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方纔放入稻草之中的酒麴,就在這一會兒的工夫,開始發出淡淡的烏黑,秦楊的眉頭越皺越緊……
“啊,你看!”惑與在旁伸手指着銀箸,這毒性,比他預料的還要劇烈。
銀箸的一頭開始迅速鍍上層淡青色的光澤,那光澤,起初是淡青色的,隨後,居然開始發烏,接着,就像是浸入濃墨之中,變得漆黑一片!
而那酒麴,卻又在此時,漸漸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下那層烏黑,依舊潔白如雪。
就算是在酒界見多識廣的秦楊,看到此景,也震驚的呆立在當下。
“我說,這是什麼毒?好生厲害!”老狐狸惑與用胳膊撞了撞夾着酒麴的秦楊。
秦楊如夢初醒,差點將那酒麴落在地上。
“秦某不知。”他搖搖頭,只是依稀記得自己曾經在前朝的酒方里看到過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因其太過陰毒,所以他不過是翻了翻就順手丟在一旁。
難道是那個時候?
秦楊的腦海中,又出現了曾經的那個孽徒!
吳厚德!
難道就是自己在孤島之時,他刻意親近自己,卻在暗中,早就將這下毒的方子爛熟於心?
秦楊啊秦楊,你真是作繭自縛,如今卻又害了一個無辜的小十九!
秦楊想到這裡,幾乎是情難自控,恍恍惚惚之間,卻是神魂激盪,一時間又是驚詫吳厚德的居心險惡,又是追悔自己的茫然輕信,夾着酒麴的手不住哆嗦,神情無限悽苦。
老狐狸惑與眼看秦楊幾近癲狂,便猛地向着秦楊一拍道:“秦師父!你究竟還想不想救我們家十九小姐了!”
秦師父?
十九?
秦楊一個不穩,銀箸應聲墜地!他看着惑與,只覺得眼前之人似曾相識,魂魄也在此時悄然歸位。
“糟糕!”秦楊看着落在地上的酒麴,說時遲那時快。惑與一個彎腰就將那酒麴拾起抓在手裡。
“這!”原來徐老兒的“龍松仁”真的有用,然而,面前的這個瘋瘋癲癲的老管家,卻沒有服用那神物。並且,他的手,就抓着這劇毒的酒麴。
秦楊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前:“快扔了!”
他心裡卻知道,就算是這個“沈愉”現在扔下毒曲,也是必死無疑!
惑與看着秦楊無望且悲涼的神情。不覺有些尷尬的攤開手:“這……”
秦楊失態的握住惑與的手,仔細端詳。
惑與的掌心除了有些粗糙以外,並無異樣!
“沈大哥!”
難道,自己配置的毒藥失效了?秦楊剛要鬆口氣,不對!那銀箸明明已經發黑!
他看着面前這個糟老頭子,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雖然看似毫無異樣,但是秦楊確定,用不了多久,面前這位“沈大哥”就會當場暴斃!
“你還有何未了的心事?”他說着,就要下拜。“秦某對不起你!”
“哎,我說,”惑與連忙攙住秦楊,“秦師父你這是做什麼呢!有這工夫你倒是快救救十九小姐啊!”
秦楊被惑與攙扶住,未能跪倒在地,同時,惑與的話也點醒了他。是啊,小十九還被軟禁在清露苑,然而,卻因爲自己的失誤。這個忠心的“老管家”就要命喪於此!
他心裡一陣難受,看着惑與的眼神就更多幾分痛苦與愧疚:“沈兄放心,我秦某定會完成你的遺願!待到我救了小十九,秦某就去你的墳冢前了此殘生!”
“什麼?”惑與看看秦楊。又歪着腦袋想想,“我呸!”
他隨手將那枚“毒曲”扔回草上,拉着秦楊站在桌前:“你要是真的有心幫我,”老狐狸的眼珠子又骨碌碌的轉了幾轉,“就快點找出疑犯,將我們家小姐從清露苑救出!這樣。我就是,死也安樂了……”
後面那句話,那老狐狸惑與說的無限感慨,死,恐怕再有個幾千年後考慮都爲時不晚,像他這樣沒抱負,沒追求,每日只是侍候好狐君大人同十九小姐的老妖精,天界不收,地府不留,就連渡劫對他來說,也就像是每隔千年必經的過程,那無非是燒焦幾寸狐尾,在洞裡趴上幾日,照樣是腿腳利索的跑前跑後,聽憑狐君指派。
因此,說到“死”這個詞語,老狐狸可是熟悉又陌生,早就沒了什麼感覺。此時,對着胸無城府的秦楊裝出一副辭世之前痛心疾首的模樣,那可真是信手拈來。 шωш☢ ttκǎ n☢ CΟ
秦楊望着眼前這個平日裡嬉皮笑臉的糟老頭子,他握住對方的手說道:“沈大哥,你放心,我就是拼着這條老命,也要救出十九!”
說罷,他放開惑與,仔細的又夾起一枚酒麴投入稻草……
惑與看着認真專注的秦楊,一抹滿意的笑容掛在他的臉上,他揣着雙手,頗有些“死得其所”的意味。
“快!給我用力撞開它!”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徐清急速的呼聲。
惑與臉色一變,忙轉頭望向秦楊,然而秦楊卻仍是全神貫注的分辨着那數枚酒麴之間微小的差異,根本無暇顧及門外發生的事情。
如此甚好!
既然他心無旁騖,我便助其一臂之力!
惑與背過身去,只見他手中一點青光初現,竟是在眨眼之間就從門縫向着屋外飛去。
片刻後,屋外詭異的重歸靜謐。
“我明白了!”秦楊大喝一聲,幾乎要掀翻了桌子!
惑與驚得差點就現了原形,然而他卻發現秦楊的視線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此時的秦楊,神色複雜的盯着那堆稻草,那裡,數枚酒麴顏色不一。有的已經全部成爲黑色,有的卻只是一星半點,更有甚者,居然和旁邊那些根本沒有沾染稻草的酒麴顏色一致!
“秦師父,這可就能找出是誰謀害我家的小姐?”惑與看的兩眼放光,摩拳擦掌的就要好好去教訓那個膽敢算計胡十九的人,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算計到狐山的十九小姐身上了!
惑與“虎視眈眈”的注視着秦楊,然而卻看見秦楊大步就向門外走去,他連忙跟上前幾步:“秦師父,這又是怎麼回事!”
秦楊腳步不停,只是快速說道:“秦某隻能找出原因,至於具體是誰,就要看徐老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