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夜深露重各人思量難眠

這邊黛玉和王嬤嬤、紫鵑等人只是聊了一陣子道是也就睡了。

可是外間住着的雪雁和春纖兩個人卻是遲遲的睡不着,自家姑娘的身份除了她兩個以外,旁的人就連王嬤嬤也是不知道的。當日裡,王爺說是不能叫賈家的人知道了這件事情,所以一直是瞞着的。

原想着在賈家也不過就是住個十數日的時間罷了,可是今日真的住到這裡了,才真真覺得這賈家實在是過份了一些。自己家的姑娘不過是纔來罷了,那裡就需要給這樣一些臉子看了,要是多住個幾天那還得了?過一二日少不得是要找個機會出去給王妃回稟一聲的,姑娘那樣的身份怎麼就能夠受這樣的氣。

這兩個丫頭自是細細的斟酌了,只是覺得心中的那一股氣難平。兩個人原是想着要陪在姑娘身邊的,可是如今賈家又給了這個叫做鸚哥的丫頭給姑娘,還叫她陪在裡面,倒是將自己兩個排擠了出來,還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會不會也對姑娘不好,今日裡受了這些氣,不知道姑娘還能不能睡得着。要是王嬤嬤能夠及時的開解姑娘一番倒是也就好些。就怕的是這王嬤嬤年紀大了,這一路的舟車勞動就撐不住了,這會子說不定早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到了這會子姑娘是不是睡着了。”雪雁有些擔心,自家的姑娘哪裡都好,就是心思細了一些,今日裡受了這些委屈不知道會想出些什麼來。“這些年裡,一直都是我們兩個陪在姑娘的身邊,今天換了這個叫做鸚哥的,也不知道明不明白姑娘的脾性。”

“雪雁姐姐,你說這個叫做鸚哥的,會真心的對咱們姑娘嗎?”春纖問道。

雪雁搖搖頭,忽然又想起來,這是夜裡,自己搖頭,春纖也是看不見的,所以又說道,“不知道,以後少不得是要多看看的。要是發現她對姑娘不是一心一意的,以後是少不得要防着,或者是乾脆想辦法叫她遠離了姑娘。”

雪雁兩個服侍黛玉至今也是已經有五年的時間了,心裡頭只是一心一意的就只剩下姑娘,所以當初林平遠纔會放心叫她兩個跟了黛玉到京。

“好在已經是做了安排的,姑娘在這裡也是住不了幾天,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有些什麼事情。”春纖有些憂慮的說道。“真就盼着這日子過得快些,要不然,還不知道怎麼過下去。”

“是啊,我看這姑娘在這裡日子是艱難。這家裡雖然說是老太太看樣子像是真心的喜歡姑娘,可是畢竟她已經老了,許多的事情說了也是不算了。真正當權的應該是這個看起來慈眉善目其實一肚子噁心惡腸的二太太。不就是一個小小的世襲國公府的孺人,有什麼了不得的,真當自己是何等的高貴不成?敢這樣對待我們姑娘也不怕折了壽。”雪雁只是說道。想起來這二太太的那些眼色就覺得生氣。

“這二太太也就真能想出來,就只是爲了她寶貝兒子的一句話,竟是要叫姑娘改了名字。雖然說是如今老爺和太太兩個都不在了,可是這姑娘又不是賣身到了他們家裡的,那裡就能這樣了。要是給王妃知道了,一準明天天不亮就來接了姑娘到王府裡。”

春纖想到王妃聽到這樣事情的時候會露出來的表情,暗自有些失笑。等到自己見了王妃,可是要將這些人今日的話細細的描述一遍,不能有些遺漏了。這賈家如今得罪了姑娘就是得罪了王妃了,這王府可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將來賈家是一定會吃些苦頭的。

“還有這個寶玉,這麼大的年紀了,還是這樣的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不過就是一個懵懂頑童罷了,偏偏賈家的人都當做寶貝一樣的。小王爺到了這年紀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子的,真真就是一樣米養百樣人。”

“誰說不是呢?不過這寶玉雖然說是有些胡鬧,可是到底是對姑娘沒有什麼壞的心思。正經是要防着二太太纔是,我看她對姑娘明顯是有惡意的,以後我們兩個最少是要有一個時時的陪着姑娘的。”雪雁想了一下說道,“還有那位薛姑娘,對我們家姑娘只怕是也不見得就有什麼好的心思,而且她可是不像外表表現出來的這樣。”

這兩個丫頭只是爲自己家裡的主子擔心了大半個晚上,將這府裡的人老老小小的都分析一遍,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卻說是這一個晚上睡不着的人還真就不少,這廂襲人也是睡不着,她跟着寶玉已經有幾年的時間了,這幾年寶玉對自己也是好的,就這屋裡的丫頭,哪一個也是比不了的,偏偏如今來了兩個神仙一樣的姑娘,倒是將寶玉的魂都吸引過去了,適才也是一直叨叨的說着姐姐如何,妹妹如何的,倒是半點都沒有想過自己的心裡是怎樣的。

要是說這兩個姑娘,也是不知道性情怎麼樣,可是明顯的,老太太是屬意林姑娘做將來的寶二奶奶的,可是二太太是看重了薛姑娘的,自己無論如何是不能夠站錯了隊伍的,要是一旦站錯了只怕是對自己的以後不好。

因爲是這樣的想着,所以襲人暗自下了決心,只是想着該是要細細的觀察這兩個姑娘纔是。

卻說是另一邊的王熙鳳兩口子也是躺在牀上,沒有睡着,只是說着悄悄話,不知不覺的就說到了黛玉的身上。

“這林姑父走的時候給了我五萬兩的銀子,其中的一萬兩說是給了我們,另外的四萬兩隻是叫我交到老太太的手裡,說是做了林妹妹以後的日常所用,可是林家的哪一棟宅子最後也是沒有能夠處理了,林姑父的意思是,將來要做了林妹妹的嫁妝的。”賈璉只是小聲的說着,唯恐外面有人聽見了,傳了出去反而不妙。

“怎麼和你今日說的不一樣,你不是說,林姑父家中早就沒有積蓄了,這是你買了宅子的銀子嗎?”

“要是不這麼說,二太太能成嗎?你的姑媽,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賈璉笑道。

熙鳳聽了倒是覺得也是有道理的,“只是,她對於你叫林妹妹知道了她是帶了銀子來的還是不滿意,可見她是打算昧了林妹妹這些銀子的。”對於自己的姑媽,熙鳳倒是也就真的有些瞭解。

“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林姑父原就是告訴了林妹妹的,想來,林姑父也是害怕有這麼一天的,他早走了,只是留下這麼一個女兒,哪裡就能不小心一些了,要是這些銀子全都落在二太太的手裡,只怕是這林妹妹以後的日子就艱難了。”賈璉如今對這個二嬸子是有些怕的,真真就是你沒有看出來,這個二嬸子是個狠人。

“你說的也是,今日才初見面,就已經是鬧了兩次了,竟是不顧一點的體面,我看這妹妹以後在這裡只怕是也是艱難的,偏偏這薛家的姑媽又來了,只怕是這林妹妹就更是不能夠入了二太太的眼了。”提起這些熙鳳也是有些憂心的。

“說到這個,倒是想起來了,今日聽哪薛大傻子說,他那個妹妹是何等的絕色。可是真的?比起林妹妹如何?”賈璉自從今日聽了薛蟠的話,就一直在想,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熙鳳一聽,只是道:“莫不是你又想什麼餿主意了?你要鬧到外面去鬧,我也是管不了你,可是這些妹妹可不是叫你亂動腦筋的。”這賈璉雖然說是還不錯,可是偏偏就是好色了一些,叫人不放心。

“那裡敢有這樣的想法了,想你還想不過來,那裡具有心思想別的了。不過就是想知道究竟這兩個姑娘哪一個更美一些。”

明明知道賈璉說的是甜言蜜語,可是到底是聽着心裡受用,所以熙鳳倒是也沒有繼續的追究,只是道:“這兩個倒是都是美人,只是卻是春花秋月各不相同,薛家的妹妹是年長兩歲,到底是嫵媚溫婉一些,可是要說到風流別致靈巧,就是林妹妹略勝一籌了。不過說句實話,從心裡我是覺得林妹妹更好一些的,她年紀小可是已經是這樣的眉美貌了,要是再過上一二年,不知道就會是什麼樣的傾國傾城了。只是可惜了,這妹妹是個命薄的,小小的年紀,就已經沒有了父母。”

熙鳳想起來這個苦命的姑娘也是覺得有些於心不忍的樣子,要是姑媽和姑父在,這孩子,只怕是以後也是個大富大貴的人,可是如今到了這裡就難說了。

“誰說不是呢?當日裡,我倒是答應了林姑父是要照料這個妹妹的,可是我終究是個表哥,不好事事關心,可是你就不一樣了,以後可是要照顧一些這個妹妹。”

熙鳳聽了這話,倒是覺得好笑,“璉二爺什麼時候也有了這樣的菩薩心腸了。”

“好啊,我叫你笑話我。”賈璉說着翻身只是撲了過來,小兩口自是少不了一番親熱。只說是當天夜裡,王夫人的院子裡,薛姨媽和女兒薛寶釵兩個在一處睡了,薛姨媽遂將姐姐王夫人的意思對自己的女兒講了。

寶釵聽了母親的話,心裡也是自有一番計較的,自己雖然說是到了這裡來選秀,可是到底是能不能夠選的上卻是未知的事情,如今要是有了這樣的機緣倒是一件好事,最不濟也是可以做個國公府裡的少奶奶,因此也就默認了母親和姨媽的意思。

想起來寶玉對於林家那個姑娘終究是要比對自己好上一些,如果說是將來自己真的是要留在這裡的話,自是少不得要多下一些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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