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伸冤

第二天正是大朝會, 登聞鼓響起,那些不是緊急的要務都被放在了一邊,林國舅被帶了上來。

林愉原是抱着赴死的心情敲登聞鼓的, 不想皇上已經下了聖旨免了滾釘板等一切刑法, 林愉是喜出望外, 他真心實意地跪了下來:

“草民林松拜見吾皇萬歲, 萬歲, 萬萬歲。”

“起來吧。哦,你就是林松?你進前來,擡起頭, 讓朕好好看看你。”

雖不知皇上是什麼意思,林松還是向前走了幾步擡起頭來。果然好像, 不僅與黛玉有六七分的相似, 與林如海更是有□□分的相似。看到這裡, 水溶確定了,這就是林家那個被調換的孩子——林愉。不過他要向羣臣證實一下:

“戴權, 你去看看他的左腿,是不是在左腿的腿彎處有兩顆黑痣?”

衆人不解的望着皇帝,戴權走了過去,林松沒法,只得擼起了自己的褲腳。

“啓稟皇上, 這人左腿的腿彎處是有兩個黑痣。”

“果然, 兩位賈侍郎, 你們看看他是不是很面善啊?”

關於賴尚榮打着榮國府的旗號爲非作歹的事, 賈政還真是不知道, 他聽得皇上叫他,忙走了過去, 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林松半天,確實覺得十分面善,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賈雨村則是大吃一驚,有些不可思議地答道:

“皇上微臣怎麼覺得他和國丈林公很像呢?”

經他一提,賈政也看出來了:“皇上,賈大人說得不錯,他確實與臣的妹夫林公很像。”

戴權也看出來了:“皇上,他確實與皇后娘娘很像。”

“這就是了,林公前兩天流着淚託夢給朕,說他的小兒子在剛出生就被當地的一個臨時請的奶孃掉包了,這個奶孃把她得了心疾的兒子調換了主人家的健康的兒子,後來這個奶孃又生了男孩,這事又被她丈夫知道了,他們家就起了歹心,想着賣了這孩子,卻又不小心被這孩子知道了……”

水溶簡略地講了林愉的身世和冤情,對賈雨村說:“賈侍郎,卿是刑部侍郎,國舅爺的事朕就交給卿處理了,朕想着朕應該還聲明一下,朕願意爲朕所有的子民伸冤,但這伸冤並不是朕的事,而應該是應該刑部和各級地方官員的事,如果百姓們都要找朕來伸冤,那朕要那些官員幹什麼?”

“臣等失職了,臣等知罪。”

“卿等說這些有什麼用,雖然卿等所犯者大,但念在你們是初犯,朕只小罰一下,先罰你們三個月俸祿吧。賈侍郎朕希望卿能戴罪立功,朕也希望諸臣工今後能勤勉王事,真心實意地爲朝廷辦差,爲百姓做事。懷柔縣令朕已經派人去將他們全家捉拿歸案,該怎麼審理那是你們刑部的事,朕要這個案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爲民做主,替無辜枉死的百姓伸冤。”

“臣領旨。”

水溶知道賈雨村是個聰明而狡猾的,這樣的人他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水溶又溫和地對林愉說:“你先跟着這位賈侍郎大人到刑部把這場官司了了,其他的朕自會派人安排。”

“草民謝皇上大恩。”

第二天賈母剛剛吃過早飯,賴大家的就扶着賴嬤嬤匆匆地來到了賈母上房,賴家婆媳一見賈母就跪了下來大哭:

“老祖宗,老祖宗。求你救救我們家尚榮吧。”

王熙鳳趕緊上前扶起了賴嬤嬤:“嬤嬤,有話慢慢說,老祖宗是一定會爲你們做主的。”

賴大家的抹着眼淚:“老太太、太太,昨天我家那小子的小廝來報,說我家小子的家被人抄了,全家都被人綁到了京城,如今下在刑部大牢裡。我們家當一聽這話就趕到了刑部大牢,可是那裡的人不讓他去見我們家尚榮。後來我們當家的打聽了,說是我們家尚榮的案子由刑部的侍郎老爺審理。這個侍郎老爺就是我們家興隆街的大爺,他一直與我們家老爺交好,我們這裡就求求老爺去找找興隆街的大爺,讓他把我們小子一家放出來。我們一家感念老爺的大恩大德。”

說着,賴嬤嬤和賴大家的又趴到了地上磕起頭來。

賈母尚未開口,王夫人已經說了:“賴嬤嬤,現在是太上皇治喪期間,我們老爺每天天不亮就到衙門去了,天天要到掌燈才能回家,不如讓璉兒先跑一趟,如何?”

賴家婆媳沒法,只好答應下來。

賴嬤嬤怕賈璉不出力,拿出了一千兩銀票:

“璉二爺,現在外面辦事都是需要銀錢的,這些二爺先拿去,不夠的二爺儘管開口。”

賈璉看着這區區的一千兩銀票,心裡鄙夷起來,你們的兒子全家都被拿到京城了,這麼大的事你們竟然只拿出這麼一點點錢,這些夠幹什麼?不過看着一邊的賈母、王夫人,賈璉到底是什麼也沒有說。

賈璉奉賈母王夫人之命跑去找了賈雨村,賈雨村摸不清賈家和林黛玉現在的關係究竟如何,不過想着疏不間親的道理,還是客氣地接待了賈璉。

不過談到了這個案子,賈雨村推開了賈璉遞過來的一千兩銀票,有些疑惑地問賈璉:

“賢弟,難道這個案子你們老爺回來沒有說嗎?”

“我們老爺這幾天早出晚歸地忙着太上皇的喪事,我們都好幾天沒有看見他了。”

“哦,原來如此。”賈雨村面色有些爲難的對賈璉說,“賢弟,這個案子是皇上親自過問的,愚兄實在是無能爲力了,請賢弟多多包涵。”

賈璉對一直捧着賈政的自高自大的賴家本沒有什麼好感,不過是迫於賈母的壓力罷了,他見賈雨村推脫,也沒有什麼意見,站起身來:

“怎麼好爲了一個奴才讓大人爲難,家祖母只是讓小弟來詢問一二,再沒有別的意思。”

賈雨村見賈璉如此知趣,又知道些賈府的內幕,便有心提點他:“賢弟,非是愚兄推脫,而且此案還牽涉到新的皇后娘娘,既然皇后娘娘是尊府貴親,何不去求求皇后娘娘。”

賈雨村是知道賴尚榮犯的什麼罪的,這樣的罪行經過了御前,基本就是死罪,可是他偏偏沒有和賈璉提,他就是想看看賈府在皇后心中的地位,皇后娘娘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同時又賣了個人情給賈璉。

賈璉聽了也想着,他也要看看賈母在林妹妹心中的地位,看看林妹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小弟多謝大人提點,如此小弟告辭了。”

“賢弟慢走。”

賈璉回來後,賴家婆媳正焦急地在榮慶堂等着呢,賴嬤嬤見賈璉到了,也不敢像以前那樣大刺刺的坐着了,忙站了起來:

“璉二爺,興隆街的大爺如何說的?我們家小子什麼時候能回來?”

賈璉鄙視地看了前倨後恭的賴嬤嬤一眼,上前對賈母行禮:“老太太孫兒回來了。”

“哦,璉兒回來啦,那個賈雨村怎麼說的?”

“回老太太,賈雨村大人說這個案子是經過了御前,他也無能爲力,只能秉公辦理。不過他聽說這個案子牽涉到皇后娘娘,讓我們去求求皇后娘娘,也許能有轉機。”

“哦,讓我們去求玉兒啊。”

自寶玉回來後,賈母、王夫人對林黛玉那是感恩戴德,總想着當面再好好地謝謝林黛玉,這婆媳兩個正想着明日進宮一定要好好給林黛玉磕個頭,表達表達自己的謝意,如此賈母便說:“也好,明天我們正要去求見皇后娘娘,那就順便說說這件事。”

“謝謝老太太、太太,”賴家婆媳又跪下磕起頭來,“老太太、太太,老奴有個不情之請,正好明天老太太、太太還要進宮哭靈,身邊也要有人伺候,我們婆媳就跟着一起如何。”

“賴嬤嬤,老太太只能帶一人進宮,而我還不夠格帶人進宮,且嬤嬤年紀也大了,不如讓賴嫂子跟着老太太如何?”

賴嬤嬤也知道自己已經年老力衰,且這些年來養尊處優,哪裡還能再伺候人?聽了王夫人這話,忙自下臺階:

“太太這話有理,老大家的,明天你可要好好伺候老太君,好好求求皇后娘娘,還我們家小子一個公道。”

“嬤嬤,你老人家就放心吧,我們娘娘最是心善的,她纔回來多久,我們寶兄弟就給找回家了,可見娘娘還是很念舊情的。”

“是啊,娘娘是老太太嫡嫡親的外孫女兒,從小就養在老太太身邊,比老太太的親孫女還親呢。”

聽得賈母親自出面,賴嬤嬤和賴大家的完全放下心來,又有心說笑了,一行人奉承着賈母,逗得賈母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