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與晴雯正互吐衷腸,猛然聽身後有人說話,把這兩人倒嚇了一大跳,忙回身卻見是賈琮不知什麼時候就進來了。
探春一見是他忙就起身要說話,晴雯卻是低頭垂淚不語。賈琮也顧不上和探春招呼,先就急問晴雯道:“原來你已經答應了忠順王爺麼,怎麼不和我先說一聲兒?”
晴雯聞言只是搖頭苦笑卻不說話。
賈琮呆呆盯着晴雯瞧了半日,這才重重嘆息一聲兒也無話可說了。
站在一旁的探春見這兩人相對無言,一時倒頗有些尷尬。況且她今日也是來求人來了,更就不好先開口說話了。
好在賈琮只是恍惚了一陣子便扭頭問她道:“三姐姐,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可是來瞧老太太的麼?”
探春聞言不由得一窘,微微紅了臉說道:“也是也不是。要緊的還是平兒託我過來求你一件事情……”
賈琮一聽說是平兒有事兒,忙就問道:“是平姐姐叫你來的?她怎麼了,可有什麼事兒麼?”
探春見賈琮一聽說是平兒的事兒,當下就是萬分掛懷,不由得心裡一酸,忙就回道:“平兒姐姐求你幫着找找巧姐兒?”
賈琮一聽便詫異道:“巧姐兒?是王熙鳳的女兒巧姐兒麼?她好端端地又怎麼了?”
探春聽問忙就把王仁要錢鳳姐兒不給,因此把巧姐兒抱走的事兒說了。賈琮一聽當即就皺眉罵道:“當真還有這麼無恥的人麼,大人間不論怎樣都好,可好端端地把個孩子牽扯進來做甚麼。這是多早晚的事情,可叫人去追了沒有?”
探春聽問,忙又把平兒派賈府衆人苦找了一日一夜卻徒勞無果的事說了一遍,生怕賈琮因爲王熙鳳的緣故不肯管,當下只說平兒爲了這事兒急得不知該怎麼辦纔好,如今滿嘴都是大泡,一日一夜滴水未沾,只顧着哭了。
果然賈琮一聽說平兒因此倍受煎熬,當下便抱怨道:“既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爲什麼又不早說?”
一面說着賈琮轉身就往外走,才走到門口卻又回頭瞧了晴雯一眼,皺眉愣了一愣,這才又轉身出去了。
探春這裡一時也不知賈琮是怎麼打算,可又不好就跟上去,只能趴在門口往外張望。卻見賈琮回了自己的屋子,不一刻就見他披了一件兒衣裳匆匆出去了,後頭小丫鬟碧蘿一路攆了出來,一行跑一行就問:“少爺,這一大早的你連飯也不吃一口就要出去麼?你這是去哪裡,什麼時辰回來?”
小丫頭在後頭攆,賈琮卻在前頭理也不理,只是揮了揮手便匆匆出去了。
探春在屋子裡見了更是萬分的過意不去,當下不由得便讚歎道:“琮兄弟在府裡的時候都對他百般的不好,如今出了事兒卻又都想着來求人家了,這可叫人怎麼說纔好……”
晴雯在一旁聽了便冷笑道:“這又有什麼,賈府的人個個不都是些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就寶玉可不也是如此?如今府裡亂成了這樣連他不是照樣一聲不吭就走了?”
探春聽晴雯這麼一說登時又想起賈寶玉來,一時心裡更是煩亂不堪,也低頭不吭氣了。
二人如此默默無語,一個站着一個坐着,都是隻顧低頭想自己的心思,屋子裡一時間沉悶異常。
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院子裡突然就傳來一陣說笑聲,把二人登時就驚得擡起頭來。
探春先就隔着窗戶往院子裡看,原來卻是賈母和黛玉不知什麼時候就在院子裡說話,旁邊兒是鴛鴦和紫娟陪着。
一見是她們幾個,探春忙就想出去說話,可一轉念間又怕賈母等人問起來自己不好回話,因此就站着不動了。
晴雯也側耳仔細聽了聽,原來她是昨天后半夜纔來的,如今賈母等人皆不知她在這裡。因此晴雯一時也覺頗爲尷尬,就見了衆人也不知該說些個什麼,因此便也坐着不動了。
她二人互相對望了幾眼,皆從彼此的臉上看出許多尷尬與難堪來,當下相對苦笑皆是沒有再動。
好在外頭賈母等人不過是說笑了一回便各自回屋去了,這二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可再仔細想想更覺尷尬,也都不知究竟該不該去和衆人相見。
如此遲疑難過了許久,外頭太陽卻升得好快,不就就見日頭當空,已經又是到了午飯時分。
外頭婆子們想必已經是買好了飯菜回來,只聽得說笑做飯的聲音隱約傳來,飯菜的香氣更是逐漸濃郁。
偏偏她們兩個都許久未曾進食,被這香氣更是勾引得肚子裡咕嚕嚕作響,益發覺得餓得心慌。
二人對視一眼更覺難堪悽苦,恰巧這時候賈琮就急匆匆回來了。一進屋子,探春忙就先問道:“怎樣,人可找見了麼?”
賈琮一聽便笑道:“哪裡就這麼快了,這不是纔打發人去尋去?”
探春聽了便點點頭,隨即邊說要走。賈琮雖然驚訝,可一想也知道如今難見賈母,怕被她老人家瞧出端倪來,當下便點頭道:“也好,三姐姐如今就是回去等着消息也好,你幫我轉告平姐姐,就說我已經求了人,如今滿京城都在尋人,益發連城門都封了,他只要是沒出京城就再難逃的……”
探春聽了忙就滿口稱謝,賈琮卻苦笑道:“三姐姐,你謝我什麼,咱們好歹都是一家子,這不是應該的麼……”
當下探春依舊是再三謝過,這才起身要走。賈琮忙又悄悄送了她出去,安頓着坐上了馬車,瞧着遠去了,這才翻身回來。
晴雯正坐在屋子裡發呆呢,一瞧見賈琮復又回來,登時也是滿身的不自在,強笑了笑便低頭不語了。
賈琮見了她這模樣心裡也是難受得很,半日才哽咽道:“如今你再後悔也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