豈非堪比皇宮?

賈赦家中僕役自是識得李惟儉的,管事兒的引着李惟儉入內,一面兒緊忙打發人去稟報。

本道要去外書房,不料到得儀門左近,早有管事兒婆子招呼道:“老爺、太太說儉四爺不是外人,請儉四爺入內敘話。”

李惟儉笑着頷首,乾脆進了儀門,隨着那費嬤嬤一路又過了兩重儀門,進得大老爺賈赦的正院兒。

進得正房裡,便見大老爺賈赦與大太太邢夫人端坐正中,兩側侍立着幾房姬妾。李惟儉面帶笑意灑然拱手道:“多日不見,世叔一向可好?”

大老爺賈赦半邊兒臉擠出笑意來,笑着招呼道:“復生莫要客套,快坐,來呀,上茶。”

那邢夫人也道:“都是自家人,偏生儉哥兒這般客套。這一去小半年,儉哥兒瞧着又長高了一截,若與迎春站在一處,真真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幾個姬妾開口附和,李惟儉笑着落座,並不開口。二姐姐迎春自是要納進門兒的,卻不是娶。

丫鬟奉上茶水,大老爺賈赦略略寒暄,問過此行差事,又問李家近況,再問林如海情形,唏噓一番,轉而又說起了史鼐遇襲之事。

說着說着李惟儉心下就覺不對——揚州八大鹽商都是皇室養的豬啊,這班人極爲自覺,每歲都奉上大筆孝敬。雖說是到了今上,孝敬的銀子少了,可被敲打一番,還不得乖乖的奉上大筆孝敬?怎也不會蠢到買兇謀害欽差!

聖人此番可是存了掘了鹽商根腳的心思,不單單是殺豬,而是想着連豬窩一塊兒拆了。先前那賄賂案才能牽連幾人?有了襲殺欽差的由頭就不同了,將八大鹽商連根拔起也沒人能說出不是了。

這般思量,那些水匪是誰派來的……不言自明!無怪今兒晌午老師提及此事來神情恬淡,說不得此事就是老師的手尾!

好一齣苦肉計,厲害啊!

收攝心思,李惟儉不知大老爺賈赦心頭打的什麼主意,因是乾脆漫無邊際說將起來,將那日情形好一番訴說。那大老爺賈赦還耐着性子,一旁的邢夫人卻沉不住氣了,幾次欲言又止,好不容易待李惟儉說過此事,連忙開口道:“儉哥兒,我怎麼聽着,你與鳳姐兒合股弄了個暖棚的營生?”

李惟儉端起茶盞來略略嘬了一口,心下暗自思量,這暖棚的營生原本王熙鳳是主張公中出銀錢與他合股經營,奈何王夫人始終不給準話,王熙鳳這才一咬牙典當了嫁妝,拿出銀錢來合股。

此事不經公中,倒是能瞞住大老爺、大太太一時。只是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四下漏風好似篩子一般的榮國府?這二位說不得一早兒就知曉了……誒?難怪方纔王熙鳳欲言又止,想要與自己商量,莫非就是因着此事?

放下茶盞,李惟儉笑道:“晚輩離京前,倒是聽二嫂子提過一嘴。這等小事,晚輩便交給秋芳打理了。昨兒秋芳倒是提了一嘴,說是這暖棚營生小打小鬧的,不過投了萬八兩銀子。”

李惟儉沒往下繼續說,笑吟吟看向大老爺,那意思不言自明。您二位要是也想摻股,不如先把那八千兩銀子還了?

且不說大老爺哪兒存下的銀錢,便是果然有,也沒想過還錢啊。因是賈赦咳嗽一聲,說道:“賢侄啊,不知這暖棚營生,砸下這般多銀錢……須得幾年回本啊?”

“這卻不好說了,”李惟儉實話實說道:“若運氣好,二三年便能回本兒;若時運不濟,五七八年的也說不準。”

邢夫人納罕道:“儉哥兒,你說這運氣……是怎麼個好與不好?”

李惟儉道:“暖棚與那溫湯菜相類,沒什麼稀奇的。砸下銀錢,蓋起暖棚,尋菜農仔細照料了,到時候自然就會產出果蔬。這若是獨一份的買賣,自然賺得盆滿鉢滿;可若干的人多了……大太太也知,我那暖棚實在沒什麼難的。

說不好聽的,旁人砸下銀錢,拐跑兩個菜農,都是勳貴人家,官司就算打到聖人面前又如何?賠付幾個銀錢,那秘方還能收回來不成?”

邢夫人頓時大失所望,嘆息道:“原是這般,我還道這營生穩妥呢。”

這大半年來,大房用度自是捉襟見肘。大老爺賈赦仗着賈家過往的威名,倒是時不時的與一干狐朋狗友廝混,這銀錢自是架不住花用。

年前李惟儉所送賀禮,那人蔘果引得京中勳貴人家熱捧,大老爺、大太太自是瞧在眼中的。因是聽下頭人提及來旺這倆月每日家撲在城外莊子上,要擺弄暖棚,這二人便上了心。

暖棚啊!那人蔘果可是天價!這般賺錢的營生,怎能讓鳳姐兒自己佔了去?

再說鳳姐兒不過是個兒媳,他們算起來可是李惟儉未來的岳父岳母,哪兒有好東西給兒媳婦,不給岳父岳母的道理?

因是這纔想着尋了李惟儉,摻上一股……至於摻股的銀錢?左右儉哥兒也不差這些許銀錢,來日從出息里扣去就是了。

奈何打算的極好,偏生儉哥兒這般一說,邢夫人心下犯了嘀咕。這暖棚若果然到處都是,可不就賺不到銀錢了?

邢夫人心下暗惱,可惜了這營生。一旁端坐的大老爺賈赦又是另一番心思。大老爺可不管李惟儉說的那些關要,他只認準了一點——李惟儉是誰?李財神啊!誰聽說過李財神會做虧本兒的買賣?

沒有吧?就說這一遭南下,那水泥務可是賺了足足一千二百萬兩銀錢。聽說江南士紳趨之若鶩,不少去的晚的、遲疑的,這會子都捶胸頓足、惱恨不已。那水泥務的股子更是一路水漲船高,聽說刻下一兩三錢一股都極少有人出手。

這可是傳家的營生,李財神不過一二月光景就折騰了出來。這暖棚再不起眼,總不至於虧本兒吧?

因是大老爺賈赦略略沉吟,開口說道:“賢侄啊,伱也知道,我如今閒賦在家,可這迎來送往的,銀錢還是一般拋費出去,進項卻少了。賢侄你看那暖棚的營生,能不能算老夫一股啊?”

算你一股?你也得有錢算啊。

前頭那八千兩銀子還沒還呢,李惟儉這會子已然吃住了迎春,哪裡肯平白無故再往裡頭砸銀子?

因是面上笑道:“世叔這話說得見外了,晚輩原想着這營生不算太好,這纔沒知會世叔。既然世叔瞧得上眼,不若回頭兒我把方子送來?摻股就算了,世叔不若另起爐竈,這賺多賺少的,也不用與人分潤。”

“額……這——”

邢夫人嘴快道:“儉哥兒說笑的,這營生又不賺錢,我跟老爺拿了方子又有——”

“咳咳,”大老爺咳嗽一聲,邢夫人頓時噤聲。賈赦笑眯眯道:“這如何使得,這般說出去好似老夫故意佔復生便宜一般。”

李惟儉正色道:“世叔這話就見外了,不看旁的,單隻咱們之間,又哪裡說得上佔不佔便宜?待過兩日,晚輩定將方子送來。”

“好好好,一切有勞賢侄了。說來老夫近來得了個扇面,極爲精巧,賢侄且隨老夫一觀。”

當下二人自去書房觀量扇面,獨留下邢夫人納罕不已,鬧不明白要那方子有何用。

打發姬妾各自散去,邢夫人自回房中歇息。過得好半晌,聽聞大老爺將李惟儉送出內儀門,邢夫人緊忙尋將出來,低聲問道:“老爺,那營生做不成,要了方子有何用?”

大老爺哼哼一聲,道:“蠢婦,那方子拿出去可是能賣銀子的!”

“啊?”邢夫人這才恍然,頓時喜笑顏開:“這一份方子,好歹能賣個五百兩吧?”

大老爺負手而行,志得意滿道:“五百兩?李財神的方子就值五百兩?呸!一千兩起!”

“誒唷唷,那可了不得。”

邢夫人愈發殷勤,扶着大老爺賈赦進得內中。賈赦大馬金刀落座,思量着道:“儉哥兒還是孝順的,不像是璉兒與鳳姐兒,哼!見天圍着二房轉,只怕早就忘了是誰家的兒子媳婦了!”

邢夫人一邊兒爲其揉捏脖頸,一邊兒恨恨道:“誰說不是?我看二房也沒存着好心思,這往後啊,有他們兩口子的好兒!”

二人謀算一番,待有婆子來提醒到了時辰,這才一併朝着榮慶堂行去。

這日榮國府大擺宴席,連賈珍、賈蓉也一併來了,衆人紛紛恭賀了李惟儉一番,都知李惟儉連番立下功勳,來日定會大用,因是就連薛蟠都裝作小透明一般,不敢再來尋李惟儉的晦氣。

席間其樂融融,隔着一道屏風,女眷一席的薛姨媽聽得那邊廂誇讚之聲不絕於耳,心下愈發吃味。

一年多前同日進府,那時自家女兒便隱隱對那李惟儉起了心思,薛姨媽也曾觀量過,好似李惟儉也對自家女兒有心思?

只是那時薛家還是皇商,李惟儉不過是一文不名的窮酸秀才,薛姨媽又哪裡看得上?其後薛蟠與李惟儉鬧將起來,薛姨媽護短,未嘗沒存了讓寶釵死心的心思。

奈何時過境遷,薛家沒了皇商底子,偏生這李惟儉卻發跡了!本道不過是運道好,誰想到這李惟儉愈發能爲了,眼見着直上青雲……

偷眼打量自家女兒,卻見寶釵嫺靜如常,好似事不關己一般。薛姨媽便暗忖,左右都錯過了,可不好再錯過了寶玉。她心下卻頗爲忐忑,總覺得看不透寶釵的心思。

這日一場酒宴,直到戌時方纔罷休。今時不同往日,李惟儉地位不同,因是賈家衆人反倒不曾如何勸酒。

他熏熏然與賈珍一道往外行去,路上正說着閒話,忽而聽得身後招呼聲:“儉兄弟!”

李惟儉頓足,便見王熙鳳帶着平兒笑吟吟尋了過來。

賈珍便道:“弟妹只怕有事兒,儉兄弟,那我先行一步。”

“好,珍大哥慢行。”

送別賈珍,此時王熙鳳已然到了近前,王熙鳳自平兒手中接過油紙包,笑吟吟遞過來道:“前一回聽秋芳說月信不準,剛好我這兒常備着些成藥,正好請儉兄弟帶回去,讓秋芳試試管不管用。”

李惟儉接過道謝:“勞煩二嫂子了。”

“儉兄弟這話就外道了。”

內儀門便在身後,李惟儉沉吟着壓低聲音道:“二嫂子,大老爺方纔提起暖棚那事兒了,可是誰走漏的風聲?”

王熙鳳頓時挑了眉頭:“大老爺是如何說的?”

“還能如何?纏磨着要摻一股。”

王熙鳳頓時揪起心來:“那,那儉兄弟是怎麼回的?”

李惟儉笑道:“二嫂子莫急,我只說這營生只怕回本慢,又把方子送上,這纔打消了心思。”

王熙鳳霎時間心都在滴血,卻挑不出李惟儉任何不是來。闔府都知二姑娘與李惟儉的事兒,錯非差着李守中不同意,只怕早就定下婚事了。索問的又是自己公婆,人家儉兄弟能攔着不讓公婆摻和進來已是不易,哪裡還守得住方子?

細細思忖,倘若這暖棚的方子泄露出去,今年就算有些遲了,倘若旁人見自己賺了銀錢,只怕來年遍地都是暖棚,自己哪裡還賺得到銀錢?

奈何這會子暖棚都起來了,這營生也不是說不做就不做的。王熙鳳銀牙暗咬,卻不知如何是好。

李惟儉觀量其神色,低聲囑咐道:“這兩日二嫂子得空來我家中一趟,事到如今,那暖棚營生若想賺錢,只怕須得另尋他法了。”

王熙鳳頓時眼前一亮:“儉兄弟另有法子?”

李惟儉頷首,眼見李紈追了過來,忙道:“此地不好說話,咱們來日再計較。” 王熙鳳思忖着,儉兄弟可是李財神啊,怕是沒什麼能難住儉兄弟的,頓時又來了心氣兒,忙道:“那咱們可說好了,我明兒……後兒一準到!”

說罷轉過身來,王熙鳳衝着李紈笑道:“大嫂子尋儉哥兒說話兒?我方纔託儉哥兒給秋芳帶兩副藥。”

李紈訝異道:“秋芳病了?怎地前兩天沒聽她說過?”

王熙鳳笑道:“不過是月信不準,算不得什麼大病。大嫂子與儉兄弟說着,我先回了。”

王熙鳳領着平兒離去,李紈這才道:“儉哥兒,我怎麼瞧着鳳姐兒好似有事兒瞞着一般?”

李惟儉笑道:“不過是那暖棚營生的事兒……大姐姐可是爲着蘭哥兒的事兒?”

李紈頓時惱道:“蘭哥兒近來愈發不像話了,竟學那……不知所謂的,也逃起了學。”

李惟儉便道:“小孩子頑皮一些也是有的,不過這私學學風不正,長此以往怕是會耽誤蘭哥兒。左右又長了一歲多,我回頭兒給蘭哥兒尋個蒙師,總比那私學強上百倍。”

大姐姐李紈欲言又止。銀子,如今李紈可不缺。前幾日方纔得了股息,足足一萬五千兩呢!可如今寶玉都去私學,蘭哥兒哪裡好請個先生教導?王夫人本就不待見她,若得知此事,還不知生出什麼事端來呢。

李惟儉觀量神色,便大抵知曉了李紈所想,因是乾脆道:“這樣,尋了塾師,徑直讓蘭哥兒來我家中教導,對外就說我親自教導蘭哥兒,料想旁人也挑不出錯兒來。”

李紈頓時鬆了口氣:“這般就好,只是給儉哥兒添麻煩了。”

李惟儉嗔道:“大姐姐何時與我這般見外了?”

李紈頓時笑道:“是我的不是了,再如何也是親外甥。那就如此,儉哥兒照看着,我也省了一番心事。”

姐弟二人又略略說了些閒話,眼見天色已晚,李紈這纔將李惟儉送出儀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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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正二刻,李惟儉領着碧桐方纔進門兒,便見傅秋芳迎在儀門前。

夜裡稍稍涼爽,李惟儉笑着行將過去,道:“不是說不用等我嗎?”

傅秋芳搖頭抿嘴笑道:“一時間也睡不着,倒不是特意候着老爺。”頓了頓,又道:“紅玉白日裡來回奔波,回來就嚷嚷着睏倦,這會子倒是先歇息了。”

李惟儉心中有數,晴雯等留在揚州,這夜裡輪值便只剩下傅秋芳與紅玉,李惟儉又是方纔歸來,紅玉哪兒會連着霸佔幾日?許是白日裡的確有些累,卻也不至於這會子就睡下了。

李惟儉扯了傅秋芳的手往裡走,隨口問道:“廠子裡事兒多?”

傅秋芳就道:“還是鐵料的事兒,須得與內府打交道。”

京師鐵料,大多來自遵化,遵化又是內府經營,自是可着內府供給。早前廠子所需不多還好,如今所需鐵料日漸增多,這遵化鐵廠自然就有些供給不上。要從源頭解決問題,須得改善大順的冶鐵工藝。

李惟儉便道:“曹東家交遊廣闊,怎地要勞煩紅玉?”

傅秋芳笑道:“老爺明知故問,曹東家再如何神通廣大,這內府自成體系,提老爺,總比旁人更有臉面。”

李惟儉哈哈一笑,入得內中稍坐,見碧桐還侍立一旁,便吩咐道:“你也隨着我一天了,下去歇息吧。”

碧桐緊忙屈身一福,悄然退下。

傅秋芳端來醒酒湯來,思量着問道:“老爺,這碧桐……不知如何排班?”

李惟儉笑着乜斜一眼,便見傅秋芳鼻觀口、口觀心,略略與李惟儉對視,旋即垂下眼簾。小心思溢於言表,頓時惹得李惟儉大笑不已。

“老爺笑什麼?”

李惟儉扯着傅秋芳攬入懷中,說道:“不過是個丫鬟,又不曾做什麼,怎地吃起飛醋來了?”

傅秋芳就道:“老爺這話說的,妾身何曾吃醋了?不過總要問明白了,免得老爺回頭兒問起,再數落妾身的不是。唔——”

櫻脣被堵,直到嬌喘不已,李惟儉這才鬆開傅秋芳。傅秋芳一雙媚絲眼嗔惱不已,低聲道:“老爺……天葵還不曾走呢。”

“我又不曾做旁的。”

傅秋芳癟了癟嘴,瞥了李惟儉一眼,道:“妾室……是有些吃味。老爺才這般年歲,身邊兒就收攏了好些個。出去一趟,又帶回來一個。妾身想着,說不得來日人老珠黃……呀!”

額頭被屈指輕彈,傅秋芳驚呼一聲,眨眨眼莫名地看向李惟儉。

李惟儉便道:“我知你做不得正室,心下總是難安。如今還早,待過上幾年,總要給你個妥帖,保準就不會如此不安了。”見其不解,又道:“禮法上雖有妻妾之別,可我心中卻不甚看重。來日我那家業,總有你與孩子一份兒。”

傅秋芳思量道:“老爺這話不好說的太早,待三四年後主母進了門,總要與主母商議了纔好往外說。”

“嗯?”李惟儉納罕道:“秋芳怎麼知道的?”

傅秋芳說道:“香菱之母病重,金陵離揚州又不遠,老爺爲何偏生將晴雯、香菱等安置在林鹽司家中?”

“秋芳果然聰慧。”李惟儉笑着頷首:“不過此事不好張揚,總要等到聖人旨意纔好作準。”

傅秋芳嗔道:“老爺當我不知輕重不成?”

李惟儉哈哈一笑,攬緊綿軟身子,說道:“黛玉你也見過,不是個小肚雞腸的,她也不會在意這些事。我說了,定然作準就是了。”

傅秋芳憂心道:“老爺雖廣有家產,可倘若來日子嗣繁多,這般分散出去,家業豈非散了?”

李惟儉樂道:“如今才哪兒到哪兒?再過上幾年你再看,老爺我那家業只會翻着跟頭往上漲,到時候不分散出去,只怕就會惹得有心人惦記呢。”

傅秋芳心下稍稍熨帖。身邊良人雖有誇口之嫌,卻從不虛言。走投無路淪落爲良人妾室,起初自是意外之喜,可時日一長,難免就心有不甘。

她自知命運無可改易,如今得了良人允諾,那心下的不甘與不安,頓時消減。想着來日自己的孩兒好歹能分一份家業,總好過如榮國府那般,偏房旁支總要看嫡脈正房的臉色過活。

其後傅秋芳小意溫存,伺候着李惟儉洗漱罷了,便要自行離去。李惟儉扯着其不鬆手,傅秋芳哭笑不得道:“老爺……待過兩日可好?天葵還沒走呢。”

“不過相擁而眠,我又不是單單爲了牀笫之歡。”

傅秋芳心下愈發熨帖,只得褪去外衣上了牀榻。她心下情動,禁不住略略撩撥幾下。李惟儉便道:“莫鬧了,快睡吧。”

傅秋芳咬了咬貝齒,悄然附耳低聲說了幾句,頓時惹得睏倦不已得李惟儉精神大振。

扭頭見傅秋芳滿面羞紅,李惟儉想着白日裡方纔與迎春來過一遭,便打了退堂鼓:“要不還是算了?秋芳莫要爲難。”

傅秋芳卻道:“老爺這般爲妾身考量,說到做到的,妾身自是也要說到做到。”說罷身形下縮,轉眼埋首其間。

李惟儉倒吸一口涼氣,那剋制的心思轉眼拋諸腦後,想着一日兩回而已,略略放縱一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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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得天明,李惟儉辰時方纔起身。與傅秋芳、紅玉用過早飯,慵懶着正要偷閒一番。

管事兒的茜雪忽而快步行來,雀躍着道:“老爺,外間來了位宮中太監,說是今兒聖人就要見老爺!”

李惟儉神情一怔,還不待反應過來,傅秋芳已霍然起身:“快,快服侍老爺換朝服!”

這外頭僱請的丫鬟,連帶新來的碧桐,到底比不得晴雯、香菱,傅秋芳一聲吩咐,念夏頓時慌了手腳,那碧桐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無奈之下,傅秋芳與紅玉連忙伺候着李惟儉換了官袍,急忙忙催着李惟儉出得內宅。

李惟儉出得內儀門,便見一小黃門捧着佛塵正與管家吳海平說這話兒。見李惟儉出來,那小黃門緊忙迎上來道:“李大人,聖人一早兒看了叫起單子,特意將李大人挪到了今兒,咱們這就趕快去吧,莫要讓聖人等得急了。”

“好。”李惟儉笑道:“這位公公如何稱呼?”

那小黃門道:“不敢,在下夏佐。”

“原是夏公公。”

見其服色大抵是侍監,在宮中屬於第五等,李惟儉便上前扯了其手,抖手間自衣袖裡塞過去二百兩銀票:“往後咱們好生親近一番。”

夏太監頓時眉開眼笑:“誒唷唷,誰不知李大人財神之名?若得大人親近,真是在下的榮幸了。”

當下不再贅言,二人出得宅第,各自乘了馬車,朝着皇城而去。那夏太監到得車上掏了衣袖,見是二百兩銀錢,頓時大喜過望。這一遭果然是美差,李財神名不虛傳啊!

半晌到得皇城,夏太監引着李惟儉入內,先去到奏事處簽到排期,隨即到得九卿朝房候見。

這會子方纔午時,李惟儉到得內中才知,敢情須得到了申正聖人才得空召見,算算起碼還要等五個鐘頭。

李惟儉頓時腹誹不已,這辦事效率實在太低了。早知如此,方纔就該在家中多吃一些。

正腹誹着,忽而有太監端了餐盤進來,內中是各式茶點。李惟儉這才恍然,敢情聖人還管飯啊,心下腹誹稍減。

這九卿朝房裡候見的大抵都是四品往上,獨李惟儉一個正五品的,還年歲最小,難免引得一衆大臣矚目。

李惟儉方纔呷了一口茶水,一邊兒的老者便道:“可是內府李郎中當面?”

李惟儉連忙拱手作禮:“不才正式李惟儉,老大人如何稱呼?”

那老者笑吟吟道:“老夫順天府尹顏承章。”

“原是府尹當面,下官失禮了。”

顏承章笑道:“李郎中莫要如此,老夫與李郎中雖不曾見過,老夫心中卻早就承了李郎中恩情啊。”

是了,那京師水務當初可是分給了順天府不少股子的,幾番拋售,順天府起碼還留着一成的股子,算算單是分紅就十五萬兩,好大一筆銀錢!豈能不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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