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翰雖然因爲一時獻寶心切的將犀角杯先行的給了黛玉,不過到了這天晚上,他還是在晚飯之後跟林如海和賈敏報備了一聲。
“……那犀角杯有清熱解毒之效。妹妹之前又是暈船又是中暑的,身子裡怕是積了些熱毒。我就想着,叫妹妹用那杯子喝水卻是極好的。”
林如海和賈敏聽了林翰的話,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賈敏打發了身邊的梅香去燕子塢那裡,只說要將那套犀角杯給取來一觀。
“這犀角杯確實是個稀罕物。我原先看書的時候,也見書裡偶爾會提起此物,卻是沒真見過。只知道用來雕琢這杯子的犀角是外來的事物,本土卻是沒有的。你這孩子也真是實在,這禮物如此珍貴,你也不知道謙讓這些,就這麼直愣愣的拿回來了?”賈敏說着,便將手裡的犀角杯放回到盒子裡。
林翰趁着林如海和賈敏的視線都集中在犀角杯上的時候,暗自朝天翻了一個白眼,心裡默默吐槽道:這犀角杯根本就是人家狐狸九藉着太子和自己的手,七拐八繞的送給黛玉妹妹的好吧……
林翰自以爲自己的動作做的隱秘,不想卻是早被林如海和賈敏兩個人瞧了個正着。夫妻倆對視一眼,眼中盡是笑意。看來這小子也不是個木訥的……
賈敏忍着笑意,清清了嗓子接着說道:“不過,你能將這稀罕物給了你妹妹,也是你心疼妹妹的心意。只是,”
話音突然拐了一個彎兒。
芊芊玉指伸出,帶了幾分力氣的擰起了林翰的一隻耳朵。賈敏此時真是一肚子的怨氣從早上一直憋到現在,很沒好生氣的在那裡說道:“荔枝那樣的東西,雖說是難得了些,卻是大熱之物。你剛剛也說了你妹妹身子裡積了熱毒,怎的還把這東西送給你妹妹吃了。況且,你送給你妹妹吃也就罷了,竟是全送過去了?!你只想着你妹妹。全沒想着要孝敬孝敬爲孃的和你父親?!爲孃的把你養這麼大,真真是白疼你了……¥%&*¥#……”
這話說的,開始還有幾分道理,叫林翰聽了心裡直道後悔
。不想這話越到後面越是聽着不對味兒,叫林翰怎麼聽都覺着裡面一股子醋味,酸得很。
“母親輕點兒唉,疼、疼啊……”林翰一邊護着自的耳朵,在那裡唉唉叫疼,一邊又忍不住辯解道,“不是已經送了一盤子過來孝敬父親母親了嗎?”
“那也是你妹妹的孝心。你當我不知道?!”賈敏直接一句呲了回去。今兒個下午燕子塢裡。這對兄妹倆的談話。賈敏早就知道了。自然也知道,這是自家乖女兒想着自己和林如海,才提醒了林翰一句。這死小子!還沒娶媳婦兒呢,就已經忘記老孃了!!
林翰眼珠子骨碌咕嚕轉了個圈兒。只說道:“兒子那不是覺着放久了會壞掉嘛,所以到了妹妹那裡索性就叫那裡的丫鬟把荔枝給冰鎮起來了。兒子絕對絕對沒有忘記母親大人和父親大人的,嘿嘿……”
說完,林翰對着賈敏憨笑了兩聲,眼角卻是不時瞥向他老爹去求救。
眼前賈敏跟林翰已是鬧成了一氣,林如海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喝茶,只做沒看見。他也不覺着這是啥有失體統的事兒,天倫之樂嘛,這就是天倫之樂。反正。被掐的那個也不是老爺我……
這兒子心疼妹妹,老婆卻在吃自己閨女的醋。這事兒,神仙也不好插手的。爲了避免自己落得個被攆到書房去睡的下場,林如海非常明智的決定不發表一點兒意見,只在那裡細細研究手裡的那個薄胎青瓷描畫茶盞。瞧這色澤,瞧這勾筆,瞧這……
耳邊不斷傳來兒子陣陣的呼痛聲,林如海聽了一會兒,到底是坐不住了。
“咳咳,對了,今兒個在毓慶宮裡,太子殿下都問了你些什麼?你又是怎麼答的?你且跟我到書房裡去,咱們好好說道說道……”
說完,父子倆一陣風似的跑了。
賈敏原也沒有真的生氣,就像林如海認爲那樣,她只是覺着兒子只想着閨女沒想着她,不免醋了那麼一下。
眼看着這父子倆落難似的跑了,賈敏卻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竹染梅香,把東西帶上,咱們到燕子塢看看玉兒去。”
“是,太太。”竹染應道。
“太太不是已經給賈家遞了帖子,說是明兒個太太要回去給老太君請安的嗎?太太可要帶着姑娘一起去?”問這話的是梅香。
賈敏沉吟了一下,方纔說道:“且先去看看玉兒的情況,再決定吧。”
無論如何,到底是自己閨女的身體最重要,想來母親是不會計較的。
第二日,黛玉早早就起身梳妝打扮了。因爲昨兒個晚上,賈敏看過黛玉之後,便決定要帶着林翰和黛玉一起回孃家去給賈母請安
。
因爲天熱,所以黛玉沒有穿旗裝。李嬤嬤看着正被書香和硯香伺候着穿衣的黛玉,感慨了一句:“姑娘清瘦了,卻顯得個子高了。”
“是啊,這身衣裳還是文繡年後給姑娘新做的,那時我們覺着還有些大呢,現在看姑娘穿着卻是剛剛好。”硯香一邊給黛玉整理的裙角,一邊說道。
“是啊。倒是要跟太太說一聲,需要再從庫裡取些緞子出來給姑娘裁新衣裳了纔是。”李嬤嬤看着愈漸長成的黛玉,真是滿心滿眼的歡喜,遮都遮不住。
“我倒是有聽孃親說過,要找人給我做四季衣裳的。”黛玉說道。
“外面做的那些,不過是預備着給姑娘出門做客穿的大衣裳。這素日裡的家常便服什麼的,卻還是要文繡做的。”李嬤嬤笑呵呵的解釋道。
黛玉點點頭,算是受教了。
整理完衣裳,書香捧出一副項圈兒給黛玉,問道:“姑娘今日戴着這個吧。”
黛玉素來不喜身上掛着這些東西,小嘴一撇,抱怨的話還未出口呢,就聽書香小聲說道:“姑娘別忘了,大爺說的那位逢人便愛問人有沒有玉的表少爺……”
黛玉聽了這話,再去看書香捧着的那副項圈。方纔發現這是一副打造的極精巧的纏枝海棠花式樣的金項圈,項圈上還墜着一塊水色極好的蓮花造型的紫玉。
“這玉,可是我小時候一直戴着的那塊?”黛玉問道。
“正是呢。”書香見黛玉不反對了,便一邊回着話一邊給將手裡的項圈給黛玉戴上。
“這副項圈是大爺送過來的。大爺說了,姑娘的這塊玉也是有來歷的。若是那位表少爺在姑娘面前顯掰他的那塊玉,姑娘只管拿着自己的這塊玉砸到他臉上去……”
“胡說。”李嬤嬤虎着一張臉,訓斥書香道:“再怎麼說那位表少爺也是個主子爺們,豈是你這個小蹄子可以隨口編排的?這話要是傳出去讓人知道了,沒得帶累了姑娘去,叫人拿着說嘴去。”
李嬤嬤一番斥責。叫書香惶恐不安的直哆嗦。便是硯香也是惴惴不安的站在書香身邊低垂着頭。
“姑娘還小。太太將你們放到姑娘身邊,是叫你們幫着看着些姑娘。姑娘要是有什麼事情什麼話做得不周全說的不周全的,你們要幫着描補描補,萬不能叫姑娘被人說一個不字出來。”
“姑娘年紀小。性子好。這麼些年,便是你們有些小毛小病的,也護着你們。如今,倒是縱得你們越發沒了規矩,連主子也敢編排起來了!”
李嬤嬤說的愈發嚴重,書香和硯香已是站不住,兩人“噗通”一聲便跪了下去。
“嬤嬤,嬤嬤,我們知錯了。再不敢了。求嬤嬤且饒了我們這一回吧。”兩個大丫鬟跪伏在地上求饒道
。
黛玉站在一旁蹙着秀眉,只靜靜的看着兩人。她往日裡雖然不怎麼管這些丫鬟,卻也不是不知道規矩的。只不過,平日裡這些大丫鬟們偶有逾矩,黛玉看在她們並不出大褶子的份兒上。並不跟她們計較罷了。只是今天這事兒,書香確實做得有些過了。那些話,林翰能說,她一個丫鬟卻是不能說的。
李嬤嬤管着黛玉房裡的所有丫鬟,由她出面敲打敲打這些丫鬟,也是爲了這些丫鬟好。所以,黛玉只在一旁聽着,卻是沒有言語。
李嬤嬤雖說是在對着書香硯香說話,眼角卻是不忘打量黛玉的神色。她雖說身上擔着教養嬤嬤的責任,卻也不想過於違逆黛玉,叫她跟自己離了心。這眼見着黛玉的臉上並沒有因爲自己斥責兩個大丫鬟而出現什麼異色,李嬤嬤心下頓時便覺着很是欣慰。這身爲主子的,對於自己的貼身丫鬟有些個偏愛是正常的,但是卻不能因此而失了分寸規矩。黛玉如今這般,卻是做的很好。
書香硯香認錯求饒之後,李嬤嬤又敲打了她們幾句,這才放她們起身:“切記,你們身爲姑娘身邊的大丫鬟,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外頭,都代表着姑娘的臉面。這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事兒能做什麼事兒不能做,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切勿失了規矩,帶累了姑娘的名聲。不然,縱是打殺了你們,也是不能夠的!”
書香硯香戰戰兢兢的站起身,點頭如搗蔥的應了,又轉而對着黛玉怯生生的喚道:“姑娘……”
這時,黛玉方纔開口道:“嬤嬤說的話很是在理。往日裡,我念着你們一個一個的也不容易,便是有些個小過失什麼的,也幫你們遮掩了過去。只是一家子的不能沒了規矩。這什麼話不能說,什麼事兒不能做,你們能不知道?今兒個這話兒,好在是在我屋裡說的,要是出去也這麼口沒遮攔的,帶累我還是小的。咱們現在一家子也不是在江南了,這京城裡遍地都是貴人,便是個賣豆腐的,怕也會跟哪位貴人沾着親帶着故。你們再不謹言慎行,萬一衝撞了誰,給爹爹招禍,累及家族卻是大了。”
黛玉說話的聲音並不高,依舊是溫溫的,柔柔的,卻是一下一下如錘子一樣敲在兩個大丫鬟的心上。
“姑娘,我們以後再不會了。”書香與硯香忙說道,心下卻是再不敢將黛玉當做一個小孩子來看待。
李嬤嬤聽了黛玉的一番話,心下老懷安慰,只道自己從小帶着的姑娘,如今卻是長大了。
“好了,這次且罷了。只要你們日後盡心做事守規矩,我不會叫你們沒了下場的。”黛玉嘆了口氣,說道。到底是自小便在自己身邊照顧自己的,說沒有半點情誼那是假的。黛玉今日這番敲打,也只想叫她們知道如今不比在江南那會兒了,所行所言都要再三思量方纔好呢。
“奴婢今後一定盡心盡力的伺候姑娘,再不會犯這樣的錯兒了。”書香硯香齊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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