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 賈母病重,賈家衆人爭着在賈母面前當孝子賢孫,只爲日後賈母分私房的時候, 能多分一點給自己。
因此賈府的下人驚奇地看見, 平日裡相互看不順眼的賈政與賈赦竟頗有些兄友弟恭的模樣。
沒人想着通知賈敏, 畢竟在他們覺得, 賈敏不來才最好, 賈母想不起賈敏纔好,這樣自己就能多得一點了。
加之賈敏身上有些不爽利,不大愛出門, 因此直到賈母病的不行了,賈敏才接到消息, 還是從不相干的人哪裡得知的。
賈敏起初不信, 畢竟這麼大的事, 賈家怎麼也該來給她報個信,但是又見那人認真極了, 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賈敏便有些半信半疑了。又叫府上的下人去打探一番,這一探可不要緊,把賈敏氣的不行,賈母病入膏肓, 竟無人來告知一聲。
只是因爲天色晚了, 便到第二天才動身。
第二天一早, 賈敏就備車去了賈府。
賈母病的有些不認人了, 賈敏見到賈母如今這個樣子, 頓時一陣心酸,紅了眼圈, 只是還強忍着叫了一聲:“母親”
賈母費力的睜開眼,見是賈敏,勉強叫了聲:“敏兒”,便又閉上了眼,賈敏哪裡掌得住,眼淚直直的就出來了。
賈敏又陪賈母說了一會子話,見賈母精神不濟,便止住了,與賈母掖了掖被子,便出去了。
又找琥珀問了問賈母的病情,知道是入冬以後日益嚴重的,便更氣了,這麼久也不與自己通傳一聲。
出去之後,便壓着火,問賈政及賈赦:“母親病了這麼久,怎麼也不派人來告訴我一聲?!”賈赦與賈政面面相覷,最後還是賈政賠笑:“母親病了,家中亦是手忙腳亂的,一時間忙忘了。”
賈敏冷哼一聲,並不言語。
待服侍賈母用過飯,說是用飯,不過只吃了幾粒米,賈敏便回家了,只說明日再帶黛玉和寒哥兒來見賈母。
到了第二日,賈母越發不好了,清醒的時日越來越短了。賈敏心裡也知道是有些不好了,只是還寬慰賈母,每日都在賈母病牀前侍奉湯藥。
賈母病勢日增,一時又想起湘雲及元春,便叫賈璉去接了她們來。
賈敏又叫下人去請她常用的大夫,來與賈母診斷。
沒多久湘雲便來了,賈璉便又出去接元春來府上。
不多時,那大夫亦來了。
賈敏等女眷忙迴避,診了一回,出來悄悄告訴賈政等人,“老太太的脈象不太好,防着些。”賈政等人會意,說與賈敏等人。鳳姐急忙使眼色叫琥珀過來,叫他把老太太的裝裹衣服預備出來,琥珀及珍珠自去料理。
過了一會,賈母睜開眼要茶喝,賈敏便進了一杯蔘湯。賈母就着賈敏的手略略抿了幾口。便說:“我要坐起來。”賈敏等道:“母親要什麼直說,很不必做起來。”賈母說:“我如今覺着好一些了,想略靠着和你們說會話。”賈敏忙輕輕將賈母扶起,又拿了枕頭與她靠着,賈母做起來說:“我到你們家已經五十多年了,福也享盡了。”說着又從被窩裡伸出手來拉着寶玉,“我的兒,以後可要爭氣纔好,也不枉我疼了你一場。”寶玉眼圈早紅了,只是還強忍着。
賈母又說:“再見一個重孫子我便知足了。”李紈忙推了賈蘭上前,賈母摸着他的頭,嘆了一口氣,“日後可要好好孝順你母親。鳳丫頭呢?”鳳姐忙上前“老祖宗,我在這呢。”賈母道:“我的兒,你是太聰明瞭,日後不管是爲你還是爲巧姐兒你都要多修福。”又叫了湘雲上前,“日後要多聽你嬸子的話,長些心眼,可別再莽撞了。”又拉着元春嘆了一口氣,“日後你要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
賈母又瞧了一會衆人,又說:“都出去,讓我和敏兒說會子家常話。”說着,便有些面上發紅,賈敏忙又遞上蔘湯,賈母有喝了幾口,賈敏才放下。
賈母拉着賈敏的手說,“這家裡我最疼寶玉,便是因爲他和你父親有幾分像,往日裡還想着要兩個玉兒親上加親,只是如今我算是明白了,怕也是白疼了一場。如今母親只求你一件事,他日多照拂賈家一二便可。”賈敏豈有不應的道理,賈母見賈敏答應了,便說“你叫他們都進來罷。”
一時又當着衆人的面親自分了自己的私產。衆人皆惶恐,要止住賈母,只是賈母人自己說了下去。
“往日裡我偏疼寶玉,現在我也要多疼他一些,這些東西寶玉拿兩成去。湘雲在史家生活不易,這一成與她以後做嫁妝。剩下的再給敏兒一成,做個念想。迎春探春惜春三個丫頭共拿着一成。”說着便有些喘不上氣,賈敏又將剩下的蔘湯服侍賈母喝了,又與她順氣。
賈母便又接着說“剩下的,老大以後是有爵位的,可憐老二什麼都沒有,我在偏他一回,老大家的你拿兩成,剩下三成與老二家的。”說完,便嘆了一口氣,合了一回眼,又睜開眼瞧了一會。鳳姐和賈敏上去輕輕扶着,王夫人邢夫人等忙穿衣,地下的婆子們已將牀安設停當了,鋪了被褥,聽見賈母喉間略一響動,臉變笑容,竟是去了。衆婆子急忙停牀。
於是賈赦等在外一邊跪着,王夫人等在內跪着,賈政又去報了丁憂。
賈敏匆匆回了家,告知了如海。
第二日夫妻兩個換了孝服,去與賈母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