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炮聲莫名其妙地戛然而止了。在空曠的雪野上,只有寒風的呼嘯和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回蕩在山谷裡。
志民和煙兒看到黑虎從身邊的樹林中跑了回來,都高興異常,眼看着要跑到近前的時候,黑虎一個筋斗摔倒在地,志民捂着肚腹部位急忙跑了過去,煙兒和小六子也隨後跟過來。
黑虎又是兩聲淒厲的吼叫之後,便再也沒了聲息。一縷縷的烏黑的血從眼角,鼻孔,嘴巴流了出來。
“志民,黑虎是咋了?”煙兒驚慌失措地問道。
志民從黑虎身上拔下兩隻三棱形狀的鐵鏢,看到鏢體泛着青幽幽的光澤,心裡知道這是兩隻淬過劇毒的鐵鏢,不由自主地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馬大哥,快過來一下。”煙兒帶着哭腔喊道。
“別喊了,已經迴天無力了。”志民吶吶地說着話,掏出殺豬刀從衣服上割下一幅一角,把兩隻毒鏢包裹了起來,揣如自己的懷裡。
“大掌櫃師父,你這是?”小六子不解地看着志民問道。
“是雙鏢乾的,這兩隻鏢我一定會當面還給他的。”志民陰森森地說道。
小六子還是第一次看到和聽到師父這樣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一股寒氣從頭到腳貫穿了小六子的身體。
“我們走吧。”志民冷冰冰地說道。
此時,鈴木安直和雙鏢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幫幫的狼羣像是地獄裡的幽靈一樣,從樹林,灌木叢,枯乾的蒿草叢裡冒了出來,它們一個個攜帶着如刺刀一般鋒利的獠牙和足以咬碎任何骨頭的牙齒,瘋狂地撲向了*,保安團和警察的隊伍裡,一邊長嘯着,一邊咬斷了一個個士兵的喉嚨。
在鈴木安直的視野裡,頃刻間,已經有至少一二百名士兵和警察,喪生在這羣長着黑灰色毛皮狼羣的口中。
“快打,打退它們的進攻。”鈴木安直語無倫次喊道。
*士兵聽到他的命令,不知道是應該先打狼羣,還是先打迎面直撲過來的一羣義勇軍戰士了。
就在他們稍一猶豫的時候,一千多人義勇軍的隊伍,像一層層潮水涌到了他們面前。*,保安團和警察的人馬,頓時都亂成了一團。一方面是狼羣神出鬼沒的襲擊,一方面是正面橫衝直撞衝過來的隊伍,讓他們顧此失彼,一時間竟然不知所措起來。
“快頂住。”鈴木安直喊道。
手忙腳亂的*,保安團士兵和警察們聽到鈴木安直的號令,稍微穩定了下來,他們對迎面衝過來的義勇軍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阻擊。
近距離的接觸後,義勇軍信奉“狹路相逢勇者勝”的道理,他們似若瘋虎般衝進了鈴木安直的隊伍裡。鈴木安直的重武器中隊已經失去了價值。短兵相接後,輕機槍,長短槍和*都發揮了作用。大刀片,馬刀,匕首都成了最重要,最靈活的武器。
“突突突”豹子手裡的輕機槍掃倒了六七個*士兵後,怕傷到一條條不時從灌木叢,蒿草叢裡躍起狼,索性拎起機槍當做了鐵棒;衝到了*的隊伍裡,當場砸碎了兩個士兵的腦袋。
志民一手握着匣子槍,一手拎着殺豬刀也衝入了敵羣,迎面兩個*士兵端着刺刀就直刺了過來,志民閃身避過一把刺刀,一刀就割斷了一個士兵的喉嚨,就在另一個人一愣的時候,殺豬刀貫穿了他的心臟。噴涌而出的鮮血,濺了志民一身。
樑峰的大刀,王德彪,沈長庚和馬福才的馬刀都砍得崩了缺口。
小六子的匕首鈍得已經刺不破衣服。
孫二寶,煙兒,小菊都是雙手握槍,一聲聲的槍響過後,他們的面前就出現了一具具的屍體。
表妹何綵鳳也是滿身鮮血,她打出了平生以來的第一槍,這一槍雖然只是打傷了一個*士兵,但在這一槍之後,已經有兩名保安團的士兵喪生在她的手裡了。
狼羣的襲擊愈發的瘋狂起來,它們或單,或雙,或三五成羣撕咬着*,保安團和警察的兵丁,一聲聲犀利的嚎叫聲中,伴隨一聲聲慘叫。
時間彷彿靜止了,天地在這一刻爲之動容。到處耳聞是一片片廝殺之聲,到處都是映入眼眸;噴濺而出的鮮血......義勇軍的戰士在敵人刀槍的進攻下,也一片片地倒下了。
這是大砬子山上有史以來經歷過的最爲慘烈的一次戰鬥,每個人的身上都掛了彩,敵人的鮮血和自己的鮮血混雜在一起,如果不發出聲音,根本辨別不出本來面目。
“雙鏢。”志民一身怒吼,拎着殺豬刀就對着十幾米外的雙鏢衝了過去。
此時,他的匣子槍子彈已經打完了,被雙鏢出賣以及黑虎的死亡所引起的怒火,讓他不顧一切地衝向了雙鏢。
煙兒和小六子在一左一右也緊跟着志民向雙鏢跑去。
雙鏢聽到志民的一聲大喊,嚇得一哆嗦。如此近的距離,他看到了志民一雙眼睛裡冒着火,兩鬢鬍鬚也像一團火焰在燃燒着,像是隨時都會把他化爲灰燼一樣。他努力躲避開志民的目光,穩定了一下心神擡手就是一槍。與此同時,煙兒和小六子手裡的槍也打響了。
“砰砰砰”三聲槍響過後,雙鏢捂着肚子差一點栽倒在地。
志民掏出那兩隻鐵鏢甩了出去。他小時候跟二叔練過一陣飛刀,與鐵鏢的使用的技法大致相同,只見兩隻鐵鏢帶着風聲飛過去以後,一隻正插在雙鏢的左眼睛,另一隻插入了雙鏢的胸口。
雙鏢慘叫了一聲,仰面朝天地跌倒在地。
志民一個箭步衝到了雙鏢的面前,手起刀落,用殺豬刀割斷了雙鏢的喉嚨。
“大掌櫃師父,你快過來看看,我師孃受傷了。”小六子喊道。
志民一聽,慌忙轉身跑到已經坐到了地上的煙兒身邊,只見煙兒的胸口處有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他猛然想起來,剛纔雙鏢槍響後,煙兒在他的身前晃了一下,顯然是煙兒替他擋住了雙鏢的那一槍。
“煙兒,你爲啥要替我擋那一槍呢?”志民抱住了煙兒的身體說道。
“我是你老婆。”煙兒臉色慘白,氣喘吁吁地說道。
“馬大哥,馬大哥。”志民東張西望地大聲喊道。
“志民,別喊了,我快不行了。讓我安心地跟你說上幾句話吧。”煙兒說。
“小六子,快把馬大哥找來。”志民聲音顫抖着吩咐道。
小六子聽到志民的話後,一邊瘋狂地喊着:“馬排長。”一邊漫無目的向後跑去。
“哥,我嫁給你,這一輩子值了。娘,還有孩子以後就靠你多照顧了。”煙兒氣若游絲地說道。
“別這樣說,別這樣說。煙兒,我們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馬大哥一定會醫治好你的。”志民泣不成聲地說。
“我知道,我活不成了,以後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煙兒斷斷續續地繼續說道:“男人身邊不能沒個女人照料,我死了以後......”
“煙兒,你死不了,死不了。”
“我看鳳仙姐人就不錯,她對你也有心思......你別嫌棄人家的出身,就好好待她吧。”煙兒說完,頭一偏便再也沒有了聲息。
“煙兒,煙兒。”志民用力搖晃着煙兒身體,聲嘶力竭地大聲喊叫着。
雪花紛飛,一層層地覆蓋在大地上。
煙兒的臉上帶着一絲微笑,就像一個嬰兒一般,在大雪紛飛的雪地上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