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車店的門口,孫二寶正揹着雙手踱來踱去,並不時焦急的向礦區方向張望着。看到志民他們的馬車趕過來,喜出望外地打着招呼:“老大,老三,你們回來了?”
“回來了。咦!你不在屋裡給人講故事跑出來幹嘛?”志民故意逗着孫二寶說道。
“他們讓我講睡着了。嘿嘿。”孫二寶嘿嘿笑着說道。
志民和豹子以爲孫二寶在開玩笑,待年齡大的車把式往大車店裡喊了好幾聲,才見到那個瘦小的人和年輕人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走了出來。
“你講啥能把他們都講睡了?”豹子疑惑不解地問道。
孫二寶得意地一翻眼睛說:“等你們睡不着的時候,我講給你們聽。”
十幾個車把式跟志民他們道過別後,趕着馬車往龍江縣城的方向去了,馬車揚起的灰塵遮蔽了他們的身影。
志民大概講了一下進入礦區後的經過,着重講了雙鏢和日本人秋田的角鬥。豹子很後悔沒有過去看看,以他的心性,觀看這種搏鬥要比吃一餐酒席還要過癮。錯過機會的滋味,讓他扼腕嘆息了良久。
“我想到了一個主意,不知道行不行?”孫二寶等志民說完話,思考了半晌說道:“咱們不能總在再這裡耗着,三五天的倒行,就怕時間久了會引起人的懷疑。我想,咱們也備上兩輛馬車,安插到剛纔這十幾個人的車隊,有兩三個月總能摸清他們送款的規律。”
“等的時間太長了,還不急死人?”豹子說道。
“時間長是長了一些,但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志民說道:“走吧,咱們吃飯去。吃飽了,好好的回來睡一覺,明天早上回山寨。”
“要是派兩個人過來,我算一個。”豹子說道。他一直惦記着志民剛纔說過的角鬥的事情,因此,自告奮勇的要當一回車把式。
三個人在大車店比鄰的一家比較乾淨的小酒館裡,選了靠近窗子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志民望向窗外,夕陽的餘暉,柔和的灑落下來,給人一種安祥的心態。就像此刻他的心情一樣,很難得能擁有一份平靜。
幾樣小菜,一大盤山菜餡兩和麪包子和一壺烈酒是他們的晚餐,三個人一邊說着閒話,一邊慢慢的呷着酒。小酒館裡的客人不是很多,其他的桌子上只是坐了三四個散客,看衣着打扮,應該也是拉腳的車把式。這種人很好認,最顯著的一個特點就是;他們的腰間都彆着一個皮製的水囊。
一壺酒喝了一半的時候,天色漸漸的暗了,一盞暈紅的燈泡在屋頂亮了起來。忽然,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三個人相互看了一眼,警惕的盯着門口,門開了,走進來十幾個黑衣人,其中一個人赫然就是”雙鏢”。
“有那個人嗎?”雙鏢看了志民他們一眼,向其他的黑衣人問道。
“他就是。”那個矮胖的黑衣人用手一指志民答道。
孫二寶和豹子早已經放下筷子,手就搭在腰間,槍隨時都能拔出來。志民頷首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自己則站起身,臉上堆滿笑容地問道:“不知道各位老哥找我有啥事情?”
小酒館的掌櫃,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戰戰兢兢地走過來問道:“各位爺,你們吃點啥?”
“滾,沒你的事兒,我大哥來找一個人。”矮胖的黑衣人說道。
小酒館的掌櫃一聽,如釋重負地說道:“有事兒你們談,你們談。”轉過身,有些磕磕絆絆地回到櫃檯裡。
“兄弟姓陳,人家都叫我雙鏢。下午那會兒是你喊的吧?”雙鏢抱拳問道。
“是我喊的,是不是壞了你們的規矩?”志民說道。
“我是來謝謝老哥的。離這不遠有一家鴻運酒樓,兄弟已經擺好酒菜,咱們能不能借一步說話?”雙鏢說道;“掌櫃的,這一桌的飯錢算我的了。”
“陳爺,我這是小本生意,您看能不能把以前的帳都清了?這頓飯就算我請客了。”小酒館掌櫃的猶豫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他媽的怎麼這麼多事兒?我大哥還能欠你黃咋的?”矮胖的黑衣人破口大罵道。
“你嘴巴乾淨一點,小時候你媽用屎尿布給你擦了咋的?”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從後面的廚房走出來說道。她上身穿一件土布碎花夾襖,下身穿着一條黑染布的褲子,梳着兩條長辮,辮梢繫着紅頭繩。單眼皮,瓜子臉,皮膚微黑略有些粗糙,一張嘴就有一種巾幗不讓鬚眉的勁頭。
“喲,小丫頭片子,還敢跟你三爺頂嘴?”矮胖的黑衣人說道。
“小菊,沒你的事兒,快回屋去。”掌櫃的慌忙喊道。
“爹,你別怕。”這個叫小菊的姑娘說完,對着雙鏢說道:“雙鏢大哥,聽說你也是很仗義的人,你總不能爲了幾塊大洋壞了自己的名頭吧?”
雙鏢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還沒等他開口,矮胖的黑衣人就氣勢洶洶地奔着她走了過去,剛走了沒有兩步,就聽“噗通”一聲直挺挺的摔倒在地。志民看得真切,是坐在他對面的豹子伸出了一條腿,才讓矮胖的黑衣人摔倒的。
“誰他媽的絆的我?”矮胖的黑衣人爬起身罵道。他轉過身,正好看到豹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嚇得他一哆嗦。
“黑三,你欺負人家一個大姑娘算他媽的什麼本事?少在這裡丟人現眼了,還不快點滾回來。”雙鏢罵完,從衣兜裡掏出幾塊大洋對着掌櫃的說道:“掌櫃的,對不住了。兄弟們有時真的打不開點兒,你看五塊大洋夠了嗎?”
志民發現孫二寶聽完雙鏢說的話以後,眼睛忽然一亮,嘴角又掛上了一絲狐狸一般的微笑。
“夠了,夠了,還有餘富呢,我這就找給你。”掌櫃的急忙答道。
“別找了,只當給掌櫃的你壓驚了。”雙鏢說道。
“雙鏢大哥,一碼事兒歸一碼事兒,該找錢還是要找的,你們的掙的也不多。還有,他們這桌的飯菜我請了。”小菊從掌櫃的手裡接過幾張小洋票走了過來,把錢硬塞給了雙鏢,隨後用手一指志民他們這張桌子,眼神兒卻落在了豹子身上。
“讓三位老哥見笑了,你們能不能賞臉去鴻運酒樓喝一杯?”雙鏢轉過身一抱拳說道。
“老大,老三,人家這樣禮敬咱們,不去就太失禮了。”孫二寶說道。
“那就讓您破費了。”志民也抱拳作揖地說道。
黑三用惡狠狠的眼光看着豹子,豹子忽的站起身,嚇得他急忙向後躲閃,差一點又摔倒在地,惹得小菊姑娘捂着嘴直笑。
孫二寶趕忙拉了拉豹子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衝動。就在這時,志民看到小菊把一個什麼東西,迅速的放入了豹子的口袋之後,轉身走向廚房。這讓志民的心中不免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