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雲是開天闢地時,天地初生的第一朵紅雲,後來修煉得道,化形人形,達到了準聖境界,在洪荒中也是屈指可數的強者。只是他爲人厚道熱忱,很少打架鬥毆,是以有了“洪荒第一善人”的稱號。
這些只是陸壓前生記憶裡對紅雲的認知,不過當他看到紅雲的模樣時,也愈發的肯定了這個想法。
紅雲身着着一件紅色長袍,袍子上掛着些七彩色澤,絢麗奪目,甚至有些“娘化”,不過多有破敗。
而且他滿面鬍鬚,年邁蒼蒼,精神也頗有些萎靡,又配着鮮亮的衣服,顯得很不協調,極爲扎眼。
紅雲臉面上一直掛着憨厚的笑容,他飄身落在了城牆上,慌忙對陸壓和太一恭敬的作揖行禮,而後方纔說道:“紅雲來自大荒羣山的道場,這次前來拜訪,是爲了三日後東皇與妖皇的決戰。”
陸壓靜靜的站在一旁,知曉紅雲這廝是來“勸戰”的,也不表態。
太一也只是隨意掃了眼紅雲,未將其放在心上,淡淡道:“我曾聽說過,紅雲在大荒羣山的火雲宮中修煉,是開天地一朵紅雲,得到了道祖指點,修煉出神通,人稱紅雲善人。不過按照你的道場位置,你應該是帝俊的臣屬,卻又爲何前來成紀?”
“紅雲此來,是有忠告獻上。我的火雲宮雖然在大荒羣山,但並不屬於任何勢力,只敬奉道祖。”紅雲忙又朝太一拜了拜,說道:“妖皇和東皇,各自屯兵千萬,相約在成紀決戰,這在洪荒可是一件天大的事。一旦戰爭拉開,必將伏屍萬里,血流成河,這眼看着就要繁華起來的洪荒古地,必然又要深陷戰火之中,生靈塗炭。”
“你想說什麼?”
太一緊皺着眉頭,微有些不耐煩,表情也流露出了些許厭惡。
紅雲有些慌亂,卻又慢吞吞的對着東皇彎腰作揖,這才說道:“東皇和妖皇決戰,無外乎意氣之爭,卻要置洪荒生靈、上億妖族於不顧,大不可取。紅雲倒是有一計,既可以在東皇和妖皇之間展開一場公平較量,又能夠免去殺伐征戰之苦,一舉兩得。”
在一旁觀看的陸壓卻不斷感慨,這紅雲囉裡囉嗦了半天,拜了又拜,總算說到了正題上。
“你是來勸戰的?”太一面色忽變,騰起了一抹殺氣。
在他看來,紅雲肯定是帝俊派來的說客,到這裡蠱惑軍心。
這場戰爭他是志在必得,又有陸壓、伏羲和女媧助陣,實力並不弱於帝俊。
更何況,他在成紀經營了許久,已經將成紀建造成了一座戰爭利器、金湯堡壘,牢不可破,他的勝算比帝俊要大上許多。
“東皇誤會了,”紅雲駭然,忙又對着太一拜了一拜,說道:“道祖心繫天下蒼生,我等身受道祖恩澤,自然要體恤道祖。紅雲此來,是要獻上一計,可以免去殺伐征戰。”
“說。”太一已經有了些不耐煩。
臨戰,他的壓力也不小,有這閒工夫,還不如操練兵將,排兵佈陣。
“東皇和妖皇都是王者,正直傲氣。而這一次戰爭,也是東西兩大妖族部落的聯合之戰,無論孰輸孰贏,都將會產生一個妖族統領,一統洪荒南半部。話說回來,妖族現在也需要大一統,才能繼續發展,因爲北方的巫族已經有了崛起之勢。”
紅雲咧咧嘴,憨厚的笑了笑,繼續道:“既然如此,兩皇不如靜下心來,聯手掌控妖族,同坐妖族帝王之位。以兩皇之精明神武,定然可以爲妖族的繁興帶來大氣運。這樣既然免去了兵災,保存了妖族實力,也獲得了兩位妖皇的統治,他日一統洪荒,亦是反掌之中。”
陸壓靜靜的站在一旁,不說話,只是有些同情的望着紅雲。
帝俊和太一,都心高氣傲,沒有一場戰鬥讓他們清醒,沒有一次血的教訓供他們警戒,他們無法真正成長爲妖族統領,更不可能在以後的天地大劫中對抗三清道尊、十二祖巫。
而且,太一已經認定,一定要和帝俊拼個你死我活,是以這場戰鬥,必不可免。
紅雲這般說辭,很有可能會激怒太一。
“這一戰必不可免,你回去吧。”太一雙手揹負,眼神睥睨着場下雄兵,意氣風發。
“東皇,紅雲老兄的腦袋有問題,千萬不要理他,待我把他領回去,好好的爲他治治——”
一聲呼喝,自遙遠的天際傳來,緊接着就有一道玄黃身影,眨眼間落在了紅雲身旁,是和紅雲一樣的老頭,身着一件土色衣衫,而且眼睛也太小了,就像黃豆一般,還駝着背,看上去很是猥瑣。
“我在和東皇商討大事,你來做什麼——別拉我,我沒有病——你再拉我,我跟你翻臉了。”
剛來的那個老者,一把將紅雲給拉開,推推嚷嚷,在一旁的角落裡嘀嘀咕咕吵了半天,似是在爭執着什麼事。直到過了半盞茶工夫,老者將紅雲的情緒穩定住了,這才笑嘻嘻走了過來,對太一行禮,說道:“我是鎮元子,在大荒之中修煉,和紅雲道兄一起,平素裡很少出來。紅雲老弟因爲前些日子練功岔了氣,衝撞了腦袋,神志不清,剛剛說了些胡話,還望東皇莫要計較。”
“我知道你,鎮元子,得到了先天至寶地書,那是天地胎膜,雖是後天,卻也是玄黃界,另立乾坤。只要鎮元大仙祭出地書,非聖人不能破,饒是雄兵千萬,也不能夠進入一兵一卒。”太一若有所指的說道。
鎮元子面色刷白,忙道:“鎮元子只是尋常散修之靈,沒有心力攙和天下爭霸,而且也絕不會幫助任何一方勢力。我這次來,只是爲了帶走紅雲。”
說罷了,他慌亂的拉着紅雲,架起祥雲,快速離去了,像是在躲避着洪水猛獸。
大荒羣山,到處都是仙山靈峰、洞天道場,適合修煉,裡面的散修之靈很多。不過他們只是爲了證道,極少關心天下大勢,也有個別特例,諸如接引、準提,得到了先天至寶,便活了心思,想要放手一搏。
“縱使鎮元子、紅雲全部投靠到了帝俊部落,我也絲毫不懼。”太一昂首挺胸,傲然道。
十日之期將至,忙碌的不單單是那些妖兵,還有與東皇並稱的媧皇、羲皇。
河圖洛書蘊含的是開天數變,由無生有的數變,浩瀚博大,就像滿天星辰,可望不可及。饒是以伏羲對八卦的鑽研程度,也不能夠在短時間內完全領悟出裡面的深刻哲理。
眼看着十日期限將至,伏羲只得晝夜不停的盯着河圖洛書觀看,冥想,沉思,甚至連排兵佈陣也都拋在了腦後,所幸有陸壓幫忖,纔沒有落下軍務。
女媧沒有與伏羲一道研究八卦,一直都悶在房間裡,一連數天都不出來,即便偶爾與陸壓碰面,也只是淡然處之,甚至都連招呼也都不打,這令陸壓心中多少有些悵然若失。
不過眼看着戰事降臨,鴻鈞也很有可能在這個時候找他的麻煩,他也就無暇顧及女媧,潛着心修煉。
三日後。
五百萬軍隊,其中有三百萬藏在了城牆之後,一百萬站在城牆之前,還有一百萬控制着甕城。
這些妖兵,休息充分,補給充足,個個都龍精虎躍,精神抖擻。
他們追隨太一,經歷了成千上萬次戰鬥,無數次將手中兵刃刺入敵人的胸膛,練就了百戰之身,縱使面對同樣強大的帝俊,他們也一樣毫無畏懼。
他們心中的戰神,帝王,正站在背後的百丈城牆上,俯視着他們。
他們相信,這一次同樣可以戰勝敵人,可以再一次書寫不敗神話。
太一靜靜的站着,長眺冤枉,金色長袍勁風招展,呼呼作響。
一陣陣整齊、鏗鏘的步伐聲音,富有節奏感,從西方整齊傳來,似是一股沙塵風暴,揚起萬丈塵埃,將天都遮擋,將地都震顫,是帝俊的軍隊,從大荒羣山中走了出來,兵臨城下。
太一的部隊,大多在平原上戰鬥,是一支強健的步兵軍隊。而帝俊則在深山戰鬥,兵種亂七八糟,參差不齊,甚至天空還飛翔着無數鳥獸軍隊,是一隻只一丈大鳥,長喙如劍,可以輕易刺破盔甲,洞穿身軀。
轟轟轟!
帝俊軍隊的到來,就像是一場劇烈的地震,震顫大地。但是成績的圍城,挺拔百丈,巍然不動。
終於,步履停滯,兩軍對峙與廣袤平原上。
天地肅殺。
陸壓手捧着河圖洛書,心情有些抑鬱,他扭頭望了望身旁白衣勝雪的女媧,說道:“我把它送回去?”
伏羲眉頭一直緊緊的皺着,似是還沉思着河圖洛書的奧義。如果陸壓將河圖洛書送回去,女媧的目的就會落空。
“送回去吧。”女媧明眸流盼,微微含笑,神態極爲清閒自在。
顰眉之間,巧目盼兮;莞爾之間,粉面笑兮。
彷彿,前陣子的不愉快,她都忘卻了,又恢復了在崑崙山時的心情。
看到女媧神情輕鬆,陸壓也就隨即釋然,隨即御空飛起,滑向了帝俊戰陣。