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如海的元力在體內周而復始,四周的天地跟着一漲一縮,遵循既定的規則和唯一的主人。
寧淵光着上半身,雙眸微闔,古銅色的肌膚流光溢彩,孕育着一股猛獸至尊般的氣息。他的呼吸綿長而有力,兩條氣龍從口鼻間鑽進鑽出,四周婆娑的樹影不時被他身上溢出的強橫氣息震得落葉紛飛。
嗖嗖。
某一刻,氣息倒縮回體內,整片天地恢復正常,而寧淵則是緩緩睜開了雙眼,眼露笑意。
半個月,他在森羅魔境中的這片森林裡潛修半月,終於將自身的修爲鞏固,徹底穩定在了涅槃一重天的境界。
站起身來,感覺渾身精力充沛,寧淵心念一動間飛上天際,朝着遠方的魔宮飛去。
魔境中的風帶着暖溼的氣味,下方的山林呈原始風貌,魔獸的蹤影在其中隱隱約約可循。寧淵飛行的速度並不快,閒庭信步般打量着這魔境中的一切。在黑水重牢那樣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久了,不得不說這森羅魔境還真是一片天堂,寧淵不由得感慨起來。
儘管刻意放緩了速度,魔宮的蹤影還是很快出現在面前。寧淵輕身落在宮門之前,然後信步朝裡走去。
魔宮大門並無守衛,這是重煌的意思。若是有人能夠在重煌不知情的情況下闖入他開闢出來的這片秘境,那麼有沒有守衛也沒有區別了,因爲那必然是極爲難惹的對手。
這片宮殿的風格和寧淵當年在九幽厄土見過的魔山上的建築風格頗爲相似,顯然重煌的品味經過那麼多年仍然沒有太大改變。寧淵一邊思索着一邊走向魔宮的大廳,因爲在那裡他感受到了大量的氣息,其中包括陰煞老魔的。
踏入大廳中,寧淵才發現自己來的正是時候,重煌正居於廳中首位,而其他諸多修者坐於下方,正大口吃着肉喝着酒。
這是一場華麗的宴席,如同凡人界的帝王大宴羣臣般,然而又沒有凡人界的循規蹈矩,君臣分明,處處是放浪的笑聲,讓得寧淵有些訝異。
寧淵剛剛踏入大廳,廳中的笑聲便曳然而止。這裡面的許多人他都不認識,但也有一小部分是他從黑牢裡帶出來的。不認識他的人看向他的眼裡是好奇和不善,而被他帶出黑水重牢的人則是雙眼充滿了敬畏。
“你終於捨得離開那片森林了?”重煌斜躺在一張虎皮大椅上,一手提着酒壺啜飲,雙眼惺忪的道。
“看來我是趕上好時候了。”寧淵平靜的說道,然後信步的走過諸多修者身旁,來到重煌面前。
“來。”重煌咧嘴一笑,拍了拍自己椅子旁邊的空位,示意寧淵坐下。
寧淵不動聲色的如言坐下,從重煌手中接過酒壺,一飲而盡,只覺得一陣痛快。
“這酒不錯吧?”重煌微笑的看着寧淵,道:“這酒可是那夜長安動亂時我讓毛嘉冬從大唐皇宮偷出來的絕品佳釀,那羣姓李的傢伙估計
該氣壞了。”
“哦?”寧淵裝出饒有興趣的意思,淡淡的掃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修者。“毛嘉冬人呢?”
那晚長安動亂,毛嘉冬協助反叛的事情根本瞞不住。按理說經過那事他只可能有兩個下場,一個是被皇室的人殺死,一個是加入森羅魔殿。
“他死了。”重煌隨意的道。
“被皇室的人殺了?”寧淵從重煌的餐桌前夾起一塊香汁流淌的不知名獸肉,送入嘴中。
“被我殺了。”重煌漫不經心的回答道,聽聞他的話寧淵筷子微微一滯,而下座的一些人也是臉色微異。
“一個人可以背叛第一次,就可以背叛第二次,我森羅魔殿不需要這樣的人。”重煌語氣淡漠,彷彿處死毛嘉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說的有理。”寧淵微微一笑,表面上並不因重煌的狠辣而心有餘悸,讓人看不清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其他人呢?”寧淵喝了幾杯酒,又問向重煌。他帶出黑水重牢的囚犯們這大廳裡只有寥寥數人,包括丹輕陰冥道人等人通通不在,讓他有些訝異。
“這是森羅魔殿的宴席,你的那些手下自然不肯來。”重煌從斜躺的姿勢改爲坐姿,臉色有些不滿。
“他們並非我的手下,皆是自由之身。”寧淵說道,同時內心微微恍然,明白了此地的情況。
“有什麼區別嗎?”重煌眼裡的不滿更加濃厚,“你救出了他們,他們只服你一個。”
“這事情你先前應該就要考慮過,涅槃境的修者可很少有奴顏媚骨之輩。”
“我並不是讓他們做牛做馬,只是好心邀他們加入森羅魔殿,可就是如此,竟然還有那麼多人不領情。”重煌冷笑一聲,下方的諸多修者感受到老大心情不悅,飲酒作樂的心思也跟着淡了。
“依我看,既然他們不肯加入我森羅魔殿,不如全部驅趕出去得了。”一名森羅魔殿的骨幹道,臉上帶着殺氣。一羣涅槃境的囚犯進入森羅魔境,與原魔殿人馬的衝突自然避免不了,區區半個月的時候,便發生了幾次流血事件,也因此將雙方的關係搞得有些僵持。
“驅趕出去?萬一他們向別人曝露了我魔境的方位該怎麼辦?依我看,要嘛加入我魔殿,要嘛死,很簡單的事情。”另一名魔殿骨幹道,他的雙目陰寒,寧淵甚至察覺得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不太友善。
“你想殺了他們?可別先把自己的命給送上了。”這時,居於重煌右下位不遠處的陰煞老魔冷笑連連,“我和他們一同殺出黑牢,對他們的實力再清楚不過。我魔殿高手的人數本就不多,若與他們起衝突,不但原先增強實力的目的達不到,反而還要損兵折將,給大唐皇室可趁之機。”
聽到陰煞老魔的話,那先前說話的人頓時啞口無言,其他一些森羅魔殿骨幹也閉口不語。他們很清楚,陰煞老魔說得沒錯,這羣囚犯無
論是殺是放都很棘手。
“你也看到了。”重煌掃了在座所有人一眼,最後目光又落在寧淵身上。“如今的情況還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看來我當初的心是太大了,忘了這羣傢伙沒那麼好收服。”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我們之間的約定我已經做到。”寧淵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他明白重煌意有所指,但就是不想順着他的意思去說話。
重煌臉色微微一僵,他本以爲寧淵至少能說出些建設性的話語,不曾想他卻把目前的局面與自己撇的一乾二淨,讓他一時好生無語。
“這可不只是我的問題。”重煌笑容收斂,目光不善。“你不想報仇了?不想殺那至陽殿聖子了?”
“報仇的事我心如明鏡,你也應該明白,以如今我的實力,殺那呂仲慕不費吹灰之力。”寧淵嘴角掀起一抹弧度,老是重煌在掌握話語權,他決定今天逗逗他。
聽到寧淵的話重煌啞口無言,寧淵在黑牢裡該死的突破了涅槃境,加上外道魔像在身,此刻戰力比起他也遜色不了多少,因此區區一個呂仲慕,他擊殺起來確實沒有太大難度。
此一時彼一時,重煌萬萬想不到寧淵竟然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突破到涅槃境,若是知道的話,他當初絕對不會讓對方繼續保留外道魔像。要不是寧淵在關鍵時刻修爲大漲,本來扮演救世主在長安救下諸多囚犯的應該是他,這時候囚犯們也不會對他有牴觸心理而去敬畏寧淵了。
“你若非忘了你此刻的處境?”喝了杯悶酒,重煌深紅色的血瞳轉動道。
“如今在大唐九州所有人都認爲你是我森羅魔殿的人,是我重煌的師弟,在諸大聖地和皇室的眼中你與我被憎惡的程度幾乎無異,可以確定,若你一個人在九州大地上現身,必然會遭到各方修者的瘋狂追殺。”
“你的實力是增強了一些,但若沒有同伴,早晚要橫死一地。對了,忘了告訴你,天衍學院也發出告九州書,將你開除學籍,你以後不再是天衍學院的學生了。不僅如此,天衍學院也會遵從皇室的命令派出人手緝拿你。”
說到這裡,重煌邪惡的一笑。“戰體寧淵的名諱,如今可是和森羅魔殿一樣令人聞風喪膽,避之唯恐不及。” 寧淵嘴角剛剛掀起的弧度僵硬住了,他想過長安一役後自己的處境,卻沒想到事情已經惡劣到了這種程度。他很清楚,若不是萬不得已,連陽南院長是不會開除自己的。連陽南身爲悟法境的尊者,在大唐一言九鼎,然而他畢竟是天衍學院的院長,而天衍學院乃至三大學院當初建立的目的是爲皇室挑選人才,爲其服務。因此在自己闖出大禍後,寧淵不難想象連陽南院長爲了平息皇室的怒火,避免天衍學院遭受無妄之災,迫於壓力只能將自己開除出學院了。情況遠比自己想象得要嚴峻,即便成爲了涅槃境的修者今後也將如履薄冰,想到這點,寧淵再也生不起挖苦重煌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