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山大王歸山,武裝人員鳴鑼開道,聽聞馮茂歸來消息的頭目們紛紛飛奔到馮茂面前見禮。馮茂也不多話,簡單握手就領着衆人向會議室走去。
辦公大樓門口已經等了好些人,馮茂停在大門口,看着灰色的嚴肅建築居然用各種明亮的玩意給裝飾起來,立刻有了‘聚義廳’的感覺。不得不說,這連暴發戶都談不上,整體設計本來嚴肅簡介的玩意,左邊畫上壁畫,右邊擺上香爐。這搭配也不知道那幫人是怎麼想出來的。至於門給塗成金色,門把手也是鍍金的。閃閃發亮的更是令馮茂的審美觀無法接受。
就在尷尬之時,就聽露西亞笑道:“很用心麼。”
馮茂只能心中嘆氣,挽着露西亞走進了大門。樓道里有着綵帶裝飾,還懸掛着彩紙折成的花球。而牆上各處都掛着黑板,寫了各種數字。馮茂真的是不忍卒讀。直到看見貼小紅花的黑板,才停下腳步看了一會兒。
卻見各個部門後面密密麻麻貼着小紅花,只有財物部門後面以後兩三朵。如此局面讓馮茂有些想法。
回到‘聚義廳’,馮茂坐到了樸素的木椅子上,面前樸素的木桌子上有人遞上茶水。這才感覺稍好點。
走廊裡有許多人,能進會議室的還是那些。沒多久,衆人集結。馮茂也不說話,只是看着自己身後兩個小凳子。作爲學徒,馮茂會讓瑪麗和茱莉婭在旁邊站立,有時候也會讓她們坐在小凳子上。
不等馮茂說話,威廉立刻說道:“殿下,瑪麗和茱莉婭很快就到。”
話音方落,馮茂就聽到兩個小丫頭的腳步聲。片刻後,兩人快步衝進會議室。幾個月沒見,兩個小丫頭都長大了不少,容貌張開了,有點青年的味道。
沒哭,沒喊。瑪麗和茱莉婭大大方方向馮茂行禮,“恭迎殿下歸來。”
“不錯。長大了些。”馮茂讚道:“露西亞,這是我的兩名學徒。瑪麗和茱莉婭。”
露西亞打量了兩人幾眼,“我是露西亞,馮茂的妻子。”
兩位小丫頭臉上都露出些訝異,卻沒有停頓,向露西亞行禮問安。露西亞是馮茂的妻子,兩個小丫頭用的都是對師長的禮數。
馮茂讓兩位學徒在身後坐下,這才轉向衆人。“諸位,我這次回來也是想看看大家。我不在的這幾天大家都辛苦了。看外面這麼繁華,都是大家的功勞。”
轉瞬間,馮茂就感覺到衆人不同的情緒。看臉色,將感受到的情緒與他們的神色一一對應。馮茂就發現了端倪,同樣是不高興的臉色,負責財物的埃裡希與負責警衛的胡安情緒就不同。兩人都在憤怒,但是埃裡希的憤怒就比較概念化,而胡安的憤怒中有着一絲殺意。
也沒有更多研究兩名手下的腦思維電波,馮茂繼續說道:“我一路有點累了,先和大家打個招呼,談事情等我休息幾天。”
留守的衆人沒有當衆翻臉,都紛紛請馮茂休息。馮茂就去家裡開上車,直奔大公所在。大公已經回來了,門房直接開門。馮茂感受着門房的氣息,發現這傢伙居然是一個至少白袍的封聖者。再感覺門口的門衛,也是至少橡木級修士。
幾人都沒說話,馮茂直入宮殿。進了宮殿,幻境就連接上了。大公的聲音響起:“你來做什麼?”
“殿下,我能不能閱覽關於智慧社的文件。”
“爲什麼?”
“知識就是力量,我渴望力量,所以我想獲得知識。”
“這是露西亞教給你的吧?”大公語氣裡面有點調侃。
“是的。”馮茂坦率的應道。
“只有陰陽教派的知識已經不能滿足你了?”大公繼續問。
“我想獲得歷史知識。”
“獲得歷史知識的意義何在?”
“任何知識都沒有意義。”
“死亡呢?”
“任何事情都沒有意義。”
“既然沒有意義,爲何還要做?”
“一切真歷史都是當代史。”馮茂在重複了弗朗西斯的話之後,又重複了勒內閣下的話。
門開了,大公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對馮茂張開雙臂,“歡迎你回來,我親愛的馮茂。”
不久後,馮茂夫妻和大公已經在客廳喝茶。大公向馮茂講述着馮茂比較在意的歷史,“當年我們的確做了些實驗,你告訴我,你相信人魚麼?”
“不相信。”馮茂果斷答道。
“有人想融合人類和動物,都失敗了。最大問題在於要重塑全新肉體,就要重塑整套不存在的東西。那些東西都是我們想出來的,移植之後都和我們想的不同。”
“以前就不存在人魚麼?”
“考古的時候,有人見過類似人魚的化石。那都是幾億年前的生物。而且化石殘破不全,只能猜測有那麼一種生物。肯定沒有活到現在。”
“有沒有修士短暫改變肉體的辦法?”
“那部分修士就是維京帝國的鬥戰勝宗。他們相信一切都是鬥爭,只有戰鬥纔是有用的,才能推動進步。如果他們真的有重大突破,怎麼轉而追求機械進步。”大公的聲音裡有嘲諷。
大公說完,露西亞問道:“殿下,所以人魚公主的故事來自北方的維京帝國,而不是來自於地中海?”
“嗯。地中海的人魚傳說和維京的不同,地中海的傳說很可能是阿非利卡大洲的巫師一族。巫師一族裡面有人擅長用聲音迷惑人,還有些部落保持着用人類祭天的傳統。可能是那幫傢伙曾經佔據海島迷惑船隻,然後把不多見的俘虜殺了祭天。”
馮茂忍不住咧嘴。這和北歐童話裡的傢伙是真的不一樣,人魚公主可沒有拿王子血祭的打算。而自己擔心的不是這個,馮茂繼續問:“殿下,我擔心有人對我精神攻擊。”
大公沒說話,伸手按在馮茂腦袋上,馮茂也不敢用力抵禦。就覺得大公力量到處,自己耳朵突然嗡鳴起來,自己的靈氣感覺到大公的靈氣順着耳鼓直入心臟,下一瞬,馮茂居然聽到了女妖的歌聲,“親愛的,不要忘記我……”
一股馮茂根本感覺不到的靈氣在大公靈氣勾勒下顯出了‘原形’。馮茂沒有急着消滅這股靈氣,而是仔細的感受一陣,牢牢記住靈氣特點,這纔將其摧毀。
大公收回靈氣,“這就是奪心術在鬥戰勝宗的用法。”
馮茂心中佩服,感嘆道:“那人魚是高階修士了?”
“高不到哪裡。真是高階,你這點能耐立刻跟着她就走了。”
“殿下,奪心術能到這個地步?”
大公冷漠的答道:“不,是你太弱。和那人無關。”
終於解決了自身的問題。馮茂接過大公給的借書證,和老婆一起被大公給攆走了。
回到家,就見門口陰影處站着胡安。見到馮茂回來,立刻上前問好。馮茂輕輕的感受着胡安的靈氣,就覺得胡安此時情緒穩定,“殿下,埃裡希管財務,各種刁難我們。殿下要爲我們做主。”
“他做了什麼?”馮茂用語言試探。
憤怒的感覺沒有強化,控制暴力衝動的部分則興奮起來,“他信不過我們,讓他的手下各種查賬。殿下,我們說好的分成方法,這傢伙居然不肯承認。非得我們全部造冊。太不給我們面子了。殿下不在,埃裡希又拉攏茱莉婭,一個勁矇騙茱莉婭。”
馮茂對這話已經不在意。任何語言都沒意義,關鍵是胡安是一個被身體衝動控制的人。這個檢測已經確定了這點,馮茂覺得自己可以暫時給胡安定性。
等胡安說完一些話,馮茂把提到的要點記下。就拍拍胡安的手臂,“胡安大哥,我知道了。讓我先休息兩天,之後我會處理事情。”
胡安一走,馮茂與露西亞回到住處。就見屋內窗明几亮,也不知道打掃的人是不是剛走。兩名學徒迎接馮茂到了大廳,又向馮茂行禮。
瑪麗看着更加成熟穩重,倒是茱莉婭行禮之後直接過來握着馮茂的手,“先生,您終於回來了!我就安心了。”
馮茂握着茱莉婭的手,同時探測起兩名學徒的反應。就覺得兩人體內靈氣都頗有活化的跡象,這也是有沒有接受過訓練的代表。凡是接受過訓練的學徒,靈氣都會逐漸活躍。而凡人體內都存在靈氣,卻沒有能夠激活靈氣,進而意識到靈氣並且開始運行。
自己以前也是感受不到靈氣,直到被刻上奪心術全文以及自己大量服用藥物引入外界靈氣,自己才突破了這點。
馮茂也不提這些,問兩名學徒:“你們學習到那些課程了?”
茱莉婭答道:“我已經學到了四年級了。”
瑪麗則答道:“我學到六年級的課程。”
馮茂隨手招來兩張紙,飛過兩支筆,片刻就出了兩張試卷給兩名學徒,“做卷子。明天我來看。”
留下考試,馮茂和露西亞回到臥室,兩人躺下,露西亞在幻境裡笑道:“你倒是有了老師的樣子。”
馮茂有些不安,“我以前是年輕氣盛,才收她們當學徒。現在想起來,別把她們害了就好。”
“這想法麼,看你認爲什麼叫做害了她們。沒有標準,就沒有答案。”
馮茂對這話連連點頭,“親愛的,你覺得胡安會說謊麼?”
“我看他不會說謊,但是他會殺人。他和你不是一樣的人。”
“嗯。我感受了胡安的思維,更明白你告訴我的。我是爲了腦子裡想出的事情而行動,胡安是被身體驅使着行動。做同樣的事情,我們的目的完全不同。”
“你慢慢的體會。見識的多了,就能理解了。不過親愛的,奪心術雖然非常有用,卻不要沉迷。玩弄人心的人一定會被人心玩弄。”
馮茂嘆道:“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露西亞輕輕撫摸着馮茂的臉頰,“馮茂,你追求的是明白道理,卻不知道道理都是針對肉體的道理。若是我們的肉體改變一個樣子,道理馬上就不同了。你的肉體和那些人一樣,但是你和任何人都不同。承認了人人都相同這個基礎點,才能明白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之所以獨一無二,只是因爲每一個人絕不能遇到相同的外部條件。任何一個點上都不可能同時存在兩個點,在這個基礎上,正因爲相同,所以纔不同。然而正因爲不同,所以才相同。”
聽着妻子的話,馮茂覺得十分滿足。等妻子說完,馮茂笑道:“親愛的,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對。沒有意義。如果存在真理,這真理一定沒有意義。如果存在意義,就沒有真理。”
馮茂只覺得心滿意足,忍不住就拉過茱莉婭吻了上去。再沒有了任何意義,馮茂只是隨着肉體的感覺行事,雙方都非常暢快。
一覺醒來,馮茂吃完飯就去了圖書館。圖書管理員是一位至少灰袍級別的修士,馮茂老老實實遞上借書證,圖書管理員檢查完,放馮茂進去。
看着久違的巨大書架,還有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書籍。馮茂只覺得肉體開始莫名的興奮起來,以前馮茂看書的時候都會從文字中找出意義,這種行動刺激了大腦分泌腦多肽。身體習慣了這種幸福感的獎勵機制,只是重現這場面,肉體就開始有些激動的等待着幸福的感受。
在陰陽教派的書架旁邊站了片刻,馮茂繼續向前,邊走邊看,終於到了閱覽室門口。就見門上寫着‘學報閱覽室’,推門走進去,就見裡面擺了厚厚的冊子。
靈氣略過,馮茂發現這些封皮上寫着‘智慧社XXX年XX教派學報’。順着學報記錄走過去,發現這屋裡最早的學報居然可以到智慧社275年。這個數字可有點怪異了,黑暗森林戰役據說打了上百年,終止於500年前。這275年豈不是900年前麼?
難道大公一直沒有對自己說真話?
坐在閱覽桌邊,馮茂先抽出年份靠後的智慧社400年8月的聖殿學報。翻開一看,第一篇的名字就是《關於利用微積分確定球體法術方法第九次研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