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志民定了一下心神,煙兒才說起事情的始末。
就在志民和孫二寶走的當天下午,就從菩提寺二叔那裡,先傳來了志民大姐一家被谷口明三抓起來的消息。隨後,中共滿洲省委和大哥何志強的小組,也派人上山傳遞了這個訊息,而大哥何志強方面所瞭解的情況則更爲細緻一些。
額穆縣銀行被劫之後,於化龍講出了自己懷疑的對象,認爲就是何志民和孫二寶他們做下的案子。他的懷疑得到了谷口明三的認同。鑑於荒木正二兩次圍剿的失敗,谷口明三和於化龍便想出了要用招降這一招來化解額穆縣城境內的危機。於是,他們想到了先用志民大姐一家做誘餌,迫使志民降服。如果志民和孫二寶他們下山了,再視情況而定,或殺,或留,主動權在他們這一方。
長尾五郎和指揮部的幾個軍事參謀也及其贊同這一計策,爲此,他們制定了一系列周密的計劃,只等何志民他們上鉤了。
志民的小妹在當天沒有回家,因此,才躲過了一劫。
多年壓在心中不詳的預感,在今天得以證實。志民的心如一團亂麻一般,理不出來一個頭緒。自己應該怎麼辦?投降是萬萬不能的,不妥協又該怎麼救大姐一家出虎口呢?
窗外的夜色很沉重,像一塊巨大的烏雲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壓抑,窒息的感覺久久揮之不去。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孫二寶斟酌了半天才說道。
“二寶,你有啥辦法,快說說。”煙兒焦急地說道。
“咱們用老辦法,接觀音。”孫二寶說。
“接觀音?什麼意思?”表妹對綹子裡的行話一竅不通,所以,向孫二寶問道。
“接觀音就是綁女肉票。”煙兒答道。
“哦,綁誰啊?”表妹問道。
“谷口明三的太太,除了她,別人還真換不回志民大姐一家人。”孫二寶說。
當孫二寶說道要用老辦法的時候,志民就想到了要用谷口明三太太做交換的事情。話雖這樣說,但其難度勢比登天還難。姑且不說於化龍與她秘密幽會的地點已經暴露,他們不會再去孫大寶外室所開的旅館,而且,於化龍一定也會想到綁票這一點,對谷口明三太太的保護也一定會加強起來。
志民說出了自己心中的顧慮,大家聽後,覺得志民說的很有道理,一時之間又陷入了沉默當中。
“詐降。”馬福才突然冒出一句。
“詐降?”大家都是一愣,唯有孫二寶眼睛一亮說道:“老馬的這個主意好。”
“怎麼詐降?詐降後有沒有啥危險?”王德彪問道。
“危險還是有的,至於怎麼能解救出志民大姐一家人,咱們還得從長計議。”馬福才說。
“用兩條腿走路,要比一條腿走得穩當。我認爲二寶的意見也能考慮,難,不等於沒有機會。”表妹何綵鳳說道。
“咱們山寨又出來一個女諸葛。我同意表妹的說法。”煙兒說。
“我想,有幾個人能幫上咱們的忙。”孫二寶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
天光大亮的時候,十幾個人才從聚義廳裡走出來,負責站崗的幾個兄弟,看到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沒有呈現絲毫的倦意,都感覺有些奇怪。在奇怪之餘,也明白了,應該有一場大戰即將來臨。
十月十二日,額穆縣城一如往日一般平靜。
城門的勸降佈告貼出已經三天了,距離最後期限還有四天的時間。在這三天裡,最焦急的莫過於於化龍了,他自從給谷口明三出了這個主意以後,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安着,他一方面希望自己能夠兵不血刃地解決志民他們這股綹子,除掉心中的一個隱患。另一方面擔心自己和谷口太太的私情會從志民他們的嘴裡流出來,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他已經構想了幾個方案,以應對降或不降局面。
從照片的事情發生以後,他和谷口太太的見面就少了許多。爲了安全起見,他在縣城邊上買下了一處小院落,專門用於和谷口太太幽會。有時候,就連他的幾個心腹也不知道他的行蹤和去向。抓起志民大姐一家的時候,他就想到了久子的安全問題,他知道綹子裡慣用的手法就是綁票。因此,他與久子約定,在最近一個時期不再見面了,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但是今天,久子的使女偷偷捎過來久子的口信,說無論如何要見一面,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一下,這讓於化龍在心裡犯了尋思。久居縣城難免有些寂寞,又不能時常跟久子幽會。天長日久的寂寞難耐後,於化龍在一個煙花之地,偷偷包養了一個女子,用來渡過漫漫長夜。難不成是久子知道了這件事兒?
於化龍一路走,一路琢磨着,等到了那個小院落的時候,發現門鎖開着,他知道一定是久子先到了一步。等他走進房間推開門一看,不禁大驚失色。
房間裡空無一人,屋地上有一串散落的珠花,正是久子經常佩戴在頭上的,很顯然是久子來過這裡,而被人綁架走了。珠花也一定是在撕扯的過程當中,落到地上的。
一想到此,於化龍的冷汗一下冒了出來,他端着槍,仔仔細細地搜遍了院子和房間的每個角落,也沒發現久子的蹤影。最後在被褥下,發現了一封信,信上寫着:於署長,要想保住谷口太太的性命,不要爲難志民大姐一家。
於化龍看過信後,腦袋一眩暈,差一點跌坐在地上。
與此同時,另一封信擺在了谷口明三的辦公桌上,信上寫着短短的兩句話:三日後,額穆縣城外,蓮花窪納降。
谷口明三和長尾五郎等幾個人,直眉楞眼地看着這封信,不敢相信信中所說的話是真的。但白紙黑字的兩句話,就擺在他們的眼前,一時之間,他們都陷入了沉思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